張志並不知道童軍回來了,看見童老大的第一眼,張志先是一愣,接著非常驚喜的用他的左手抱著童軍:「子安,什麼時候回來的?」
童軍拉著他坐下:「我也是剛剛回來,我在洛陽的生意有些麻煩,回來看看。」
張志有些愧疚:「我知道的,只是,有些事情我幫不上忙,子安,很對不住。」
童軍笑了一下:「你能幫上忙的。」
張志一愣,隨即搖頭:「袁術那廝在洛陽勢力很大,別說我一個禁軍將軍,就是朝廷大員,他也照樣敢惹。」
煙鎖端來茶水,童老大接過茶壺,給張志倒了一碗:「能不能引我去見見讓公?」
張志苦笑:「你我兄弟生死一場,你當我沒試過麼?我不是向你邀情,我聽說弟妹的麻煩之後,馬上籌備了一箱金銀送給我幹爹,說是你送的。可是我乾爹說了,這樣的小事,以後不要煩他。」
童軍相信張志說的都是真的,張讓不會為街頭市井之間的這些勾當來操神,他是大人物。
童老大湊到張志的跟前說道:「這樣吧,我不去見讓公也好,只是,你再幫我問一句話就可以了。」
張志點頭:「什麼話?」
童軍的眼中閃出凶狠之色,臉上微微的笑了:「你問讓公,如果,我把天捅一個窟窿,那袁魁能不能補上?」
張志把童老大準備的禮物送給張讓,張讓卻一點沒往心裡去,還是很不耐煩的訓斥張志:「我不是跟你說了麼?這樣的小事不要來煩我!好歹你也是個將軍,怎得這般沒用?」
張志聽著訓斥,絲毫不敢反駁,直到張讓說完,才回答道:「乾爹教訓的是,只是,那童子安就讓我問您一句,如果,他把天捅一個窟窿,那袁魁能不能補上?」
張讓的眼珠忽然轉動起來,臉上浮現出笑容:「嗯,有點意思,那個童什麼的,你去告訴他,袁魁能不能補上,咱家不知道。」
「一切都準備好了麼?」黑貓又問了黃狐一句,這是他今天第三次問同樣的一句話了。
黃狐第三次回答:「放心吧大哥,出不了差錯的。」
黑貓在問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只能得到這個答案。但是他還是要問。因為他這一次賭的實在太大,贏了,就不用再做馬匪。輸了,可能連馬匪都沒得做了。
黃狐寬慰黑貓:「真的,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典韋決定親自帶隊伍出城迎戰慕容紅,等他帶隊伍走後,朔方只剩下那個女人帶著五百漢軍守衛。只要我們釋放出信號,被那些漢軍抓住的俘虜就會鬧事。漢軍定然要分出兵力去鎮壓。那個時候,咱們在朔方城內的人配合我們打開城門,剩下的那幾百漢軍根本不可能擋住我們幾千兄弟,而且他們不會想到我們忽然發難,朔方就是我們的了。」
黑貓坐了下來,微微點點頭。他的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自己的計劃,以確保萬無一失。不要以為黑貓只是一個會打家劫舍的馬賊,如果沒有腦子的話,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張讓的回話非常有藝術,如果你不夠聰明的話,聽他說不知道可能就會很灰心。但是童軍夠聰明,張讓為什麼說不知道?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可能袁魁能補上,也可能袁魁補不上。這其中關鍵不在袁魁的手有多大,而在於童軍能把這個窟窿捅多大。
皇帝的心情好不好,他身邊的太監是最清楚的了。張讓一直認為,自己最瞭解漢靈帝的人。很多人都說漢靈帝昏庸,無能。但是張讓卻不這麼認為,他知道,就算皇帝再無能,自己也必須把他當做一個明君,聖主來對待。
「這幾天,外面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麼?」皇上問話了。
張讓知道,皇上今天的心情不錯。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皇上的小兒子劉協,今日居然會背誦《大學》的開頭一段了。
皇上很喜歡這個小兒子,因此很開心。
張讓小聲說道:「回皇上,這些日子市井上倒是也太平,沒有什麼大事,不過小事情卻還有些的。」
皇上微微一笑:「說來聽聽。」
張讓說道:「中牟一些商人,想來咱洛陽做買賣,可是他們的財力無法和洛陽的商人競爭,於是居然組成了一個什麼商會,抱成團過來了。」
「商會?」漢靈帝對於這個新名詞非常有興趣,想了一下,微微笑道:「有意思,這個商會做些什麼?有沒有違背律法的地方?」
張讓搖頭:「那倒是沒有,也就是一個人力氣單薄,大家合在一起做。統一進貨,統一價格,聽說開始的時候還挺紅火,連咱們洛陽的一些小商號都加入了。」
皇帝聽說不違背律法,當即笑道:「也算好事吧。」
張讓說道:「就是因為他們利潤大了,所以咱們洛陽的一些名門士族就有些眼紅,居然跑上門去要合夥分紅。」
皇帝來了興致:「洛陽名門?咱們洛陽的名門也能看上商人的買賣?」
張讓呵呵笑道:「士農工商,這商戶雖然是排在最後,但是其利潤遠遠超過農工,做的好的,甚至可以比士人收入更多。咱們大漢的一些名門望族,大多開有商舖。」
皇帝想了一下:「嗯,這倒也是。」
張讓接著說他的故事:「可是那些中牟來的商人哪裡會把到手的利潤拱手相讓?於是,一些人,馬上對那些中牟的商人下絆子,不讓他們正經做生意。老奴聽說,甚至還打傷了人。」
皇帝猶豫了一下:「誰打傷人的?」
張讓說道:「開始只是鬧點小事,但是那些中牟人不知道厲害,居然請來幾個混混給他們撐腰,結果,被英雄樓的史阿給打傷了。」
皇帝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又牽扯到英雄樓?」
張讓明白,現在該停住了,但是在停住之前,一定要把袁魁給帶進來。雖然這件事情袁魁可能沒怎麼參與,但是張讓現在說袁魁參與了,等事情一鬧大,皇上的第一反應肯定就是袁魁參與了。
「何止英雄樓?聽說在幕後指揮的,就是袁魁的二公子。」張讓說道。
他沒有說是袁術,而是說袁魁的二公子。袁術,就是袁魁的二公子。但是說袁術的名字,和說袁魁的二公子,在皇帝這裡起的效果是不一樣的。
皇帝有些微怒:「袁魁?他怎麼能作此與民爭利的事情?」
張讓知道目的已經達到,話鋒一轉:「皇上不用生氣,為這些市井間的事情,您犯不著氣壞了身子。再說了,袁魁老大人豈是沒有分寸之人?定然不會給您添煩惱的。」
皇帝想了一下,也確實,這些小事情,犯不著自己勞神。
張讓馬上說道:「還有就是昨日了,聽說董卓從西域得來一名女子,想送給大將軍。結果辦事的人沒辦好,走到半路被劫匪將這女子給搶去了。但是董卓的禮單卻已經送來,那送禮的使者沒有辦法,就從長安的勾欄之中買了一個相貌酷似西域女子的姑娘,給大將軍送了過來。可是沒想到,那姑娘本是大將軍府上的丫鬟,只因為大將軍的夫人懷疑她與大將軍有私情,才將她遠遠的賣到長安去,結果卻又被董卓給買了回來。」
皇帝聽了,不禁哈哈大笑:「哦?還有這等事情?」
也就是幾天的時間,言煙虎已經摸清楚了史阿的情況:「這小子有個老婆,有個孩子,老婆還挺漂亮的。他每天只在家裡和英雄樓兩個地方行走,來去都有很多人,動手很不方便。但是他每日的卯時都要在洛陽西城外的竹林裡練劍,每天一個時辰,就算下雨也去,那個時候沒有旁人。」
童軍點頭:「好,就明天早上。我去找史阿。我估計擺平史阿之後,史阿的手下肯定會反擊的,你們在家中放機靈點,如果有哪個來鬧事,馬上去打人,打死為止。記住,看準對方人數,不要吃虧。打完之後,全體撤出洛陽,留下煙鎖一個人就可以了。」
言煙虎還是不放心:「我們全走?那如果對方報復,煙鎖一個人留在這裡怎麼辦?」
童軍笑了:「我們走了,麻煩的就是袁魁,到時候他肯定會四處找我們的,但是,他絕對想不到我把煙鎖放在哪裡。」
童老大是過江龍,袁術就是地頭蛇。而且是很粗很壯的一條地頭蛇。童老大知道,即便是江湖上一直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是自己這一棍子必須要打上去。打的袁術知道疼,讓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厲害才行。
不然他們真把自己當成麵團,想捏就捏呢。
初夏的清晨,太陽總是出現的特別早。城郊的竹林是晨練的絕好地方,可惜,漢末民不聊生,肚子都填不飽,哪裡有力氣來晨練?
所以竹林靜悄悄的。只有走進竹林深處,你才能看見一個人影在晃動。點點陽光穿過茂密的竹葉灑落在那人身上,偶爾聽見清脆的碰撞聲,那是那人用手中的寶劍斬斷竹子所發出的。
被斬斷的竹子躺在地上,斷口非常的整齊,彷彿是現代化的切割工具切割的一般。
這說明劍很快。劍本身很快,而運劍的手更快。
劍手就是史阿,他每天都來這裡練劍,因為這裡安靜,沒有人打擾他。
劍是兵器中的王者,如果你想成為一個出色劍手,最起碼的一條是,你要耐的住寂寞。就如史阿一樣。
史阿已經練到最後,忽然之間,史阿收住自己的劍勢,守住氣息,眼睛緊緊盯著前方。
一根粗粗的毛竹從遠處飛來,筆直的撞向史阿的胸口。
史阿沒有退,腳尖在地上一點,手中長劍豎起,如離弦之箭一般向毛竹飛來的方向衝去。
劍身和毛竹碰撞在一起,碗口粗的毛竹馬上從中間向兩邊飛去,史阿的劍就從兩半毛竹中間穿過。
人?對於一個劍手來說,劍,就是人。劍過來,人自然就過來了。
「什麼人!」史阿沒有發現對手的影子,毛竹飛來的方向靜悄悄的,彷彿沒有人來過。
史阿慢慢的搜索著周圍,不放過一點點可疑的地方。
忽然,史阿整個人騰空而起,朝一面大石後飛撲過去。這個動作非常的突然,從起跳到他整個身子開始下衝,不過是半個呼吸之間。眼看史阿就要飛過巨石,一根長棍忽然從巨石後面彈了出來,史阿人在空間急切之間無處可躲,只能平劍格擋。
「啷!」
長劍被砸的劍身直晃,史阿也是被這股力量忽然砸的倒飛四五步。
剛剛落在地上,史阿就看見一個蒙面人從巨石背後飛了出來,長棍再次點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