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的腦袋上都是血,皇帝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一次爬樹去,卻失足掉了下來。當時就是張讓猛地從一旁衝過來接住自己,皇帝沒受傷,張讓卻由於收不住腳步,一頭撞在了樹上,也是像現在這樣,滿頭鮮血。
那時候,張讓是在笑的,很開心的笑著,因為自己沒受傷。皇帝歎了口氣,他早就知道今天朝堂之上會發生什麼,甚至已經做好了這麼處罰十常侍的打算。
但這一刻,皇帝猶豫了。就算有錯,也是這些人的無心之失。若是有心,張讓豈會讓自己的義子去朔方?
皇帝又想起自己以前淘氣,打碎了父皇最喜歡的花瓶。張讓對父皇說,那個花瓶是他碰碎的。這讓自己逃過責罰,張讓卻挨了三十大板,險些丟了性命。
皇帝看著張讓臉上的血,一句話都不說。
張讓卻知道這時候皇帝在想什麼,忙的再次跪下:「皇上!」
皇帝一揮手道:「先扶讓公下去!」
一眾太監馬上將張讓扶出大殿。皇帝走下來,來到張讓剛才磕頭的地方,青磚上的血漬鮮紅。
皇帝用眼睛看看袁魁,看了好長時間,直到袁魁低下頭,他才慢慢轉回龍椅。
「諸位愛卿,可有本湊?」
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袁魁,袁魁慢慢站出來,說道:「臣啟奏萬歲,中郎將董卓,平定黃巾之亂不力,讓我大漢軍士傷亡慘重,臣,建議以皇埔嵩替代董卓繼續平亂。鑒於現在鮮卑南下,可讓董卓率軍抵禦鮮卑,戴罪立功。」
滿朝的士人帶著詫異的目光望向袁魁,袁魁卻再不開口,隻字不提十常侍。
漢帝微微一笑:「准!」
大將軍何進見袁魁放棄,自不會出頭對付十常侍。
漢帝見他們都不說話,滿意的笑了:「朕,收到劉明郡主家書一封。」
劉明郡主,是漢帝唯一的同母妹妹,漢帝對她一向寵愛。
「她說想朕了,朕也想她了,就讓她回來一趟吧!只是路上不太安全,諸位愛卿可有妥當計策?」
袁魁思索片刻,上前一步道:「可令董卓大軍接應郡主,一路護送至河東即可。」
漢帝點頭稱是。
鮮卑人的鐵騎已經開始不分晝夜的衝擊朔方城門,還有一些騎兵總是飛快的衝到城牆邊下,然後使用長梯,或者鉤索向上攀爬。
漢軍的弓弩不斷向下射擊著,佔盡地利。那些掛在牆上的繩索被漢軍一條一條的砍斷,長梯也被推翻下來。每一個鮮卑人都知道,城牆之下,就是死亡之地。
想從那裡逃出來,靠的不是本事,是運氣。
任紅認為自己的運氣不錯,至少大戰打到現在,他兩次都從城牆下退回來了,甚至有一次衝上了城牆,結果卻被一名漢軍一腳給踹了下來。還好,朔方的城牆並不是很高,雖然吐了兩口血,但是性命卻還活著。
他是拓跋部的奴隸,對於一個奴隸來說,能參加這場大戰是個好機會。如果他能活下來,能立戰功的話,就會是另一種身份:平民。
要是立了大功的話,還有可能分到幾頭牲畜。即便死了,任紅也覺得沒有什麼,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實在找不到可以留念的東西。
死,就死吧。
號角再一次響起,任紅知道自己又要衝鋒了,手中的長矛已經磨的很鋒利,任紅期待著能再次衝上城牆。
上千名鮮卑人騎在馬上,嚎叫著向前衝去,任紅沖在隊伍的最前面。
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稍微的安全一些。
漢軍彷彿有用不完的弓弩,最具殺傷力的,是城牆兩邊的弩車,每車一次能發射三支長長的弩箭,又快有猛,基本上每一支箭都能將兩三個鮮卑人穿成一串。
任紅把自己的身體趴在馬背上,閉著眼睛向前衝去。手中的長矛在自己的面前轉著圈圈,或許能打掉幾隻流矢吧。
幸運之神再一次光顧了他,等他在城牆邊上停下的時候,發現身邊只有一百多人衝了過來,其他的大部人馬被漢軍如雨的箭矢阻截在後方。
自己剛才衝過來的道路上,一地的屍首。
部落的首領明顯對這一次衝鋒很不滿意,再次用騎射壓制城牆上的漢軍,同時增援已經衝到城牆角下的這些人。
任紅等自己這邊人數多了,向城牆上拋出身上攜帶的鉤索。
這鉤索本是他抓野牛的時候用的,一根長長的繩子,上面帶著一個鉤子,鉤子非常的鋒利,一旦搭在野牛背上,肯定能切入皮肉。然後用力一拉,野牛吃痛,就不會再跑了。
後來不知道誰發現,這樣的鉤子同樣能用來攀爬一些低矮的城牆。城牆如果高了就不行,因為那樣對方有充足的時間砍斷繩子。
朔方城並不高,所以幾百把鉤索一起扔上去,總有人能爬上城頭。
任紅也爬了上來,剛一露頭,一把刀就砍向自己的頭頂,任紅趕忙躲閃,卻發現自己無法閃開。
這時候,旁邊忽然伸過來一支長矛,架開那把刀。任紅一看,是自己部落的小帥。小帥衝他喊道:「上去!」
任紅一個縱身,跳上了城牆。
那把刀又是砍了過來,他忙的揮舞長矛反刺。
攻城之戰,鮮卑人還有一個劣勢,就是他們的武器。
城牆之上並不寬敞,人再多一些,長兵器的威力無法發揮,遠遠比不上漢軍手中的刀劍盾牌實用。
勉強的招架兩三下之後,任紅感覺已經跟不上對方的速度。就這時候,小帥也跳了上來,一槍向那漢軍刺去。
能和小帥一起並肩作戰,任紅感覺到非常的榮幸。那漢軍再兩人夾擊之下,很快被刺了一矛,腳步也明顯亂了。
「童大哥!快來幫我!」那漢軍大聲的喊道,旁邊又衝過來一漢軍,那人滿臉是血,手上提著一把環首刀,一面奔跑一面應著:「來了!」
話音剛落,揮刀向小帥砍去。小帥並不驚慌,一槍反刺。任紅看到讓他震驚的一幕:小帥死了!那漢軍出刀好快!小帥的槍頭擦著那人的身邊掠過,那人手中的刀卻已經砍斷了小帥的脖子!
小帥一死,鮮卑人馬上亂了陣腳,被漢軍一個反擊打了下來。
任紅是自己跳下來的,那兩名漢軍殺了小帥之後,一起向他殺來,任紅根本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從城牆上跳了下來。
城牆下有屍體墊著,這一次他沒受傷,不過攻城卻再一次失敗了。
鮮卑人的攻勢猶如驚濤駭浪,而朔方城卻像是一座巨石一般,任它浪打千擊,也是巋然不動。
丁原非常的高興,這一次他帶來的不光是一萬援軍,還有許多守城的利器,這一結局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幾天下來,鮮卑人已經傷亡近兩萬騎兵,他們也該退了吧。鮮卑人的物資和補給都不及大漢,騎士也卻乏有效的攻城器械,同樣也沒有攻城的經驗。
所以鮮卑人一般感覺一個城池攻不下來,就會馬上調轉進攻方向。
這裡走不通,他們只能再轉去雁門關,而丁原在雁門關依舊鎮守著四萬大軍,其中還有一萬騎兵,鮮卑人不可能打的下來。
「魁頭,你還是回去吧。」丁原暗自笑道。
今天的守城戰打的很辛苦,丁原決定犒賞一下軍士,囑咐伙房宰殺了上百隻羊,給軍士們好好的吃一頓。
晚上,鮮卑人的攻勢停息之後,軍士們都領到一碗白米飯,幾兩肉。不用警戒的軍士每人還發了半壺酒,這讓大家欣喜不已。
當然,將領們更要獎賞,是要開小灶的。
丁原在大帳內擺設了酒宴,提前慶功。「鮮卑人受此重挫,不日定會退軍,我大漢邊疆又能休養數年,這全賴各位奮勇殺敵,我在這裡謝謝大家了!」
一杯酒丁原一飲而盡,眾將忙的起身飲了。放下酒杯,丁原的臉上微笑著:「奉先,」
呂布站起身來:「孩兒在!」
呂布是丁原的義子。丁原道:「今日可多飲幾杯。」
呂布喜道:「謝父親大人!」
「切忌不可酒後鬧事.」
「是。」酒過三巡,丁原也是放開了,加上相信勝利就要來臨,心情格外的好,竟然主動邀起酒來。
這些行軍打仗之人,十個有九個好酒,平日被丁原壓著不敢造次,今天抓到機會,紛紛敞開來喝,席間氣氛頓時活躍異常。
呂布向侯成等人使個眼神,幾人馬上明白,站起身來向丁原敬酒。
丁原也是來者不拒,幾碗下去已現醉意。
他也知道節制,站起來說道:「諸位慢飲,我酒力不勝,先告辭了。」眾將起身相送。
丁原離開過後,童老大直感覺呂布的眼神總是飄向自己,心頭暗叫糟糕!正想找個借口起身告辭,卻不想侯成在呂布那廝的暗示下先說道:「這行軍打仗之時,也沒個歌舞助興,好生沒趣!」
眾將皆說有理,呂布一笑說道:「我等男兒之身,既然沒那歌舞,不如比武助興如何?輸的人罰酒三杯。」
眼光看向童軍,帶著挑釁。
童老大當然不會主動去說什麼,他選擇了閉上嘴巴。窩囊是窩囊了一些,不過總比被呂布打出什麼好壞要強。
「我等如何敢與都尉比武?」魏續等人首先撇開了自己。
這時候的呂布,官職還只是都尉,九原的騎兵都尉。丁原手下有三個都尉,九原的騎兵都尉呂布,雁門關騎兵都尉張遼,步兵都尉高順。
呂布隨丁原來了,剩下兩人還在雁門關。
呂布哈哈一笑,看向童軍,正式發下戰書:「子安,你我二人切磋幾個回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