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幾步衝上樓去,那間小小的房間裡面,一陣激烈的打鬥聲隨之傳來。
隨林慢慢靠近童軍身邊,伸長了脖子小聲說道:「金燕子挺能打的,不過如果我是她,現在就找機會跑出來,要不然被人家圍在裡面,支撐不了多久的。」
童軍笑了,跑出來?他們本來就沒給金燕子留多少衣服,那幾層幾近透明的薄紗,被土匪用水一潑。金燕子現在和透明的沒什麼區別吧?依照金燕子的性格,估計就算是被打死在裡面,也不會出來的。
童軍從沒有打算讓金燕子死,真的。他只是想讓這個礙事的女人走開。
但是,現在這個女人真的很危險了。從一個個匪徒湧入房間裡面,童軍知道金燕子能控制的區域已經越來越小了。
童軍十分期盼,期盼刀疤一眾土匪能活捉金燕子,然後,把她赤身**的抬出來。那樣的話,會幫自己不少忙。
童老大很壞,壞人的運氣一向很好。可是,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如願的。因為老天雖然是瞎子,卻也偶爾有開了心眼的時候。比如,現在。
眼見湧入房間的匪徒越來越多,童老大已經能夠確定金燕子無法逃走的時候,樓上卻忽然傳來一聲瘋狂的喊叫。
童老大看見,土匪居然有幾個從門裡退了出來,顯然是被人推出來的。那些土匪和正準備進門的土匪撞在一起,形勢忽然亂了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童老大錯愕之際,只聽見一眾強盜大聲喊道:「快讓開!這小子不要命了!」
混亂之中,滿屋子的嫖客都聽到一聲狂吼:「快走!」
幾名土匪讓開之後,從屋裡衝出一個滿身是血的人——王員外的公子!
王公子瘋了一般,抱著一個土匪從房間裡面衝了出來,外面的土匪拉開架勢之後,一刀刀的往他身上砍去。但是他不管不顧,張開自己的雙臂抱著面前的兩個傢伙,一下撞擊在二樓的護欄上面。
護欄不是很結實,三個人集中在一點的重量讓整個護欄斷裂。不光他們三個,還是幾個反應慢的土匪,也從二樓摔了下來。
王公子摔下來的時候,吐了兩口血。想站起來,卻無法擺脫壓在他身上的土匪。他的眼神,癡迷,懊悔,憤怒,還有一點男人的堅強和義無反顧。
他看著房子裡面,不願意挪開。即便旁邊的匪徒走過來給了他一刀,他也不願意挪開。
金燕子從二樓一躍而下,直直落在王公子的身邊。
讓童軍意外的是,金燕子身上是穿著衣服的,穿著王公子的外袍。
她很傷心,很迷茫。
童軍知道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很迷茫。因為不懂女人的,不光是男人。有些時候,女人自己都不懂自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金燕子看著地上的王公子,聲音已經不再如往日那般冰雪。
王公子沒有回答她,或許他非常想回到她,但是現在,他已經無法開口了。費盡渾身力氣,王公子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所有的力氣用盡,只能擠出一點點笑容,然後頭一歪,死了。
王公子斷氣了,金燕子跪在地上,跪在他身邊。
刀疤就站在金燕子的身後,但是他不敢再出手,一切歸於平靜。
刀疤的大腿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顯然是金燕子的傑作。
片刻之後,她忽然站了起來,金燕子回頭看看刀疤:「刀疤?」
刀疤感覺自己哆嗦了一下,中牟的女捕快金燕子,他聽說過。
金燕子的嘴角輕輕一揚,刀疤知道,自己麻煩了。揮舞手中的長刀,刀疤再次衝了上來,不是一個人衝上來:「兄弟們,一起做了這娘們!」
金燕子顯然已經置生死與度外,一把短刀上下翻舞,雖然在童軍面前顯得那樣不堪。但是對付這幫土匪,卻是如虎入羊群一般。
只是,羊太多了。
螞蟻多了能啃死大象,小羊多了就能頂死老虎。
沒過多長時間,二十多個強盜就被金燕子放倒,她的身上卻也添了好幾處傷痕。體力也嚴重的不支,誰都看的出來,現在唯一的懸念,就是金燕子能支撐多長時間。
刀疤顯然也對金燕子一個女人能在自己的包圍下堅持這麼長時間很意外,如果再打下去,有什麼變數的話,對他們是十分不利的。
想到這裡,他扭頭對手下的兄弟說道:「都給老子快點上!被那娘們跑了,咱們都別想出城!」
金燕子的凶悍,這幫土匪已經見識了,聽刀疤這樣說話,馬上加快自己的攻擊速度。
門口,卻是一陣腳步聲傳來,刀疤的話音剛落,就聽外面一個人說道:「疤爺以為,在中牟只有金燕子能讓你出不了城麼?」
剛才一陣混亂之際,這些土匪只顧著看管一眾嫖客,剩下一點注意力也被樓上的搏鬥吸引的時候,言煙虎在童軍等人的掩護下溜了出去。
門外,已經有幾十個混混聚集。而且周圍的喊叫聲告訴所有人,更多的混混正在向這裡趕來。
刀疤的臉色變了,他知道,自己麻煩了。
言煙虎進門的時候,看見金燕子已經支撐不住了,馬上偷偷看了童軍一眼。
是馬上出手,還是借這些土匪的手收拾了金燕子,這點他需要請示。
童軍的手輕輕往下揮舞了一下,言煙虎知道,童軍讓他殺。
於是帶著幾十個小弟大步走了進來:「刀疤,你來的時候和我打個招呼,如果就這樣讓你走了,以後我老言還怎麼再道上混!」
刀疤也確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早知道如此,他何必去得罪這個地頭蛇呢?話說到這裡,再講什麼都遲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光棍進行到底。
刀疤看著言煙虎:「你要怎麼樣?說!」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瘤子又帶了二十多人進來。進門之後對言煙虎說道:「大哥!城南的兄弟馬上就到!」
這話更是讓眾混混壯了膽氣,言煙虎看著刀疤:「我要怎麼樣?兄弟們,給老子打!」
混混們很慘,兩邊的人數雖然差不多,刀疤還要派人看管那些自己的戰利品。但是言煙虎手下這些人,打架鬥狠還行,真正和這些強盜比殺人,就明顯差了許多。
刀疤的心裡清楚,言煙虎是主場作戰,後備隊員非常的充足。而一旦打鬥驚動了官府,對自己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刀疤打定了注意,擒賊先擒王!
手提長刀,大呼一聲朝言煙虎撲了上去。
言煙虎的身後,一把大斧頭迎面砍向刀疤來:「找死!」
在混混們源源不斷趕來的情況下,戰局慢慢的開始扭轉。特別是金燕子,不再受到圍攻之後,她在人群中哪裡是只燕子,就是一隻母大蟲。
最讓刀疤難受的是,言煙虎這次帶來了晏明,晏明的斧頭砍的刀疤連方向都認不清楚了。
言煙虎一刀砸飛自己面前的鐵棍,向後急退一步,正好和金燕子撞在一起。
金燕子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很是嚴肅。
言煙虎呵呵一笑:「真沒想到,此生還能和金班頭並肩作戰。」
金燕子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一個都別放走!」
言煙虎一愣:「班頭,你不要搞錯,我可不是你手下的捕快。」
金燕子也不多說什麼,轉身一刀刺死一名強盜,又殺了上去。
混混越打越多,而那些強盜確越打越少,刀疤身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隨著一幫捕快的出現,戰局出現了一邊倒的情形。這些捕快本來是隨林安排前來「捉姦」的,現在正好趕上拿人了。
他們沒有看見隨林希望他們看見的情況,而是看見金燕子和一眾土匪搏鬥。這個情形,童老大顯然沒有想到。
幽幽一聲歎息,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刀疤眼看就要被抓了,他心中知道,如果被抓住的話,官府肯定會砍了自己的頭!在這之前,言煙虎也定然會好好的招呼自己。
晏明的斧頭越來越重,每一次格擋都顯得非常困難,刀疤一步步向後退去,逐漸接近一扇小窗戶。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刀疤顧不上還在大廳內廝殺的一眾兄弟,長刀猛的向晏明投擲過去。逼開晏明過後,刀疤一個魚躍從身後的窗戶躥了出去。
剩下一些小土匪,在刀疤逃走之後,已經全然沒有了鬥志。沒過多長時間,就被全部抓住了。
打完之後,金燕子什麼都沒說,抱著王公子的屍體,走了。
童軍看著她離開,看到她離開時的眼神,忽然有些難受。
這種感覺自己曾經有過,童軍覺得,金燕子那眼神自己有些不敢正視。
那是另一個女孩的眼神,是童老大內心深處的自責。
但是,金燕子為什麼又讓掀起了埋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份愧疚呢?
是不是每個女人的眼神都很相似?有人這樣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