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翼離開洪林城一年多的光景,對父親至交徐策的家非常熟悉,關上房門後左轉右轉,找到洪林酒樓的一個不起眼的角門。門是虛掩著的,從角門進去,又是一處不小的宅院,這裡是酒樓夥計的住宿區,包括各級的管理人員,賬房,都有單獨的房間。
走到這個院落的盡頭,仍舊有一個角門。不過,角門緊閉,估計是裡面反鎖上的。
「過了這角門,就是徐叔父的家了。我在這邊走過,所以記得清清楚楚。」韓翼道。
「鐵將軍把門,我們只好硬闖了!」劉信一努嘴,朝向了院牆上。
牆高一丈左右,倒難不住劉信和韓翼。一縱身,兩道身影就飄在牆上,再一縱,已經越過高牆,進到裡面。
兩人收斂氣息,在黑影處穿蹦跳躍,折了幾個彎子,來到一處上房門前。
房間裡還亮著燈,有說話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夫人,最近聽說,斯特恩這次回來,阿特蘭特斯人就草木皆兵。一有風吹草動便胡亂抓人,幾乎是個小孩子就抓,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今天又抓了幾個小孩子,這是我所知道的第十波了。他們好像非常的害怕小孩子,難道韓翼他倆真的對他們有威脅?當下情形,我們可要謹慎對待,萬事都要小心一點。白天,我們的孩子要有專人看管,不得四處閒逛,免得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傳出來。
「老爺,你就放心吧。這兩日,通緝的告示又多出了一倍,早就遍佈洪林城的大街小巷。如此算來,不是危言聳聽,韓翼這兩個孩子確有可能來到洪林城。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會不會想到我們……」一個柔弱的女子聲音傳出來。
「果然沒錯,叔父、嬸娘還掛記著我!」韓翼在外面緊咬嘴唇,渾身上下輕微的抖動著。「……我們進去吧。」
劉信清楚的看到了韓翼眼裡噙著的淚花。他來到洪林城,又到了父親至交徐策的門前,聽到裡面的對話,還能控制住自己嗎?感情這東西需要環境,處在這樣的環境裡,聽到那麼熟悉的聲音,他怎麼會不動情?
劉信點點頭。
韓翼思量了一下,輕輕走到房門前,扣了兩下門,低聲道:「叔父,嬸娘,翼兒回來了!」
門內立刻就傳出一陣悉悉索索披衣服的聲音,接著腳步聲響,「嘩啦」房門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挺拔,面如冠玉,一身的讀書人打扮。它的身體微微發福,小腹隆起了不少,一眼看去,是個頗有胸襟的男人。他的眼睛是瞇著的,可能有些近視。但是,長期周旋於世家子弟和達官貴人中間,練就的是圓滑,和商人談商界的事,和王孫公子談仕途的事,要懂得揣測對方的心裡,這樣的眼睛裡閃現的是智慧和經驗。
「叔父!……」韓翼抬頭看著來人,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道:「翼兒叩見叔父大人!」
開門的人有些遲疑,盯著韓翼仔細的端量,他的面前跪著的可是個小女孩。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深更半夜來我府上有什麼事?」
「叔父?」
「哼,去屋裡我要好好盤問你們一下!」開門的男人目光銳利,眼神卻閃爍不定。「跟我進屋!」
劉信似乎頓悟,拉起跪地的韓翼,從開門人閃開的門縫邊,直接鑽了進去。那人也不阻攔,在兩人進去之後,把房門關閉。
進了房間,劉信把自己和韓翼的易容面具先扯了下來。他看到韓翼有些慌神,知道情在深處,早忘記了自己小女孩的一身打扮。
「翼兒啊,叔父的府中也怕是不安全啊,你別怪叔父剛才不認你!」
屋裡原來對話的一男一女都湊到一起,細細的把韓翼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他們關上門從敢承認和韓翼之間的關係。
徐夫人看了一會兒,蓮步輕移,走到韓翼的身前,一下把韓翼擁入了懷裡:「翼兒啊,你受苦了!」
徐夫人長得非常端莊賢惠,燈燭映襯之下,更添一份姿色。她動情的摟住韓翼,眼淚順著眼角滑落。看到孩子,自然把過去的以往一一回憶起來。物是人非,怎麼不令人感傷!
徐策夫婦對韓翼是親了又親,看了又看。一會兒想笑,卻含著淚花,一會兒想哭,又不好當著孩子的面,只有極力掩飾。這樣持續了半個時辰,終於緩過勁來。
「孩子啊,你們來這裡幹什麼,這裡是豺狼之地,凶險異常。你們缺什麼,只管說,要錢財,我就給你們一世花不完的銀兩。要讀書,我就送你們去外地,找最好的老師。但是,這裡不能容身,阿特蘭特斯高手如雲,隻手遮天。密探、眼線遍佈洪林城,你們在這裡凶多吉少!」徐策著急道:「我不希望你們去闖阿特蘭特斯城,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尚在年幼,報仇的事可以從長計議。」
「叔父,我們心意已決,絕不更改!」韓翼面露堅定之色。「此次前來,就是要和叔父、嬸娘見上一面,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一日也忍不下去。況且,現在劉信哥哥武功高強,有他助我,不成功,也可以全身而退。」
「我信你說的話。」徐策道:「可是你是韓家唯一的骨血,我作為你的親人,捨不得啊!」
一句話,又引得徐夫人低聲哭泣起來。
商量到後來,知道是無濟於事,徐策放棄了勸慰。「你們不能住在洪林酒樓,這裡人多嘴雜,免得露出馬腳,我在離此不遠的一個偏僻小巷裡,有所小宅院,你們可以暫時住在那裡。吃住穿用的等等不必考慮,我派人專門打理。」
「如此最好,我們就可以有機會打聽一下消息,尋個途徑,再去阿特蘭特斯不遲。」劉信點頭稱是。
當下,韓翼辭別了嬸娘,由徐策引領,兩人又回原來訂下的房間取了物件,牽了馬匹,隨徐策趕奔所言的那所小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