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胡華成轉向劉軻,隨後輕聲道:「人多口雜,即便在場都是我們的人,也保不齊有安插的探子,這話不能亂說,公然誹謗皇族,是欺君之罪,牽連九族。」
一句話把劉軻說的汗如雨下,他也是一時失語,只覺得背後涼氣直冒,心裡撲騰騰跳成一個。
三皇子的隊伍緩緩而來。模樣隨之清晰。
儀仗隊員一律嶄新的衣裝,金甲紅袍。胯下是高大健壯的草原良種駿馬,比一般的馬高一頭,大一號。它們走的是標準的騎士步,只有在帝都巡遊等正規場合才有的步伐。「嗒嗒,嗒嗒,嗒嗒……」
馬蹄鑲嵌金屬馬掌,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而且韻律十足。
在這氣派的儀仗隊之後,是一些身穿宮服的太監,宮女,由於的他們出現,立顯得皇家氣息濃烈。遠遠看去,都是一色的黃色,黃的貴重、大氣。這些太監宮女都騎馬,排列的規規矩矩,和儀仗隊步調一致。
待行到離升龍鎮牌樓不足三里時,已經能夠看清楚太監宮女後面的情況了。
一個巨大的車輦呈現在大家面前。一般來說,二馬為車,四馬為駟,八馬為輦。這個巨大的車輦卻是用了十六匹馬,共分四排,每排四匹馬。車輦大小好比兩間房子,寬有兩丈,長有四丈,高有一丈幾尺,底盤配有四組,八個車轱轆。每個轱轆高如常人,轱轆面足有尺厚。為減輕轱轆行走產生的震動,轱轆上裹附大量的棉絮,緊緊包住車轱轆,又用精線細密的纏繞在外,平整而沒有皺褶。
如此精工巧做,令巨大的車輦行駛平穩,不妨礙裡面喫茶飲酒。
只是明黃色的精品綾羅綢緞裝裱車輦外,不知道裡面的情景。
三皇子肯定就在其中,還有斯特恩。另外,斯特恩所帶的貼身護衛安插、隱藏於隊伍之中,逃過眾人的眼目。
車輦緩緩行走,走的懶洋洋,隨心所欲。
它當然不理會升龍鎮牌樓前焦急等待的眾人,萬人為它又有什麼,天經地義。都是帝國的臣民,理當眾星捧月一般迎接尊貴的皇族三皇子殿下。
再行兩里,和升龍鎮僅有一里的距離。這時,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停下來。
儀仗隊分列兩旁。這等於撤到後方,完成了他們的使命。太監宮女紛紛跳下馬,手持各種東西,在頭前開道。
然後是巨大的車輦,後面是隊形整齊,著裝規矩的行省東陵軍。
整個東陵軍也不下五個營,萬餘人馬。
領頭的太監頭目,腳步不停,率先來到升龍鎮的牌樓前。居於正中,手持拂塵,扯起公鴨嗓子尖聲叫道:「爾等都聽好了,帝國三皇子逸宏殿下親臨,還不恭迎殿下千歲!」
眾人聞言,忙俯身下跪,以頭沖地,不敢造次。
君王前來,參拜不可以抬頭正面視君,這是欺君罔上的罪過。
可是,那車輦行動若田里耕作的老牛,慢慢吞吞,幾乎是一步三停的走來,這參拜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在場之人,升龍鎮裡的名流賢士有年歲偏高者,跪於地上,顫顫巍巍,難受之極。但是,頭前就有一幫的太監虎視眈眈,哪裡敢偷偷歪身子歇息一會兒,只有曲展小臂,伏在地上,忍受著冰涼的跪地之苦。
其實,這情景下,哪個都不好受,正值冬日,地下的凍土便有一尺多厚,寒氣襲人。站著還能活動一下筋骨,踱踱步。
恭迎殿下,那豈是兒戲,身體再冷再僵,也不能動彈絲毫。
還不如剛才,緊等慢等好歹是站著,現在倒好,跪地等人,不知那尊貴的三皇子殿下何時能走到升龍鎮前來。
「度日如年吶!」
不曉得那位膽子大,悄悄哼了句。
「稍安勿躁,皇子殿下日夜操勞國家大事,日理萬機,能來到你們這小小的升龍鎮,是你們前世修來的福分,稍安勿躁!」大太監顯然會一些拳腳功夫,耳目聰靈,聽到有人訴苦,隨即勸慰道。
一里之遙,眾人苦苦等候,只盼著三皇子一時高興,快趕幾步。
車輦仍然不緊不慢的前行。
隔了不久,就聽到馬蹄聲,和「吱呀」「吱呀」的車轱轆轉動之聲。不遠了,三皇子那座巨大而且豪華的車輦終於來到。
眾人安靜下來,靜耳傾聽,猜測三皇子的動向。
「三皇子殿下體諒你們這麼冷的天,還耐心等候,就不用跪著了,都起來回話。」
說話的是個女聲,從車輦的窗戶裡探出頭來。聲音清脆悅耳,像春天山澗裡的泉水,說的人心裡一熱。她說完這通話,自己「嘻嘻」的笑了兩聲,又縮回頭去。
眾人好像得到了巨大的賞賜,一個個感激涕零。三皇子還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天寒地凍,不讓在地上跪等。話又說回來,他真不發話,誰也不敢起身啊。
「謝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齊聲高唱。
聲音過後,一個個爬起身來,拍打拍打身上的塵土、霜跡。整理儀容。
起身是起身了,頭仍然不可以抬,低著腦袋聽三皇子訓話。
三皇子沒有吱聲,耳尖的人卻能模糊的聽到剛才那位女子在說:「殿下啊,外面可真冷啊,我們處理完事,快點回去吧。」
之後像是推搡著三皇子撒嬌的聲音。
「嗯嗯!」
潤嗓子的聲音。
「是升龍鎮嗎?」那個略微生澀的聲音傳出來。
這時立於一旁的大太監立刻接話道:「三皇子殿下已經發話了,爾等還不言語!」
「回殿下,這裡是升龍鎮。草民劉軻,是升龍鎮的族長,有什麼事草民自當如實回稟。」
劉軻上前一步,一躬到地,說的極為謙恭。
「噢,劉軻。聽六弟說過,你們一族和我們皇族頗有淵源,是我們皇族的一個分支細脈,那你就不用見外了。」三皇子道。
「謝殿下!」
「劉軻啊,我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你知道嗎?」三皇子話鋒一轉,突然說道。
「草民不知。」劉軻強壓住心中的膽躇,回道。
三皇子的話,擺明是試探劉軻,他大張旗鼓的趕來,又是行省的東陵軍,又是南佳城的城防軍,好像怕天下人都不知他來似的。他現在已經是:「三皇子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