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醒過來的是劉信。他睜開眼,發覺自己躺在黃啟懷裡,黃啟不停的把自身的元氣源源不斷的輸送到他的體內,即使大汗淋漓仍然不止。
「黃叔叔,我沒事了。」劉信的聲音有些微弱。
「這就好,這就好。」黃啟連說兩個這就好,終於停下手,細心的看著劉信。
似乎想證明自己沒事,劉信掙扎著要站起來。
「信兒,剛才的爆炸之聲已使你神魂受到不小損害,需要靜養,應該盡量減少活動。」黃啟道。
「我想看看他們怎樣了,韓翼還好吧。」
「已經把三個刺客五花大綁,押至宗堂等候發落。韓翼傷的比你還輕,他有一件法器護身,自然損傷不大。」
黃啟看劉信執拗,仍要起身,歎一口氣,輕輕扶他起來。劉信幾步走到韓翼近前,只見韓翼尚未醒來,但是呼吸平穩,平躺在地,懷裡抱的正是玉笛「匯靈」,想必周禮自爆之前硬塞到韓翼懷中。
旁邊有一護衛隊員守候韓翼,見黃啟過來,忙閃到一處。
劉信俯身下來,輕喚幾聲:「韓翼,韓翼……」在幾聲輕喚之後,韓翼眼瞼微動,悠悠然睜開了雙眼。他醒來後看到劉信,裝模作樣的擠出一點笑容,隨後眼淚撲簌落下,口中叫道:「我的師傅呀……」脖子一挺,再次昏死過去。
劉信一時之間長吁短歎,想不到平素冷冰冰的韓翼這麼重感情,一時又為韓翼惋惜,倘若再周旋一刻,等到黃啟叔叔他們前來支援,周禮不至於以命相抵,如今竟落得魂飛魄散,難以再赴輪迴。
護衛隊的來臨驚動韓家的眾人。原本周禮再三囑咐,不經他的命令,誰也不准亂動,只需躲藏等待。方才有那撼天動地的聲響已經有人按耐不住,料到必出了大事,驚雷過後不久,有兩位膽大之人悄悄溜出隱蔽之所,一探究竟,發現四處巡查的護衛隊員,知道虛驚已過,連忙把所有人全都喊叫出來。
韓宇軒率一眾慌慌奔至,一見黃啟,便一躬到地,口中恭道:「多謝黃大人前來相助!」
「不必謝我,都是信兒的功勞。」黃啟道:「不是信兒及時通告,我們也沒有這麼快的速度,只是,我們到底晚來了一步!」
韓宇軒又來答謝劉信。劉信道:「把韓翼抬回房內,他需要休養。」
韓宇軒謙恭道:「是。」
待一眾盡數退去,劉信轉問黃啟道:「黃叔叔,看這情形,異族不會善罷甘休,第一批刺客沒有結果,第二批刺客應該相隔不長時間就會趕來,這可怎麼辦才好?」
黃啟點頭,稍後道:「我和你父親商量一下再說吧,此事關係重大,有可能要驚動南佳城,甚至北楊行省。」
……
第二日,升龍鎮宗堂議事廳。
劉軻陰沉著臉:「韓兄弟已經把事情的大概講的很清楚了,大家有什麼意見,就提出來吧。還有,我們俘虜的三名刺客,他們都是死士,已經服毒自盡了。」他扭頭看了看一旁誠惶誠恐、坐立不安的韓宇軒,繼續道:「不過,我先表明自己的態度,韓家既然遷至我升龍鎮,就是我升龍鎮的一員,我不會做落井下石的小人。現在韓兄弟需要的是我們上前拉一把,而不是我們放任他自生自滅。還有,此事若是出在各位身上,我會一視同仁!」
「既然族長大人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全力支持。」說話的是劉軻的堂兄劉毅,在公開的場合,劉毅只可以稱呼劉軻為大人,至於私下無人便可以兄弟相稱。他向來支持這位堂弟,一是劉軻平素為人謙和,不妄不卑。二是劉軻做人正派無私,深得人心。
「俺沒有意見,便是讓俺們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會說個不字,族長大人只管發話吧!」說話的是馬克的父親馬占山,劉軻的強力擁躉,至於為什麼示好劉軻,卻只是這幾年的事,多半和馬克背後的煽風點火有關。他純牌一個粗人,生的皮糙肉厚,一臉凶相,人粗事不粗,做事極有分寸,不講人情,偏認道理。
有人唱紅臉,自然有人唱黑臉。很快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見。老族長率先發話:「此事關係重大,我不得不說,先不講是否把韓家推出去,只是這些異族彪悍凶狠,與他們作對,我們小小的升龍鎮怕是擔待不起啊。有句話怎麼說,………殃及池魚,我的本意,為了大家的安全,韓家最好躲在暗處,既然升龍鎮已經暴露,何不另尋他處,得以周全。」
「正是,捨小家,而顧大家,才是最最妥善。」有人奉迎道。
「狗屁!」說話的是屠戶,他滿臉的橫肉不停的哆嗦,顯然有些激動。「事情沒有攤到你們身上。脫離升龍鎮嗎,你們可捨得?天下哪裡不是一樣?背井離鄉在外,吃不香,睡不好,你們可曾體驗過!」他說到後來,神情愈加激動,險些不能自控。
年長一些的看到屠戶的情緒,不免回憶起屠戶剛來升龍鎮時的情景。那時屠戶還未成人,身上的衣服將將遮體,上面補丁連片,面黃肌瘦。他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家有良田,積蓄也不少,後被一夥強盜連家端起,屠戶僥倖得以逃脫。幾年間屠戶輾轉多少城鎮鄉村,卻沒有一處容身之所,直至心力交瘁,最後來到升龍鎮才不至於暴死荒野。
由此可見,屠戶對升龍鎮的感情之深,面對處於同樣處境,深受顛沛流離之苦的韓家,他感同身受,不忍韓家重蹈覆轍。
此時的韓宇軒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次的打鬥讓他喪失了最大的資本周禮。在外周禮名為管家,實則卻是韓家的主心骨,各種舉措全部出自周禮之手,甚至包括定居升龍鎮。周禮和其父韓文秀有深交,長期遊歷在外,直到韓文秀遇刺之後,才全心保護韓家逃出洪林城,遠奔他鄉。
周禮的不幸離去讓韓宇軒沒有了靠山,他惶恐如驚弓之鳥,於是議事廳裡的每一句話都讓他提心吊膽,因為他們最後的決策關係到他的去留,關係到他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