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開始收斂光芒,緩緩墜落向遠處黑黝黝山谷的時候,神無淚和央莉明步兩女已乘坐炭炭和小金再度飛行了近兩個時辰。
夕陽的餘暉映照著晚霞,一如漫天燃燒的桔紅色火焰,令人迷醉的天空美景,益發彰顯出大自然這創師的妙手神奇。來不及感歎,當三人的眼睛望向地面,卻赫然發現,此時腳下景色之壯觀,竟是絲毫不遜天空,甚至猶有過之。
一望無際的平坦大地,彷彿被隱形的神之巨手硬生生掰出裂縫,露出裡面斑斕的層層斷面,紅色巨岩構築的兩邊峭壁,相距僅有數里,形成的深淵卻竟有數百丈之深。
站在峽谷邊緣,你會疑心自己到了地獄門口,正面對著死神的桀桀狂笑;或者,你會覺得自己已走到大地的盡頭,孤單單地把整個世界拋在了身後。
它帶給人一種難以名狀的震懾,冥系的歷史,生命的繁衍,時間的流逝,在這道鴻溝面前,似乎都只能歸於一粒沙塵。
「下面就是明步從小長大的比蒙山谷了。漂亮嗎?央莉姊姊。」吉澤明步笑意盈盈地對央莉道。
從心魂俱醉的狀態中回醒過來,央莉忙不迭點頭道:「漂亮極了!這是我此生見過的最壯觀美景。真羨慕明步你哩,竟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
「這地方,其實還是應該叫回原名北極大峽谷比較合適。「我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明步說得沒錯,它確實無愧於『最壯觀』這三個字哩。」
炭炭和小金俯衝而下,進入到兩壁如刀削的峽谷之內。在吉澤明步的指揮下,幾乎是貼著右邊絕壁,一路往東南方向飛去。
半個多時辰後,三人看到了一個綠色的谷中之谷……
在這裡,光禿禿的紅色岩石,變成了鬱鬱蔥蔥的無數植被,形成大地裂縫的兩側陡峭崖壁距離,猛地從幾里寬拉開到足有數十里,並且綿延近百里後方重新聚攏,從天空看下去,彷彿在紅綢的飄帶中間,被硬生生鑲嵌了一顆碩大無比的綠色珍珠。
飛近綠色的「谷中之谷」,景色再變,一座巍峨的城堡突兀出現在了眼前。
「這就是比蒙山谷的核心--獸王堡。」吉澤明步自豪地道:「這可是我們狂獸軍團在兩年內建起來的,全冥系獨一無二的立體城堡哦!」
明步說的沒錯,這是一座看上去幾乎立體的城堡。依山壁而建,層疊盤旋而上。而且,整個城堡幾乎都掩映在絕壁的綠色植物中,離遠了根本就難以分辨。
城堡頂部,是如鷹喙般凸出的一個大平台,高度恰好達到絕壁高度的一半,即使這樣,整個獸王堡也已高達百餘丈,少有的壯觀了。
「怪了,似乎沒有打過仗的樣子,怎會這樣?」距離城堡越來越近,任誰都一眼便能看出,這整個綠色山谷並未曾經過戰爭洗禮。難道,之前的消息均為誤傳,鬼域無限宗主並未前來攻打比蒙山谷嗎?
發覺了飛龍的靠近,城堡上的守衛發出了嘟嘟的號角警報。
吉澤明步將胸前的碧色彎月形吊墜放入口中,居然當哨子吹了起來。
「嗶!嗶!嗶!嗶嗶嗶……」三長兩短的節奏重複三次過後,城堡守衛發出的嘟嘟號角警報聲立刻停了下來。
放下哨子吊墜,吉澤明步對神無淚和央莉展顏笑道:「我們可以下去了。總算來得及時,看來,仗還沒開始打哩。」
炭炭和小金一個盤旋之後,往城堡頂部凸起的大平台降去。
「參見聖女。」
見到飛龍背上跳下的吉澤明步,迎上來的狂獸軍團將士全都單膝著地,行起了拜見大禮。
「大家不必多禮,快起來。」吉澤明步示意大家起立,一臉著急地對為首的將領道:「莫赫將軍,我大哥呢?快點帶我們去見大哥。」
「稟聖女。」被稱為莫赫將軍的男子躬身道:「總司令他帶領軍團主力,前往雅魯遜河谷迎擊敵人了。目前駐守獸王堡的只有莫赫及麾下兩萬多人。」
「雅魯遜河谷?」吉澤明步一愣,隨即恍然道:「看來,大哥是主動出擊,不願戰火燃燒到獸王堡附近了。現在戰情如何,你們可知道嗎?」
「根據個多時辰之前的飛隼傳訊,目前我軍已退守落鷹天關,戰事暫時處於膠著狀態。」莫赫表情嚴肅,卻有條不紊地道:「剛開始,我軍出敵不意,在河谷設伏,使用火攻和截江斷流的戰術打了個伏擊,使來犯之敵大敗,損失了近四分之一人馬。隨後,由於狼牙之城求援,總司令心急退敵,和對方在河谷外的丘陵地帶進行了一場短兵相接的陣地戰。」
「就算對方大敗一場,人數也仍然比我們的軍團多很多呀?大哥怎會如此頭腦不冷靜,以少敵多與對方進行陣地決戰呢?」吉澤明步著急道:「那後來怎樣了?」
「本來,對方人多些,我方則佔了熟悉地形和士氣旺盛的優勢,勝算還是頗高的。可是,當戰鬥進行至白熱化的時候,之前一直未見露面的敵軍主帥---無限宗主卻從虛空突然出現,並猝然出手攻擊總司令,總司令驟不及防之下,被其暗算所傷。結果,我軍不得不敗退至落鷹天關,方利用易守難攻的關隘之利,將敵人阻擋住……」
「大哥他受傷了嗎?」聽說吉澤明受傷,吉澤明步面色變得煞白,道:「傷到哪裡?嚴重嗎?」
「不算嚴重。只是中了無限宗主兵刃上的一種奇異毒素,暫時無法順暢凝聚鬥氣。不過,如果總司令他不能在今日內徹底清除體內毒素的話,恐怕落鷹天關也抵擋不了對方的猛烈攻擊。
「在你們到來之前,我計劃等下一封飛隼傳訊到達後,如果總司令驅毒順利,我就只留五千人守衛獸王堡,帶領一萬五千將士前去增援落鷹天關。」莫赫憂心忡忡地道:「如果總司令驅毒不成功的話,我想,就算我們全體出擊去和敵人死拼,恐怕也無濟於事的了。」
「現在,你可以按原計劃行事了。留部分人馬守衛獸王堡,你帶一萬五千人,立刻增援落鷹天關。至於我們,現在立刻就乘飛龍前往。」吉澤明步對莫赫說完,又轉向神無淚,道:「無淚,我大哥受了傷,對付無限宗主的重任,看來真要落在你的頭上呢。」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神無淚誇張地拍了拍胸膛,引得小妞嫣然而笑,而神無淚卻又話鋒一轉道:「不過,如果我打不贏,你們可是要幫手的哦。」
聽到吉澤明步對神無淚說的話,又看到神無淚對無限宗主這個名字絲毫不放在眼內的動作表情,莫赫不禁露出驚訝欲絕的眼神。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忍不住道:「聖女殿下,這位,請問這位能和無限宗主匹敵的大人是……」
吉澤明步莞爾一笑,道:「啊,都怪人家,只顧著問大哥的情況,還沒給你們介紹。我身邊這位不認識他不奇怪,可是,莫赫將軍,看到我們騎來的飛龍,你還想不到他是誰嗎?」
莫赫震驚道:「難道竟是傳說中的九幽王閣下?可是……九幽王又怎會如此年輕了?」
「年輕有何奇怪?還有,誰告訴過你九幽王必須是個白鬍子老頭呢?」小妞笑靨如花,道:「莫赫將軍,有九幽王相助,加上我吉澤明步,還有這位實力不下於我的原紗央莉姊姊,你該知道我們有實力抗衡無限宗主了吧?」
吉澤明步給對方一顆定心丸後,隨即轉對神無淚和央莉道:「無淚,央莉姊姊,救兵如救火,我們又要趕場子哩。」
「看來,沒時間參觀你的立體城堡了。」央莉打趣地笑著,率先飛掠而起,跨上黃金龍的背脊。
神無淚也不再猶豫,伸出一手攬住明步的柳腰,和她齊齊「飄」上了黑龍龍背。
落鷹天關位於獸王堡東面,距離並不算遠,騎馬差不多兩個時辰可到,馭龍飛行的三人,只用了一盞茶時間,便已抵達落鷹天關上空。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逐漸黯淡下來。
在夕陽的最後餘暉中,我終於看到雄奇偉峻的落鷹天關全景---據說,因為這地方實在太高,老鷹想飛過都會因空氣稀薄而掉落下來,「落鷹天關」於是因此而得名。
遠遠望去,整個關隘彷彿橫亙在兩座陡峭山峰間的一座大橋,橋面上橫臥著類似城牆的石砌建築,形成三個巨大的方形堡壘,在左右兩個堡壘的外端,則是盤旋而下的長長階梯,和數米一個密密分佈著的眾多小型箭塔。
高聳而起的兩座山峰之間,此刻遺棄著無數的屍體,硝煙裊裊未散。
大批彷彿幢幢鬼影的人馬聚集在兩山山麓處,而山峰一路綿延而上的箭塔中,狂獸軍團的旗幟依然高高飄揚。
上一場戰鬥似乎剛剛結束,落鷹天關尚未落入敵手,看來三人趕到得還算及時。
飛龍的出現引起了守衛的狂獸軍團士兵的注意,弓箭兵們手中的利箭全部瞄準了空中的不速之客。
吉澤明步目光如炬,早看清下面情勢,她將碧色彎月形吊墜再次放入口中,這一次,竟吹出了類似口風琴的動人樂聲。
「琴聲」入耳,狂獸軍團士兵們紛紛收起了弓箭,許多人甚至歡呼起來。
飛龍順利降落在落鷹天關中央主堡的中庭廣場之上。
十幾個披著盔甲,著將領裝束的男子來到三人的面前,紛紛向吉澤明步作揖行禮。
「參見聖女殿下。」
「大家不必多禮!」吉澤明步一邊搖手示意,一邊向一個三縷長髯的中年將領問道:「烏裡軍師,目前情況如何?我大哥他人在哪裡?」
「我們剛剛打退了敵人的第二次進攻,雙方的人員傷亡都很大。對方有來自鬼域的骨龍相助,我們則靠比蒙巨獸與之抗衡。但比蒙巨獸夜晚視力下降會非常厲害,如果敵人晚餐後繼續進行攻擊的話,我們將很難抵擋。」烏裡簡潔地回答道:「總司令中了無限宗主的暗算,現下正在主堡寢殿裡自行驅毒。」
「快帶我們去見大哥。」吉澤明步著急地道。
「好。請隨我來。」
「不必了。」雄渾豪邁的聲音從主殿內傳出,隨後,一個偉岸的身影從殿內大踏步跨了出來。
披髮於肩,琥珀色的眼睛,額高而寬闊,濃密的眉毛下那雙鷹隼般銳利、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睛,給人以無比信心。許久不見,吉澤明外形幾乎未有變化,只是下巴佈滿了密密的胡茬子,似乎幾天未剃,顯出戰事的吃緊,亦使得他看上去比以前更覺堅毅。
「大哥。」吉澤明步急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吉澤明的手臂,看著對方的臉,心疼地道:「大哥,你不是中了無限宗主的奇毒嗎?怎麼不好好驅毒療傷?自己就跑出來,你看,你的樣子好憔悴哦。」
「明步,看你急的。這點毒,還要不了你大哥的老命。」吉澤明愛憐地看著闊別了好一段時間的妹妹,笑道:「怎麼回來得那麼快?看來,你這小妮子是沒完成大哥交代的任務嘍?」
「任務的事一會再說,明步先向你介紹兩個人。」吉澤明步狡黠一笑,將目光投向了神無淚和原紗央莉。
「這兩位朋友是……」吉澤明目光和神無淚相遇,臉色立刻嚴肅起來。
緊走幾步來到神無淚的面前道:「這位兄弟,你我可曾見過面嗎?為何我看到你竟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大哥,你還記得神無淚這個名字嗎?」吉澤明步格格一笑,道:「雖然樣子不同了,可是身份如假包換哩。」
「無淚?你真的是湯谷中,和我並肩作戰的那個無淚嗎?」吉澤明臉上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仔細端詳著神無淚,道:「那天我醒來後,一切都結束了。犬養和你還有幽瞳均消失不見,太陽神刀卻反而留在了現場,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唯有攜刀離開。可是,你的容貌怎麼整個變了樣?我暈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神無淚苦笑道:「你暈過去後發生的事說來可就話長了。簡單說,就是我被大爆炸形成的時空裂隙吸入,結果卻被跨越九冥結界來找我的央莉所救,不但死裡逃生,還得以恢復原身,也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
「這是我的王妃原紗央莉。」神無淚向吉澤明介紹道:「身份是鬼族的大祭師。原紗央莉,快來見過吉澤明兄。」
原紗央莉襝衽為禮道:「原紗央莉見過吉澤明總司令。總司令名聞冥系,今日得見,央莉實在是三生有幸。」
「央莉姊姊,你怎麼說話這麼酸呀!以後明步叫你酸秀才好了。」明步做了鬼臉,笑道。
「明步,不許放肆。」吉澤明喝止了吉澤明步,作揖回禮道:「在下幸會。王妃氣質高雅如仙,明步這野丫頭,如果能學到王妃十分之一,我這大哥可就要謝天謝地了。」
吉澤明步走到央莉身邊,扯著央莉的衣袖,道:「大哥,看你說的,央莉姊姊自然是美如天仙,你老妹也不差呀!你看,我們倆站在一起,是不是可以用絕代雙嬌來形容呀?!」
吉澤明搖頭苦笑道:「你呀!什麼都敢說,臉皮厚你是絕代之嬌。」
「格格,既然大哥這樣說我,那明步可就真的顧不得臉皮厚了。」吉澤明步目光望向神無淚,露出溫柔的表情,道:「大哥,明步決定要嫁給神無淚。央莉姊姊已經同意,無淚他也愛我,你,不會反對吧?!」
神無淚真是服了這小妞,她可真是敢愛敢恨的典型,這樣就直白地說出來,連轉圜餘地都沒有。
神無淚和央莉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吉澤明也呆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肅容道:「你這小妮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這樣的終生大事,你居然不事先徵求大哥意見就自行決定,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大哥嗎?」
見大哥臉色不善,吉澤明步剛才鼓起的勇氣似乎一下子洩掉了,吶吶道:「人家現在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嗎?」
「你這也叫徵求意見?」吉澤明怒道:「如果我反對呢?」
「大哥。」吉澤明步急了,道:「你不要反對好嗎?如果不能和無淚,央莉姊姊在一起的話,明步會活不下去的。」
「明步,不是大哥存心違拗你的心意。以無淚的能力,你嫁給他也不算委屈。只不過,他已經有了更勝於你的央莉王妃,我可不想自己的妹妹去做別人的小王妃。」吉澤明寒著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