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氤氳,波光粼粼,時間長河浩渺無垠,不見盡頭,一葉扁舟坦蕩,逆流而上。
每個人都有一段塵封的記憶,林清也不例外。
或苦澀,或歡樂!
他的前世,只有苦澀。
無父無母,被人從孤兒院抱回。
十三歲那年,養父養母雙雙死去。
二十一歲那年,最心愛的女人帶著冷笑離去。
漠然注視著前塵流轉,心中古今無波,無論哀痛,無論歡顏,都已經難以引起他的共鳴。
曾經的林清,依然死去。
如今存活著的,是林清!
皇者林清!
八年抗戰,硝煙瀰漫,無數妖魔鬼怪從海島而來,犯我泱泱天朝。哀鴻遍野,屍山血海。
一聲轟鳴,打響了推翻了封建王朝第一槍,無數英雄浴血,前仆後繼,為了自由民主之路,為了嶄新的春天。
鐵騎轟鳴,叩開了山海雄關,十萬虎狼將士,戰意高傲,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無人可擋,紫禁城的城牆上,八旗獵獵作響。
雄鷹翱翔九天,在大草原的疆土中,一位英雄流星般崛起,三萬鐵騎,橫掃歐亞大陸,馬鞭指引的方向,都會在英雄的腳下臣服。
盛唐大漢,西秦七雄!歷史一幕幕在林清眼中重演,他就像一個看客一般,灑脫悠閒。
「這是?」
眼光一凝,林清不由驚呼出聲,時間回到了上古,回到了神農架。
雲霧飄渺,山巒雄峻,一個藥農赤腳穿行,手執一把褐紅色的鞭子。褐鞭捲出,草木頓時變色。
藥農身材高大,眉目慈善,一張飽含滄桑的臉上,隱隱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息,其體內,似乎潛藏著一條真龍,皇者之氣盡顯。
這藥農,正是神農帝!
「吼!」
一聲熟悉的咆哮倏忽傳來,天邊升起一抹遁光,呈金黃色,若冉冉升騰之旭日,急速掠來。
金光斂去,林清再度驚呼出聲,同時殺意凜然的望著天空上,那種通體猶若黃金澆注的神駿獅子。
「破天吼!」眼神冷冽如刀,林清的殺意濃郁到極點,不經意抬頭間,眼神再度一凝。只見破天吼的額頭,已然蛻變出六隻眼睛。
破天吼在附近,相信自己的宿敵也會在不遠處,果然,林清的念頭方動,就見雷雲清御風而來。
龍鱗戰鎧威武絕倫,片片龍鱗猶如星辰閃耀,映襯著雷雲清俊朗不凡的儀容愈發瀟灑,猶如一尊戰神,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雷雲清依舊如當初,孤傲,冷酷。鳳眼中依舊如當初,桀驁不馴,戰意高昂!
踏虛而立,隨著雷雲清的徐徐踏步,整個神農架都在輕微的戰慄,虛空被踏出一個個扭曲的腳印。散發的氣勢,猶若海嘯爆發,狂暴的席捲四方,攪動風雲,天地頓時失色。
雖未親臨其境,但是隔著時空彷彿也能感染道這種心悸的氣息,林清不由驚駭莫名,心中泛起滔天波瀾。
雷雲清所散發的威壓,較之十二祖巫也是不讓分毫,此情此景,尚且是五萬年前,林清有些膽寒,根本難以想像如今的雷雲清如今成長到何種地步。
「神農,你可知我尋你何事?」雷雲清瀟灑從容,與破天吼一前一後,攔住了神農的去路。
小心翼翼的拔起幾束藥草,放到身後的藥簍中,神農笑道:「道友的事情,神農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今日來,是有兩件事情麻煩你大名鼎鼎的神農帝!」雷雲清一步步逼近,不見喜怒,道,「其一,便是皇者神性,其二,便是與我大戰一場!」
神農繼續採集藥草,頭也不抬,淡淡的說道:「我也要告訴道友兩件事。其一,神農只是徒有虛名罷了。其二,我還要採藥救人,沒有時間與道友論道比試,道友還是自便吧!」
聞言,雷雲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一步步逼近,殺意如潮,向神農碾壓過去,冷哼一聲,道:「今日你不戰也要戰!我倒要看看,傳說中的地皇神農,是否浪得虛名!」
「實名也好,虛名也罷!神農無心與道友爭鋒!」神農不溫不火,繼續埋頭尋找著藥草。
龍嘯劍清嘯一聲,雷雲清揮手打出一道神光,神農視若不見,一襲布衣翻騰,道韻流轉,將神光盡數接下,這件看似不起眼的布衣,竟然是一件極其了得的防禦至寶。
扁舟繼續向前,未曾多做停留,神農與雷雲清即將爆發的一戰亦模糊不可見。林清暗叫可惜,心急如焚,便欲弄舟退後,怎奈人力難勝天威,以他的修為根本無法改變一絲。
低頭沉吟許久,一個可怕的念頭總是在他腦海中縈繞不去,冷汗涔涔,林清不由自主的回憶到當日神農傳法時的言語。
「斷腸草雖毒,卻也無法令我肉身腐朽,我的肉身,是被生生打散的!」
神農嘗百草,正是在神農架誤食斷腸草隕落,而方才在時間長河中看到的即將爆發的一戰,也是在神農架。
難道神農口中那個打散他肉身的強橫存在,是雷雲清?
神農帝位列三皇,一身修為震古爍今,手眼通天,等同於准聖的存在竟然被人生生打散肉身,雷雲清的修為豈不是聖人之下無敵?
不久前毀滅地球的巨手,是否是雷雲清發現了自己的存在,要毀滅自己?
林清有些不寒而慄!
宿命中的敵人,已經強橫到如此地步,並且這個敵人,幾乎是自己一手造成,他心中,又驚又怒,又是深深的悔恨。
悵然若失,林清渾渾噩噩許久,根本無心注意水中倒影,任憑歷史中的一幕幕走馬燈般掠過,怔怔不語。
九天遙遙在望,扁舟徐徐徑直,滿天星辰閃爍,不知不覺間,林清已然來到了時間的源頭。
悚然動容的俯瞰著水中倒影,箇中情形再次讓他驚呼出聲。、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
水中景象,赫然是盤古開天!
「開!」
一道斧光照亮了整個混沌,盤古執斧怒喝,形如雞子的天地在這一斧之下,化為兩半,陽清為天,陰濁為地。
驀地,林清眼神一凝,不可思議的望著無盡虛空。那裡,天地尚且沒有成型,盤古斧燭照萬里,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無數閃耀的星辰。
景像一閃即逝,林清幾乎以為是錯覺。
天空星辰,本是洪荒大陸破碎後,道祖鴻鈞取洪荒碎片凝練而出,盤古開天之時,尚未沒有劃分出天地,更無論洪荒一說。
這無盡星辰,難道不是宇宙中景象?
林清的腦海中湧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旋即,這個念頭又被他否決。
「洪荒未成,哪裡來的星辰,定是我昏花了眼!」
「斧開天地!」
盤古大吼一聲,掌中巨斧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渺渺冥冥,蹤跡難測。一道耀眼的閃電斬破黑暗,混沌被一斧劈開,陽清為天,陰濁為地。
「斧分陰陽!」
盤古斧再度揮出,向著虛空連斬九次,一股特殊的域場形成,將分開的天地徹底定型。
「斧凝四象!」
一斧劈出,彷彿老牛拉慢車般緩慢,宇宙都在這一斧下戰慄,盤古斧先後顫抖百次,天地瞬間陰沉下來,風雨交加,雷電凝形,分開的天地有了生機。
「斧定六道!」
盤古斧瞬間劈出數百斧,殘影不散,後發先至,一斧劈出,百斧相隨。盤古斧身上,徐徐升騰起一輪輪盤,流轉不息,呈六色。輪盤中,無數生靈浮動,是為六道輪迴,頃刻就無邊無際,逐漸虛無,最終與這方天地融合。生靈的出生死亡有了定律。
「斧化萬物!」
再度咆哮一聲,盤古斧倏忽脫手飛出,轟然斬在虛空處,一道又一道奇異的道紋衍生,灑下一片片道韻,無數奇異的生命破土而出,洪荒大地上終於有了生氣。
「嗡!」
初開的宇宙中,響起陣陣奇異的轟鳴,一道血光突兀從天外瀉下,恐怖的威壓直接令的初開的天地寸寸崩潰。
四極翻轉,陰陽逆亂,再血光之下,尚未成型的天地框架一瞬間紊亂,九天開始下落,眼看就要重歸混沌。
見狀,盤古體內騰起一道真靈,手執盤古斧倏忽不見,只留下肉身橫亙在天地間,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
見狀,盤古體內騰起一道真靈,手執盤古斧倏忽不見,只留下肉身橫亙在天地間,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
盤古真靈終究是未曾回返,終於在一日,殘破不堪的盤古忽然從天外隕落,遁入混沌深處,盤古肉身,轟然潰散。
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裡。
盤古身化萬物,洪荒大地逐漸成型,林清無暇關注人類演變,歷史變遷,腦海中不斷回憶那道從天外瀉下的血光,一時愣在原地,肌骨生寒,連靈魂似乎都凍結了!
「盤古父神,難道並非是開天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