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五候會師堯山折兵南轅北轍流言反間
從來請客沒有白喝的酒。康君立說四太保出兵徒勞無功,李存信便問:「我與十三弟會兵堯山,共誅五路頑賊,怎能徒勞無功?」
前文曾表康君立因上源驛之戰,對李存孝懷下怨恨。康君立言道:「前番四太保兵敗三垂崗,李存孝大勝長子谷,使得十三太保加封三州留後,凌於四太保之上。堯山即使取勝,那頭功也當屬十三太保,而四太保的汗馬之功卻如同草芥一般,恐為世人所恥笑呀?」
李存信頓時把臉一沉言道:「哼,牧羊童不自量力,我焉能送他便宜。但不知康將軍可有良策賜教?」
康君立言道:「四太保出兵井陘之後,先攻臨城,後按兵不動,李存孝縱使飛虎插翅,也難勝那二十五萬兵馬。倘若晉王問罪,四太保可言李存孝,不尊將令,擅兵輕進,千歲必然動怒於李存孝,而器重四太保。」李存信頻頻點頭,二人又暢飲一番,才各自散去。正是:
自古功利害人心,豪傑亦忘兄弟親。
花開不過百日好,凋零只需一夜盡。
李存孝南面出兵邢州,兵臨堯山;李存信北面攻佔臨城,卻按兵不動。李存孝按將令所遣,進軍堯山。盧龍節度使李匡威率兵交戰,李存孝橫槊應敵,一陣廝殺,李匡威詐敗退去。李存孝率兵急進,忽見成德節度使王鎔,魏博節度使羅弘信又各率兵馬從兩側率兵殺來,李存孝分兵而戰。又是一陣廝殺未果,見李匡威回兵殺來。
此時,李存孝才想到中敵軍之計,但始終未見李存信兵馬援助,恐是有變,對麾下大呼道:「堯山已設下伏兵,快快撤出。」眾將士聞聽,紛紛掉轉馬頭向回撤退。只見迎面殺來二將,乃是韃靼部將領一個叫脫羅那,手持金針蛤蟆槊,另一格名叫白雲索,手持苗子槍。李存孝飛舞禹王開山槊,交戰二將,僅兩個回合,脫羅那命喪馬下,白雲索魂交西天。剛殺韃靼部二將,又來兩將是兄弟二人,哥哥名叫蔡津,手中一口龜靈七寶刀、弟弟名叫蔡良善用一對短把青銅斧,兄弟兩人乃李匡威部將,來戰李存孝不過又是兩個回合,蔡津刺喉,蔡良穿心。
連誅四將剛出重圍,只聽一聲大喊:「牧羊子,哪裡逃」,只見又有一路人馬殺來,這一路兵馬乃是赫連鐸的吐谷渾部兵馬,為首大將名曰赫連述,此人乃是吐谷渾部一員上將。此人臉似青銅,面若猛獸,青面獠牙,凶光四射。手中一對五毒瘟璜人面錘,跨下一匹寶馬名曰墨雕透骨龍,甚是兇猛。李存孝展開禹王開山槊,直逼赫連述,二將交鋒二十多個回合不分勝負。李存孝急於突圍,突然槊交左手,右手抽出背後打將鞭,一鞭打向赫連述右手腕,只見右手一錘落地,存孝執槊再刺,戳破赫連述鎧甲,赫連述慘叫墜馬。李存孝對圍堵的吐谷渾部兵馬大聲吼道:「十三太保在此,可有敢應戰者否?」吐谷渾部士卒建赫連述已經戰死,士氣大落,再聞李存孝吼似狼叫,皆不敢阻擋。李存孝飛馬馳出堯山,再看左右跟隨士卒,死傷者已逾半大半,只得率領殘部退至鎮州。五候率領兵馬乘勝追擊,李存孝已經是力所不及,只得回至邢州駐守。正是:
五路諸侯會梁王,堯山腳下泛血光。
十三太保兼神勇,藩漢將士無人當。
堯山大敗傳至晉陽,康君立知道李克用必因此而大怒,對李克用言道:「堯山晉軍大敗,主將帶兵失利,臣聞十三太保藐敵輕進,使得三軍受辱,望千歲謹慎呀。」
李克用聞聽康君立之言針對李存孝,便問道:「孤令四太保與十三太保合兵進軍堯山,李存孝率兵貿然輕進,那李存信按兵不動,孤欲罷免二人兵權,以為如何?」
康君立答道:「李存孝自持功高,目中無人。常言『能人背後有能人』,十三太保自滿招損,方使堯山大敗。四太保李存信按兵不動,乃是以逸待勞。末將以為李存孝奪功心切令三軍受辱,其罪非小;李存信用兵穩重,並無過失,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如何處置,請千歲三思。」
李克用言道:「君立之言,也有道理,傳令李存孝留守邢州,命大太保李嗣源、石紹雄領兵一萬代替李存孝出兵堯山。」
李嗣源率領兵馬會合李存信,流行探馬飛報梁王,朱全忠聞聽此事滿腹顧慮,軍師謝瞳見朱全忠坐臥不寧,問道:「千歲因何事焦慮?」
朱全忠言道:「今聞李嗣源帶兵來源,欲在臨城會合李存信攻佔堯山,不知如何是好?」
謝瞳言道:「各路兵馬所畏者乃十三太保李存孝,前番交戰五路兵馬圍困李存孝,惟李存信卻按兵不救,必是其中有將帥不和,可設反間計使李克用與李存孝反目成仇。」
朱全忠聞言大悅:「軍師妙計,快請速速說來。」
謝瞳言道:「曾聞李存孝原名安景思,千歲可逐流亡冀州百姓投往臨城李存信大營,只言願降安景思,不降李克用。」
朱全忠問道:「李存孝南在刑州,因何反令百姓北往臨城投奔李存信?」
謝瞳言道:「這正是南轅北轍之計。百姓在李存信營地口稱投奔安景思,可借李存信之口離間十三太保,早晚不戰自亂。」朱全忠大喜,以為此計可行,即令大將丁會驅逐冀州流民萬餘人往臨城逃難,朱全忠又派五百親兵,扮作百姓,夾雜其中,散佈謠言。這五百兵士或幫婦孺推車,或摻老弱行路,隨時告知晉軍只有安景思可降,李克用為人暴虐萬不可降。待百姓逃至晉軍地界,這五百梁兵漸漸離開流民之中,紛紛返回梁營。正是:
白骨成堆無人泣,千軍不敵反間計。
將帥失和父子悖,謀術無窮夾詭異。
這萬餘百姓受梁兵驅逐逃至臨城,多有打聽投奔安景思之事。不過三日,李存信營中流言四起,將士皆在言論百姓願降安景思,不願降李克用。李存信便將此事書信告知康君立,康君立聞聽冀州流民皆降安景思,反到信以為真,慌忙求見李克用。李克用見康君立有急報,問道:「君立何事驚慌?」
康君立跪倒在地言道:「千歲大事不好,十三太保恐是已生謀反之心!」
李克用心中一驚,問道:「十三郎乃是忠義之人,謀反之事從何說起?」
康君立言道:「三晉百姓今已盡人皆知,十三太保改回原名安景思。甚至還有人傳言安景思自封邢州、洺州、慈州三鎮節度使,不再聽命於千歲麾下。」
李克用頓時心中大怒,再問左右之人,也確聞聽此事。李克用對左右怒道:「傳令都督周德威校軍場點兵,孤要問罪安景思。」
李克用要討伐安景思之事,傳至邢州。李存孝怒道:「前番四太保李存信,按兵不動,貽誤戰機;今日父王不知又聽了何方流言,發兵來討。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其能忍不明不白之辱,我亦欲興兵向父王討還清白!」
部將袁奉韜言道:「如今三晉皆言李存孝改名安景思,眾口鑠金乃是天意。將軍若立李氏大旗,乃是兒子伐父有悖綱常,出師無名。倘若將計就計立安氏大旗,才可順應天意。」李存孝應允,當即命人製作「安」字大旗,立於邢州城上。
李克用率兵進駐邢州,周德威用兵城下,圍而不攻,掘溝塹以圍城。李存孝固守邢州恐日久難以維持,便寫書信向成德節度使王鎔求援。王鎔得存孝書信,親往梁軍大寨,面見朱全忠報送此信。朱全忠看信言道:「李存孝既然改名安景思,孤王當予以重用,我即日稟奏天子夾縫李存孝為邢州三鎮節度使。」
王鎔言道:「既然千歲器重,請梁王修書一封告之李存孝,會兵討伐李克用。」朱全忠聞聽此言大悅,令人代筆,口述書信一封送回存孝城中。
單講晉軍大將安休休正在晉軍外營巡視,忽見一人跨馬疾馳,自東向西,安休休心中生疑對隨行士卒言道:「此人恐是細作,爾等隨我前去捉拿。」言罷,安休休率二十餘士卒飛馬將那人捉住,押回大營。安休休將此人綁至中軍,對李克用言道:「啟稟千歲,末將巡營擒得細作一人,請千歲發落。」
李克用見那小廝嚇得哆哩哆嗦,問道:「汝乃何人?欲往何處?」
那小廝言道:「小的是成德節度使王鎔所遣信使,轉送梁王信件交與安景思大人。」
李克用令其將信交出,打開信詳覽一番,拍案怒道:「十三郎果真如此,虎生狼養,孤豈能饒他。傳令擊鼓點兵!」
周德威、康君立、郭崇韜、安休休、安金焌和眾家太保中軍升帳。李克用坐於上位,怒目圓瞪,面如青銅。眾人不知何故,只聞李克用言道:「今日截獲朱全忠密信,方知十三太保暗通敵兵。孤欲今日決戰,圍攻邢州。」
參軍郭崇韜言道:「千歲雖有十三太保通敵密信,但尚未知存孝本人之意。千歲當先敗赫連鐸,斷其後路,再圍邢州亦不遲。成德節度使王鎔又是順風之草,見五候一亂,必然歸順千歲。」
李克用思慮片刻言道:「崇韜之言甚和我意,孤令周德威為大將,李嗣昭、安休休為副將率兵兩萬攻打赫連鐸。」
周德威、李嗣昭、安休休率領兩萬兵馬,夜襲成德節度使兵馬大營。成德軍大將陳賓率部迎戰,周德威兩個回合便將主將陳賓刺落馬下,雲州兵馬營中大亂。大太保李嗣源攻陷鎮州,會合李存信出兵堯山大營。盧龍節度使李匡威率盧龍軍一萬人迎戰,李嗣源槍挑李匡威,削下首級。
韃靼部首領慕容扎托率兵來救,正遇李存信,未戰幾和,險被李存信刺死,只得慌忙逃走。李存信率兵緊追不捨,慕容扎托逃至山口其兵馬已被殺散,見李存信追來,轉身問道:「將軍何人?若肯饒我性命,慕容扎托沒齒不忘。」
李存信言道:「汝怎能不認得我了?」
慕容扎託言道:「卑職不知,將軍明示。」
李存信言道:「我便是當年回鶻大將張君政遺子張污落是也!」
「啊!」慕容扎托聞聽大驚:「小將軍不知,那事全怨慕容垂暗中構陷,害死你父,與老夫毫不相干。」
「呸!」李存信言道:「老匹夫休想瞞我!國恥家仇今日便與你了結。」說著揮槍挑殺慕容扎托,扎托一聲慘叫墜馬而亡,李存信拔劍削其首級而回。正是:
從來一報換一報,復仇今日方來到。
漠北害死忠良將,自食惡果罪滔滔。
李嗣源手提李匡威人頭回營報功,李存信亦獻上慕容扎托人頭,李克用大悅,犒賞三軍將士不提。五路諸侯三路大敗,魏博節度使羅弘信向朱全忠請求依附,而雲州節度使赫連鐸孤立北庭,難以維濟只得向晉王投降。五路兵馬與晉軍大戰兩日,軍情急轉直下。成德節度使王鎔見五候大勢已去,也遣使者向李克用求和。
五候兵馬盡皆散去,李克用命大太保李嗣源追擊殘敵,會合諸將圍困邢州。李克用命大軍攻城,邢州四面箭弩如雨,雲梯高架,一連數日,邢州攻破只在旦夕。李克用整備兵馬決心取城,只聞士卒來報:「啟稟千歲,晉王妃來軍中探營。」李克用一聽此言,心中一愣,暗想軍情緊急,劉妃來此不知有何要緊之事?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