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看天氣預報說,這雨還會持續好幾天。
周夏沒有出門的興致,他的夜生活本來也不豐富,乾脆就窩在家裡,享受難得的寧靜。
翻翻拍賣圖錄,上上網,倒也怡然自樂。
十點多的時候,周夏接到一個電話,是朱秀芳教授打過來的,她先是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這幅《杜鵑啼血圖》耽擱了這麼久。」
周夏連忙表示不介意,他這會心思根本不在那幅畫上面。
然後,朱秀芳就問周夏明天有沒有空,她把那幅《杜鵑啼血圖》交還還給周夏。
周夏回答說是有空,他現在沒上班的壓力,在時間的支配上相當ziyou。
朱秀芳說好,然後問他具體什麼時間,她自己則是明天早上前面兩節沒課。
周夏就說他那時候直接去她家找她好了。
朱秀芳沒什麼意見。
周夏倒也沉得住氣,並沒有問他們最後的鑒定結果如何,反正到時候自然會知曉,他也就不多嘴。而且,就周夏自己而言,他對這幅《杜鵑啼血圖》可是自信滿滿的,即便沒有他們的認可,他也覺得無所謂。
而朱秀芳隨後又問起他,最近是不是又收到了新東西?
周夏暗自覺得奇怪,朱秀芳教授什麼時候也這麼八卦了。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說,「沒有啊,最近都沒有收到什麼法類作品的說。」
朱秀芳笑著說,「我問的。可不是僅僅是法作品,瓷器什麼的也是可以的啊!」
周夏沒有即刻回答。
距離上次和朱秀芳方雪她們會面,已經過去一段時日,這期間,他和徐耀輝一起,倒也弄到不少的好瓷器。他也弄不清楚,朱秀芳想要問的是哪件東西。
看周夏沒有回答,朱秀芳就問,「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了。」
聽她這樣說,周夏忙回答道,「沒什麼不方便說的,只是這期間,我和人合夥,倒是搗騰了不少瓷器,不知道說哪件好呢!」
朱秀芳聞言頓時呵呵笑了出來,「那就都說說好了!我可是很想知道,你在瓷器上面的天賦究竟如何。叫你主攻法作品都不肯。」
周夏心道她還記掛著這事呢!想來也是,人家堂堂東海大學教授。主動邀請,可周夏並沒有怎麼給面子,婉言拒絕掉了,怎麼能不印象深刻嘛!
「我算算看,到手的其實也沒幾件,大都是和別人一起弄的。有個定窯大碗很殘,還有件洪武青花碗,明成化的青花出戟尊,還有件宣德的黃釉金鐘碗。以及一個豇豆紅的鏜鑼洗。」周夏倒是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電話那邊的朱秀芳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其實很想問,周夏究竟是不是怪物。這麼多的好東西,還都是瓷器,難怪他不願意主攻法作品,難怪他剛剛有些猶豫。朱秀芳也是知道的。從最為長遠的角度來看,瓷器的珍貴,還是法作品之上的,都說物以稀為貴。單只這數量方面,一個時代的瓷器就少很多,而同事情的畫作品,那就海量了去。
以周夏在瓷器上這樣的天賦,把主要精力投注在這瓷器上面,毫無疑問,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朱秀芳誇了他幾句,但她想要知道的,卻不是這個,她隨後就有問道,「你想想,還有沒有別的瓷器?」
這個,周夏倒是有點聽懂了,莫非朱秀芳所指的,是他今天才剛剛收到的漂亮瓷片?
可問題在於,她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的?是蘇曉茹告訴她的還是怎樣?
周夏胡亂猜測著,嘴上也沒有含糊,馬上就回答說,「今天在古玩城倒是淘到些瓷片,很精緻漂亮,但是還沒有能鑒定出來,究竟是哪個窯口的作品呢!朱教授對瓷器也是有相當研究的吧,不如明天我帶過來,朱教授給幫看看?其他的瓷器暫時都沒在我手裡。」
朱秀芳回答說,「算不上什麼研究,不過看看也是無妨的。話說,他們不是都覺得這瓷片是柴窯的嗎?」
「這個我也說不準,只能說具備傳說中柴窯的一些特徵,具體是不是柴瓷,還是需要仔細考證才行。」周夏回答得滴水不漏。
朱秀芳這時候也才透露說,「也是趙祥波教授回來東海大學,大張旗鼓地找人做柴窯的研討,我也剛剛才知道有這回事。只是,還沒能見到實物。趙教授手裡的瓷片,我猜想,應該也是從你那流出去的吧!」
周夏回答說是,「是的,都是一隻碗上的瓷片。」
朱秀芳感概道,「這就難怪了,這樣的好東西,摔碎了真是可惜。雖然沒能親眼見到,但能被趙祥波他們說成是柴瓷的,品相肯定不會差。周夏你也清楚,我是主畫作品的,他們研究瓷器的,做研討不會叫上我。但這千年柴窯,但凡做收藏古玩研究的,都想一睹為快,我也一樣。周夏你手裡還有瓷片,那就最好不過了。」
她這些話的內容,周夏其實想像得到。
趙祥波一向就是個愛折騰的人,加上和柳遠山賭氣,大張旗鼓回東海大學搞研討,也是情理之中。周夏記得他自己還說過,他是東海市柴窯研討協會的副會長來著。
借助東海大學這個平台,裡面有海量的文獻資源可供查詢,趙祥波能做的事情很多。
其實吧,周夏覺得,他們查閱資料的工作,應該是早就完成了的。
在沒有見到柴窯實物之前,這柴窯研討協會,所能做的,除了大家吹牛打屁之外,就是做一些理論學術上的研討。但凡歷史上,有關柴窯柴瓷的記載,都該被他們給找了出來。
林林總總,肯定大家對柴窯的看法和意見,不會完全一致。
他們就差最後的實物來做驗證。
想來,他們也都看過不少類似柴窯的瓷器瓷片,對此的免疫力已經很高了。
現在周夏找到的這些瓷片,卻是相當符合趙祥波想像中柴瓷的樣子,從下午的時候,他那激動的樣子,就能看得出來。
趙祥波再回東海大學,爭取更多的支持,也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周夏也覺得,趙祥波這類的學術理論派,恐怕是最容易出結果的。當然,不是那種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不負責任的結果,而是經過嚴密鑒定,各方面情況都研究透徹,並逐一驗證之後,所得出的結果。
而與他針鋒相對的,就是柳遠山。
柳遠山在學術理論上的造詣,自然是比不過趙祥波以及他的柴窯研討協會那些個甚至是專門從事考古鑒定研究的教授們。柳遠山要花費相當多的心思在經營上,不能一門心思做學問。但是,他也是有些自己優勢的,那就是見過的實物比較多。
可放在柴窯上面,柳遠山他們明顯就要吃虧得多,因為不管他們以前見過多少其他瓷器,柴瓷,卻是他們根本沒辦法接觸到的。
要不是周夏自己橫空出世,柳遠山他們也沒辦法見到更像柴窯的瓷器。
周夏猜想著,趙祥波在行動的時候,柳遠山他們肯定也不會閒著,召集熟識的人手進行研究鑒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周夏兩個本家的老爺子,周書同他們,本來主要研究方向是畫作品的,可聽說有柴窯出世的消息,還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這情景,和朱秀芳教授的情況,何其相似,是以,周夏也就見慣不驚了。
不止是周夏,朱秀芳也預料得到,經過趙祥波,柳遠山,徐振東,以及周書同幾位極具影響力的收藏行大佬們不加遮掩的宣傳和散播。這柴窯橫空出世的消息,很快就能傳遍整個東海市的收藏圈,甚至,影響全國乃至全世界的收藏愛好者也只是時間問題。
今夜,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為之失眠,尤其是在東海市。
朱秀芳也對周夏說了,「如果這瓷片,最後證實真是柴窯的柴瓷的話,那周夏你可就得到大功德一件了。也許將來名垂青史,也未嘗可知。」
「朱教授這話說得我太汗顏了,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事情,只是適逢其會罷了!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這樣的好運,有一次就足夠了。」周夏自認擔當不起這樣的誇耀,這關口,他還是想盡量保持低調,要不然,頂著這樣的光環,對他將來的收藏之路,可是一種負擔。
有鑒於此,他也格外提醒了趙祥波他們,暫時不要把他自己的信息透露出去,盡量把話題控制在瓷片本身上面。想來也是,人們最喜歡的是神秘莫測,美麗無限的柴窯,而不是發現他的人。
「你能有這樣清醒的認識,更說明我們大家的眼光都沒看錯。」朱秀芳笑著回答道,她想想也是,一昧把周夏捧得太高,對他今後的成長相當不利,正所謂,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如果最為熟識圈子內人的話,知道事情真相倒是無所謂。
又說了會話,囑咐周夏明天路上小心,朱秀芳這才收了電話。她其實是恨不得馬上就見到這些精美漂亮,被趙祥波譽為最具柴窯特徵瓷片的,可她不可能太過折騰周夏,晚上,少不得又要睡得不安穩了,所幸的是,和她同樣情況的人,只怕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