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好像有什麼事情要問自己。
「凌天……你,對於白夜……?」雪舞不敢看凌天的眼睛,用手捏住自己的衣角,低著頭小聲問,
一聽雪舞提起白夜,凌天眼中即刻佈滿憂傷:「是啊,……說起來,蒂雅也經常和我一起來這裡看城下的風景,她也十分喜歡這裡的風景。」
微風掠動凌天的頭髮,微顯飄逸:「記得導師帶她來的時候,她只是一個人蹲坐在牆角邊,誰也不敢靠近,看到別人接近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撲上去,想要殺死他。可就是如此恐怖的女孩,卻長著一雙明亮,清澈,能夠把你深深吸引住的眼睛,看到她你就情不自禁地忘記了恐懼,心中想的就只有要幫助她,本來應該是在父母面前撒嬌的年齡,她卻身處可怕的地獄之中……」
說到這裡,凌天驟然止住話頭,愧疚地望著雪舞。
「嗯,沒關係。」雪舞搖搖頭,強自抑制心頭的痛楚,可聲音卻掩飾不了那股悲傷,「告訴我吧,凌天,關於那些孩子的一切。」
凌天敵不過少女的堅持,終於開口:「本來導師救出來的大概有一百多人,可大家卻是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導師終於決定要我來幫助他們……」
他仰頭望著陰暗的天空:「可是我卻害怕,索哈兒守護者召喚儀式無比殘酷,本來只有在索哈兒情緒高漲的時候,才能夠將以太界的神靈召喚到現世裡來,作為一個孩子來說對於情感的體驗,全都不像成人那麼強烈,所以,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他眼中露出淒婉之色,「給予痛苦,無比的痛苦,讓其感覺到恐怖,迫切希望有人來幫助他的那種希望,只有這樣,索哈兒的聲音才會透過兩個世界的通道,抵達守護者身邊,把它們召喚出來。」
他說起往事之時語調平緩,可雪舞卻是清楚,一切絕不像他所說的那般簡單,凌天勢必經歷難以相信的痛苦以後才能召喚出守護者。
「我雖然召喚出了奧利津,但是他被我吸收入體內,結果就成了真紅,紅髮19歲的劍士,樣貌什麼的再也沒有改變過。看到實驗成功後的我,決定立刻幫助現在還活著的蒂雅,冰狼,還有古牙他們三個人。」
「當時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拯救蒂雅。為了幫助被殺戮意識和過強的自我保護本能所支配的她,我叫出西路安,愛的象徵,由他來平衡殺戮的衝動,可能是蒂雅信任我的關係,西路安變成了我小時候的模樣。」
雪舞點點頭,在白夜救凌天的夜晚,她看到過幼年時的凌天。
凌天繼續說道:「冰狼精神的欠缺點是憤怒,所以我用塞奴西烏斯-冷靜的化身,來平衡他的精神,最後顯形的塞奴西烏斯是蒂雅的形象。」
在冰狼的最後一戰中,出現在他背後的勢必就是塞奴西烏斯。
「最後是古牙,被愚鈍所支配著的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智能可言,是莉莉安-智慧的象徵,使他恢復了正常。莉莉安呈現的是古牙姐姐的形象,借助莉莉安的力量,古牙成了我們的智囊,借助我的力量,從冰封之道入侵芬利兒,偷襲王都就是他的主意。這就是所有的索拉利斯守護者誕生的經過……」
凌天輕輕歎了口氣,悲涼地說:「我真是沒有用,說好要拯救大家的,結果,古牙也好,冰狼也好,就連蒂雅她也……大家全部都死了,死在我面前,我卻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
他的聲音異常痛苦。
「沒有的事,」雪舞輕輕握起凌天的手,溫柔的掌心傳遞著力量,無比溫暖,她笑著說,「凌天是一個優秀,可以信賴的人,我比誰都清楚,沒有凌天的話,說不定我還是以前的那個我,膽小,怯懦,不敢去爭取,就連自己的想法也不敢表達的小女孩。只是因為有了凌天,一切才變了,所以我才喜歡凌天,要和凌天在一起的。」她微笑著,深情地望著凌天,輕輕依靠在他胸前。
愛米恩姐姐,謝謝你。雪舞輕輕說道。
凌天呆住了,雪舞嬌小柔軟的身體,依偎在他胸口,透過薄薄的衣服,傳來淡淡清香,柔順的長髮隨風飄逸,撫摸著他的臉頰,自己的心在砰砰的跳著,過了許久,他都不知道如何反應,雪舞閉上眼睛,長長的眼睫毛抖動著,輕輕地吻了一下凌天的臉頰。凌天即時呆住了。
做了這樣一個舉動的雪舞也是神情嬌羞,她猛地轉過頭,右手平放在胸口,輕輕說:「凌天,我一定要和你見證明日的最後一戰。」她心頭有如有著一頭小鹿,砰砰亂撞著,臉上火燙火燙的,心中卻無比幸福。她少女敢再看凌天一眼,匆匆離開了露台。「明天見……」她甜蜜聲音隨著微風傳來。
凌天還沒有緩過神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宛如夢幻,空氣中似乎還迴盪著雪舞的聲音,臉頰之上還留著少女櫻紅嘴唇的餘溫,就連那股清香也久久揮散不去,雖然天空依舊是那樣的陰沉,此刻凌天的心中,卻是另有洞天。
他回味著少女剛才的話語,有些癡了。
過了許久,他才從夢中驚醒過來。
是該回房的時候了——
凌天的居室是在皇城二樓左邊的一間小廳裡面,裡面佈置的富麗堂皇。
他輕輕推開門進去:裡面的陳設絲毫未變。
正對著門的是兩扇金色邊框的寬敞窗戶,中央是一張高級木料打造的白色單人床,上面鋪著散發著清香的綠色被褥,一張白色的小桌擺放在正對窗戶的位置,東面是一個壁爐,上面懸掛著艾裡的畫像,西面牆上是兩柄裝飾用的長劍。
小桌前的靠椅上,整齊地疊放著已經清洗乾淨的衣服--那是凌天特意囑托導師留下來的,雪舞手制的衣物。
奧利津趴在床邊上的小几上,已經睡熟了。
凌天關切地看著他:小傢伙最近確實是太累,他也不忍心再打擾奧利津,顧自坐在床邊發呆。
明天就要去見吉納塞斯一事實在是讓他心中忐忑不安。
通過封印之間面前的交鋒,凌天已然明白吉納塞斯的實力深不可測,就算他全力應對也未必有勝算,可無論是為了自己和奧利津,還是這個動盪不安的世界,都必須要去。
正在憂慮之時,突然飄來一陣非常有節奏的竅門聲,輕柔無比,彷彿敲打在凌天的心中。
「誰呀?」他站起身來輕聲問道。
「是我……」門那邊的人也是柔聲回答。
「紫萱啊……」凌天一邊回應,一邊緩步走向木門,「等一下,我就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別,別開門,就這樣好了。」紫萱慌亂地說。
凌天呆住了,他止住腳步站在門口,心中『咯登』一聲響。
那邊傳來了紫萱背靠著門發出的細微響聲,她輕輕吸了口氣問道:「你……不恨我嗎?」她的聲音有如從遙處飄來般細不可聞。
「恨?紫萱。沒有啊。」凌天愧然一笑,「我怎麼會恨紫萱呢?」
如果是對方恨自己那還差不多。
「封印之間前,那件事……我對你……」
「沒有的事,紫萱……」凌天輕輕撫摸著門框,回應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紫萱永遠是我的朋友,請求原諒的應該是我才對,是我一直都在欺騙紫萱,告訴你我是一個僱傭兵,明明知道紫萱將我當作是一個好朋友,卻是一直瞞著紫萱,我……」
「喂,你幹什麼,這是什麼和什麼呀!」紫萱聲調驟然一高,她繼而略帶感傷地說,「那好,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我們誰也別提了好麼…」
「嗯。」
許久兩人未發一語,透過金黃色的木門,傳來少女用手指輕輕擊打牆壁的聲音。
紫萱終於開口了:「……那個……」她略顯羞澀地說,「……儘管雪舞……她這樣說了…但……那個我……」她結結巴巴地說,「……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她依靠在門上,仰望走廊地上的燈火:「……我會和雪舞好好決一勝負的,絕對不會把凌天讓給雪舞的,絕對不會……」
「紫萱……?」
「別再說了,真討厭!」門外的紫萱一跺腳,氣惱地說,「總而言之,明天見吧!好好讓那個吉納塞斯見識見識我的曉光和你的理力之刃的威力吧!我一定會和你並肩作戰到底的!!」
門外傳來她蹬著腳步『騰騰』跑開的聲音,迴盪在寬闊的廊中,越飄越遠。
凌天依靠木門,喟然無語——
索拉利斯皇城軍事會議廳內,氣氛依舊非常緊張,在三位領導者堅持之下,索拉利斯城中所有高級將領全部集結一堂。
坐在上手的是導師和奧托伯,黑斯,休斯,威斯坦,連喬王子等人一律列席,表情凝重無比。
他們討論的是倘若吉納塞斯有所舉動,兩軍該如何守衛索拉利斯城一事。
「如果魔物襲來,我們該如何防備,不知黑斯你到底有什麼想法?」奧托伯向他徵求意見。
黑斯愧然一笑:「其實,在這裡有一個人比我更加適合發表看法,我想由他來佈置防衛體系那是最合適不過,就看他願不願意幫忙了……」
大家都將目光聚集到連喬王子身上,他對於巴魯哈拉戰役結果的分析已是徹底折服眾人,讓他來制定守城策略,確是眾望所歸。
「連喬王子,不知你意下如何?」奧托伯回身問連喬。
連喬王子尷尬地揮揮手:「守城的事,我倒真不是非常懂,因為平時操演的不多麼……想法倒是可以說說……。」他抓抓頭,出聲詢問,「不過我要知道,我們這邊到底有多少人。」
他的問題很快便有答案,在銀月城裡內外一共駐紮有索拉利斯兵6000,芬利爾騎士5000,三領的兵力3200和愛蓮的兵士7000人,即是共有2萬餘兵力。
「數量雖多,質量不高。」連喬王子諷刺說,「吉納塞斯一把就可以把我們捏碎了。」
沒人反駁他的話,除天光外其餘兵力均是巴魯哈拉戰役中倖存下來的殘餘部隊,編製不一,而索拉利斯的精銳盡皆在巴魯哈拉戰役失蹤或者潰敗,形勢確是嚴峻。
「不妙啊。」連喬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焦躁不安,「天光不適合打守城戰,索拉利斯的弓箭手和芬利爾的騎士們倒是可以發揮重要的作用,可敵人來多少人,有什麼樣的編制也不清楚。不好準備啊!」
與會的各軍將領和參謀不敢打擾他的思路,空曠的大廳中唯有連喬的踱步聲清晰可聞。
「就這樣!」他一拍掌,對導師說,「我們先這樣辦,城牆上的防衛由芬利爾和索拉利斯弓箭手負責,統一交給法琅大叔編製,再由老人派兩名熟悉地形的將軍協助,關於城牆防衛方面的經驗他很豐富,如何?」
法琅一拍劍鞘,朗聲應承:「明白了,我誓死包圍城牆的周全。」防衛城池是他所長,自然信心十足,重騎士鎧甲堅固,索拉利斯弓箭手地形熟悉,防守城牆最為合適。
「然後,下面才是重要的部分!」他鄭重地看了左右一眼,「我要愛蓮的騎士們和三領的部隊分別進行必要的準備工作,特別是威斯坦公子,你們魔導學院的知識,我絕對需要。」
「明白了!」威斯坦公子站起身來莊重地說,「我必當竭力襄助,不知連喬王子要我們幹什麼?」
「準備守城的工具,我會給你設計圖紙的,就請照著那個做就行!」他繼而看了黑斯和休斯兩人一眼,「兩位大叔,就麻煩你們跟我們愛蓮騎士先去城外幹活,等到敵人出現,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如果不知道敵人的情況,當然沒辦法對應分配任務,倒是這些準備活動,現在必須好好幹一下。」
「最後,由老人和伯爵帶1000索拉利斯士兵負責疏散城內市民,老人和婦女最好到後方躲避一下,而能夠援助前線戰鬥的都動員起來。」他又回頭對導師和伯爵說。
兩人點頭表示明白。
「現在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這些,讓你們失望了。」連喬攤攤手,一臉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