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橋知道陳到的意思,不過現在沒敢弄清楚之前,兩個人他誰都不敢得罪。顯得有些尷尬。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玄天道長清咳一聲,睜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朗聲道:「無量壽佛!施主,不知從何處仙山而來。」他心想:「小子,我不惹你。你到主動惹起我來了。我先探探你的底再說。」
「我?我住的地方無山可尋。」陳到實話實說。你說市中心能找到什麼山?假山不算!
「哦,且不知施主又是師從哪位仙師呢?」玄天微笑著繼續說道。
「呃,百樂門!」
「百樂門是何處?」玄天輕捋下巴飄逸的鬍鬚,思索著。沒有聽過這個地方啊?
陳到一陣好笑,你聽過就怪了。百樂門是他在孤兒院所住的床鋪,小時候胡鬧所起的別名。笑道:「你別問了。一個不出名的小地方。」
「無量壽佛!哼!老道我自幼在九華山學藝,長期苦讀經文,後經山間無量道長的指點,方有今日溝通陰陽的能耐。你一個無門無師之人,又憑什麼敢自誇有則此等神通?!」玄天聽出陳到沒有什麼靠山,直接就開始要將陳到趕出局。
「有沒有能耐,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做不得假的。」陳到並不為其所動。冷冷的說著。
黃天橋一看兩人的語氣火藥味直冒,趕緊出來打著圓場。:「大師,道長。你們不要爭了。只要今天你們誰能解我思子之苦,必有厚報。如果兩位能夠通力合作,我也一定不會厚此薄彼的!」
「無量壽佛!貧道我解世人之憂並不是貪慕著黃白之物,也是為這世間增添些許功德。縱然,耗損些修為。貧道也在所不惜。」話雖如此。但可以明顯的看到,當黃天橋提到「厚報」兩字的時候,玄天的眼睛發出一道精光。
陳到看出黃天橋和其妻子是真的想念自己的兒子,以至於對這些鬼神之說都開始報以希望。也決定不再和老道胡鬧下去了。沉聲對著黃天橋說道:「黃先生,廢話我也不多說了。如果這位玄天道長可以請得黃磊前來,我立刻走人。如果不行,我希望他離開。有些話,我要單獨和您說。」
黃天橋聽後有些為難的看了看玄天。
「哼!今日貧道我不耍些手段,你卻不知世間尚有真仙所在。」玄天一攬長鬚,起身站起。拂塵一抖,開始做法。
只見,屋內刻意昏暗的燈光下,玄天口中唸唸有詞,長鬚亂抖,手持拂塵好一陣的手舞足蹈。
十多分鐘後,玄天藏在衣袖中的手往半空一揚,撒出一通火光。
看到此處的陳到笑了起來,手握磷粉揮灑引火的手段,小學課本裡面就介紹過了。沒想到,他居然還用這麼老土的手段。
突然間,玄天跌坐在莆墊上,緊閉雙目。彷彿受著莫大的痛苦。張口居然改變了嗓音,成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說話聲:「爸!媽!兒子好慘啊!」
黃夫人畢竟是婦道人家,聞言立刻就痛哭起來,一把跪下抱住老道,哽咽道:「磊兒!你受苦了。娘心疼啊!」
黃天橋也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輕聲說道:「磊磊!叫你不聽我的話……你,你在下面過的還好嗎?」
「兒子好冷啊,這裡好黑啊!」玄天週身顫抖起來。
陳到一臉無語的看了看身邊氣憤的想衝過去揍他的黃磊和雪芊璇。歎了口氣,靜靜的看著玄天的表演。
其實玄天在來之前,就已經買通了黃家的一位傭人,打聽過黃磊生前的一些事情。所以在他避實就虛之下,倒也把黃家夫婦唬地痛哭流涕。
半響之後,玄天週身一陣的顫抖,然後平靜下來的他,睜開雙目,抹了抹額前的汗水。輕輕的扶起黃夫人。用他原本蒼老的嗓音說道:「黃夫人,他已經走了。」話語又再次引得黃夫人好一陣的痛哭。
「道長,我兒他說他在下面過的不好。你看……」黃天橋穩定情緒後,對玄天說道。
「無妨,待我歇過幾日。替貴公子做一場法事就可。」玄天裝作異常疲倦的說道。
「好好。道長先在我家客房委屈幾日。待做過法事,我一定有重謝。」黃天橋衝門外喝道:「來人,將道長請去客房休息。」
門外等待的兩位女傭推門進來,扶起「虛弱」的玄天,往門外走去。臨出門前,玄天還得意的瞟看了一眼陳到。
「黃先生……」陳到等著玄天出門,門再次被傭人們關上後,低聲說道。
黃天橋擁著自己的妻子,一邊冷冷的說道:「什麼事?」
畢竟先入為主,經過剛剛的一場,黃天橋已經基本相信了玄天的本領,反之對陳到就開始無視了。
「黃先生,其實玄天剛剛一直是騙你來著。」陳到不再耽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哦?你有什麼證明嗎?」
「因為黃磊剛剛一直都站在我的身邊!」也顧不得驚世駭俗,陳到將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理由說了出來。尚好,經過玄天的一番折騰,黃氏夫婦已經有了一些勉強接受的準備。
「什麼?磊兒在這裡?」黃夫人抬起埋在黃天橋肩膀上的臉龐,期盼的打量著房間的四周。
可惜,她看不到正站在她身邊的黃磊也一樣淚眼摩挲的看著她。
陳到再次說道:「黃磊有些話要我帶給你說……他說,以前他做的很不對,沒有考慮到父母對他的愛,其實他也很愛你們。只是,你們沒有想過他對余詩曼的愛有多麼深、多麼的重……他能夠理解你們是出於疼愛他而安排了他以後的路,不過你們卻沒有考慮過你們所安排的路到底是不是他所真正需要的……」陳到看著對面的黃磊,一字一字的重複著。
當陳到說道余詩曼的時候,黃家夫婦止住了哭泣,愣愣的看著陳到。因為余詩曼和黃磊之間的愛情是黃家很隱秘的一件事情,連下人們都不甚瞭解。剛剛的玄天道長就更無從知道了。
「他說,他希望父親你以後可以一樣的開心,少喝點酒。最好聽母親的話,睡前將牛奶喝完再睡。還有母親也是一樣,他在去世之前曾經買過一串首飾,準備送給你作為下個月生日之用。可惜沒有機會了,東西就放在他床邊的抽屜裡藏著在,鈅匙在枕頭下面。還有,他以後不能在你們身邊服侍你們了。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聽著陳到的說話,黃天橋原來那冷靜的臉孔上越來越顯得激動。黃夫人一把掙脫丈夫的懷抱,跑到床鋪邊,掏出枕頭下的鈅匙,打開抽屜。一雙抖動的手捧著一串鮮亮的珍珠,走到黃天橋的身邊,顫聲說道:「真的,真的是磊兒。」
黃夫人開始歇斯底里的在房間裡面大喊:「磊兒!你在哪?你快出來給媽媽看看啊!」
黃天橋一把抓住有些激動的不能自已的黃夫人的手。沉聲對著陳到說道:「我可以和磊兒說幾句話嗎?」
「嗯,他現在就在你的身邊。」陳到指了一下黃天橋身邊的虛空處。
「磊兒,爸爸好想你……」黃天橋對著看不見的兒子說道。
「他說,他也好想你。」陳到走到黃天橋的身邊,低聲的傳著話。
「磊兒,爸爸媽媽對不起你……」黃夫人話沒說完,早已泣不成聲。
「他說,一切都過去了。他只希望你們過的開心,這樣他也能安心的走了。」
黃天橋阻止了黃夫人挽留的話語,說道:「嗯,爸爸媽媽會好好過的,你放心吧。」他知道,雖然天人永隔,但是讓死者安息才是對生者最大的寬慰。他開始有些後悔,今日請人來打擾自己兒子的安靜。
雪芊璇立在陳到的身旁,聽著黃磊和他父母之間一句句的對話,雙手捂起了嘴巴,悲泣的看著這幕人世間至情至愛。
陳到不厭其煩的作為兩個世界的親人的傳話筒,一字一句的重複著黃磊說的話。隨著話題的深入,漸漸的談到了余詩曼這一關鍵的人物。
「磊兒,媽媽現在好後悔啊。如果當時能夠同意你和小曼的事情,現在也就不會這樣了。其實小曼人挺好的……」黃夫人伸出手撫摸著虛空中看不見的兒子的臉龐。轉頭狠狠的捶打起黃天橋的肩膀,泣聲道:「都怪你!」
黃天橋受了妻子的責罵,也沒有反駁。蒼老的臉上又多了幾許憔悴,沉聲道:「都怪我!如果能夠選擇,我寧可放棄身邊的一切,也不願失去你。」
陳到幽幽的歎了氣著,傳著黃磊的回答:「他說,已經都過去了。該放下,也得放下!他只希望以後你們碰到余詩曼的時候,不要再因為這件事情為難她。」
「小曼她……自從你走後,我們也再也沒有看見過了。你放心,如果我們再碰到小曼,一定會將她作為自己的親身女兒一樣對待的!」黃天橋保證著,這是兒子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