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見常福澤很困得樣子,知道他喝了不少酒,就讓常福澤上樓去睡覺。父親和母親一起來到常福澤睡覺的屋子,檢查了一下被子是不是夠暖。對於父親的這個舉動他能感覺到心裡一陣陣暖流在湧動,因為大多父親是不會做出這麼細微的舉動直接表露出自己有多麼愛自己的孩子。
常福澤摸摸被子說:「都是新被子啊?不會冷,爸媽你們都睡覺去吧。」
父親走的時候說:「要小便的話就在陽台上尿,別下樓凍著了。」
父親對自己的縱容簡直是史無前例,因為家裡常來客人,所以父親對家庭衛生一直都很重視。常福澤想笑,可是他又笑不出來,因為他所感觸到的都是深深的父愛和母愛。父親的這種寬容,就是對自己最博大的愛。
半夜醒來,常福澤覺得全身發燙,口乾舌燥。他爬起來倒水喝的時候想,勁酒的後勁還真是了得。喝完水酒的後勁也算是過去了,常福澤點一支香煙靠在床上想著一些事情。他想著家鄉這麼多人都這麼關心著自己,心裡感到很滿足。同時也在心裡暗自發誓,將來一定要比現在更好。他要讓關心自己的所有人看到希望,他要為關心著自己的所有人而活!常福澤靠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再次迷迷糊糊睡去。
早晨,母親把雞湯端到床前叫醒常福澤。
「五子,起來喝雞湯!」
常福澤坐起來接過母親手裡的雞湯,迷糊著眼睛就去喝雞湯。由於雞湯太燙,常福澤喝到嘴裡的雞湯又噴回到了碗裡。
「我的孩子,慢點喝,剛熱的有點燙。喝完了就起來吧,村西頭你表大娘和你表嬸聽說你回來了,一大早就來看你了。」
「她們什麼時候來的啊?」
「來有兩個兩個小時了。」
「那怎麼不叫我啊。」
「你爸說叫你多睡會,反正她們也沒什麼事情,你爸陪著她們聊天呢。」
母親說完就下樓去了。
常福澤喝著雞湯,眼淚吧嗒吧嗒掉進了碗裡。她再一次被父母的愛所感動著,他心裡也很難受。母親年齡也不小了,居然還像過去一樣把雞湯送到床前。常福澤每天起床不刷牙他從來不進食進水,只有洗刷完了才會吃東西。但是老母親端到床前,他心裡除了感動還有就是愧疚。作為子女不能為父母端茶倒水送到床前,反而讓母親這樣伺候自己。他心裡很酸,很難受!
喝完雞湯,常福澤趕忙起床穿衣服來到樓下。常福澤小的時候就是個懂事禮貌的孩子,上學路上見到村裡的長輩他都會主動打招呼問好,所以村裡的老人們都很喜歡他這個孩子。
「表大娘,表嬸你們都可吃過早飯呢?」
表大娘說:「我的乖乖,這孩子真怪瘦,擱家多過幾天再去上班,叫你媽多殺幾隻老母雞好好補補。」
表嬸也說:「對,叫你媽多弄點好吃的給你吃,想吃什麼就說。好不容易來家一趟好好養養身體。我跟你表大娘聽說你回來了,一大早就想來看看你!」
「謝謝我表大娘和我表嬸關心,我就這樣吃不胖,嘿嘿!」
表大娘說:「乖乖,謝什麼呢,你從小就懂事,見到我們就笑呵呵的,你表大爺死之前還說過你懂事。你要是不懂事的小孩,我們也不會關心你。」
這些老人們的心是那麼善良,她們所流露出來的都是真情實意。常福澤也記得小時候生的那場大病,出院回到家裡後鞭炮聲一響,這些淳樸善良的老人們都含著眼淚拿著罐頭和平常她們都捨不得吃的東西來看他。常福澤一輩子都不能忘記,不能忘記她們為了一個能活下來的孩子激動的掉眼淚。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無論親還是不親,只要互相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都會在關鍵時候讓人感動。
兩位老人看到常福澤後,聊了一會就回家做事去了。常福澤站在自家樓頂望著整個小村莊,感到很欣慰。家對常福澤來說,真的是太溫暖了。即使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安生立命,可是它永遠沒有自己的家這麼讓人心裡安穩踏實。在常福澤的心裡,最溫暖的永遠是家。家裡有很多很多東西值得自己留戀,除了親情還有自己童年和少年時的美好記憶。比如,院子外面的那些柿子樹,梨樹,他好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正在爬那些書上摘果子。還有前面不遠處的池塘邊,他正拎著魚簍跟著哥哥去抓魚兒。那一幕幕,他都不能忘記。不能忘記騎在老牛的背上嗚哇嗚哇吹著嗩吶的情景,只是家裡自從有了幾台拖拉機後再也沒有聽過老牛哞哞地叫聲。這一切都遠去了,只有在望著熟悉的地方去慢慢挖掘,慢慢從心底撕扯著塵封已久的往事,記憶被一一勾起。
常福澤看到院子外面的毛桃還掛著不少果子,這種毛桃在當地稱為秋毛桃。從春天開花掛果一直到深秋才能成熟,那一個個毛烘烘的小果球的生長週期可能是桃子裡面最長的了。常福澤馬上下樓走到院子外,他爬上桃樹摘了幾個毛桃。用手指甲刮去桃子表皮上的毛,直接啃了起來。沒有完全成熟的毛桃很酸很澀,常福澤被酸的瞇著眼睛。
蹲在水井邊上的嫂子說:「那個可能吃呀!都是毛。」
母親笑著說:「除了他能吃酸的,都不喜歡吃。」
嫂子說:「可是真的啊,前面有幾棵石榴樹結的石榴酸死人了,我不信他能吃下去。」
常福澤說:「真有酸石榴啊?我還沒吃過酸石榴呢,我去看看。」
常福澤說著就去園子裡找石榴樹,果然有幾棵石榴樹上掛著很多石榴。有黃的,還有一些表皮別曬紅了的。常福澤並不是說很想去吃這些東西,他只是在尋找著童年的樂趣。他記得童年的時候,他會學著哥哥把很小的柿子摘下來放在溫水裡密封起來泡,直到把青柿子浸泡到沒有澀澀的味道才拿出來吃。他們那個時代的農村孩子是沒有什麼零食可吃的,所以他們總會在可以吃的東西上面想點子去倒騰。那些瓜果梨棗的東西即使沒有完全成熟,有的還很酸澀他們都可以拿來當做零食來咀嚼。
常福澤從石榴樹上摘了一個大紅石榴,剝開黃色的瓤,裡面一粒粒石榴仔個個通紅,而且都是晶瑩剔透的。常福澤摳了幾粒放到嘴裡,哇塞,酸的他瞇著眼睛直搖頭。不過他感覺味道很好,因為他確實喜歡吃酸東西。常福澤摘了兩三個拿在手裡走到水井旁邊坐著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嫂子一臉痛苦狀說:「家敗嘛!他真能吃的下去!看著都酸的難受!」(註解:『家敗』為方言,驚歎的意思。可解為:真是不可思議!這類意思。)
常福澤笑著說:「要不要嘗嘗?」
嫂子搖搖頭並且開玩笑的說:「你要是個女的,還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了呢!哈哈哈……」
常福澤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邊走邊說:「你也跟我開這個玩笑。」
嫂子笑著說:「這麼大個男子漢還害羞啊?哈哈哈!」
常福澤直接朝奶奶家走去,他想去看看奶奶家裡有沒有什麼要幫著做的事情。
嫂子見常福澤走遠了就問母親:「我媽,福澤女朋友怎麼沒來?」
常福澤的母親說:「你莫在他面前提這事情,早先我打電話給他就說不在一起。後來你爸分析說福澤和那個女孩子可能分手了。那女孩子當時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就說過,不可靠。」
「那他可親口說分手?說不定有事情沒來呢?」
「自己養的兒子自己心裡有數啊,他那個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麼不好的事情從來都不說。你爸講了,你們都不要在他面前提這個事情,他要是自己不講說明真的分開了。要不然他心裡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壓力,我和你爸能看出來他心裡有事就是不說。表面上還是那樣愛說愛笑的,別人看不出來,可是你爸能掌握住他的一舉一動。」
「那可考慮給他在家裡幫他找一個呀?」
「你可有頭緒?」
「我的天,我去哪裡幫他找啊。」
「你娘家那邊有沒有合適的?」
「我認識的也就是我同學,都不小了。現在小女孩子都出去打工,一年一年見不到面,有的見到了也不認識。」
常福澤的嫂子和母親在盤算著給常福澤找一個對象,可是她們心裡也都清楚常福澤將來肯定是要自己談個對象,這種原始的保媒說媳婦他是不會樂意的。每當家人說給他找對象,他總是笑著說去相親太搞笑了,磨不開面子。所以家裡一直都沒有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也都不太著急。在家人的心目中,常福澤有能力,他將來找的女朋友也一定是個有文化的女孩子,在家裡幫他找恐怕文化低了他不幹。其實常福澤想找什麼樣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家裡人還是不瞭解。在常福澤的心裡,文化不是最主要的,他看中的是女孩子一定要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在他認為,善良的女孩子就會很溫柔,也一定會孝敬父母。他對是否孝敬父母這方面看的很重,因為他覺得不孝敬父母的人是不會好到哪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