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要去報社報到了。常福澤醒的很早,鬧鐘沒響就醒了。想到自己已經有工作了,常福澤就很興奮。前面的路,肯定不好走,但是一定得走下去,必須堅強地走下去!
常福澤攥緊拳頭對著鏡子給自己打氣:「加油,常福澤,你一直都是最棒的!」
同學們還沒起床,常福澤就離開的學完。他覺得自己應該去買幾件新衣服,平時穿的衣服沾染了濃濃的學生味兒,都不太適合一個上班的人穿。常福澤跑到附近轉了一圈,大多賣衣服的店都沒開門營業。常福澤只好跑到一個大型超市去看看,在三樓服裝層簡單挑選後,買了兩條褲子,兩件深色圓領口的襯衣。然後跑回學校宿舍,換上新衣服,再用破毛巾把皮鞋擦的賊亮。把自己收拾利索之後,常福澤再用鏡子檢查幾遍才放心。注重儀表,一直都是常福澤嚴格要求自己的一部分。良好的儀表展現,不僅僅是對別人的尊重,更能體現出自己積極自信的一面。第一天上班,肯定要比平時更加注意個人形象。
上午8:20,常福澤收拾完畢,準備出發了。他昂首挺胸走向校外,燦爛的陽光照射在他的頭髮上,閃閃發亮。
教學樓上的小平同學趴在窗口看著樓下走過的常福澤說:「你們說,老大頭上抹得是水?還是發油?那麼亮!看他,騷得不輕喔。」
教室裡哄然大笑……
到了報社門口,常福澤被門衛攔在門外。
「哎…哎…哎…小伙子,這什麼地方,能隨便進嗎?出去出去。」
常福澤剛想說話,那用門衛鄙疑的眼神看著福澤說:「怎麼又是你!又來找哪位編輯?」
「噢,你好,我叫常福澤,是來報到的,以後就在這裡上班,麻煩你讓我進去。」
常福澤禮貌地說完看著門衛。
「你等著,我打電話問問。」
門衛轉身進了崗亭去打電話了,常福澤站在門邊耐心等待。門衛在裡面嘰哩咕嚕說了一會,走出來朝常福澤一揮手:「進去吧……」
常福澤說了聲謝謝,就朝編輯部大樓走去。李蘭不在,常福澤就去找上次面試自己的那個中年男人。
常福澤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
常福澤輕輕推開門站在原地沒動,謹慎地看著中年男人。
「您好,我是來報到的,不知道找誰報到,所以就來麻煩您了。」
一直埋頭看稿子的中年男人抬起頭,看了一眼常福澤。
「常福澤!好好好,來來來,過來。」
常福澤把門輕輕推上,走過去和中年男人握了一下手並遵照中年男人的意思在他的對面坐下。
「小常啊,我叫劉旺,是工報總編,以後你就叫我老劉。你的工作安排是這樣的,情感故事專版目前有空缺,想安排你去做編輯記者,也就是需要你編輯排版,還要你親自挖掘題材下去採訪寫稿。實習期三個月,期滿合格正式錄用。月薪800,稿酬另計。包餐,包住。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
「沒有什麼問題,劉總編。」
常福澤感覺條件太好了,800,包吃包住!劉旺簡直就是自己的貴人啊,劉旺不就是留望留下觀望嗎?命中注定可以留下來觀察試用的吧。
「照片帶了嗎?」
「帶了。」
常福澤把照片遞給了劉旺總編。劉旺總編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製作好的工作證,貼上常福澤的照片,再從保險櫃裡取出鋼印重重地印在常福澤的照片位置上,然後裝進透明塑料套遞給福澤。
「帶上,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的實習記者了。」
常福澤把工作證往脖子裡一套,笑著說:
「謝謝總編。」
「小常,這些素材還沒整理,你這個星期整理出來,上班時間沒有規定,自由出入,也可以帶回去整理。但是,週五我必須見到成稿,每週末刊登一期情感專版。」
常福澤接過素材,心裡一陣緊張。
「總編,這麼重要的事現在就交給我做了?我怕……」
「怕就別來工報,要你的實力來說話,沒真水平是呆不久的。跟我來,看看你的辦公室。」
常福澤跟著總編走進隔壁編輯部,裡面有幾十個被隔開的辦公桌,放眼看過去稀疏幾個人頭在格子裡偶爾動一下。常福澤被帶到自己的辦公格子裡,坐下。一台電腦,一張電腦桌,一部電話,一把萬向輪椅子。
劉旺總編拍了拍常福澤的肩膀說:「加油吧,你的工作開始了,等會你自己去總務部門領取必備的辦公用品。有事撥內線電話。」
劉旺總編指了指貼在辦公桌上各部門內線電話號碼,笑著走了。常福澤攤開素材一看傻眼了,原本以為就是排排版修修改改整理一下就可以。其實那些素材只是一個大綱,要先去物色人物作為採訪對象,然後還要寫稿。完了,完了,常福澤心裡一陣陣慌亂,這,這,無從下手啊。從來沒幹過的工作,也沒個老師帶一帶,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採訪對象,採訪對象!採訪誰呢!愁死了都。挨到了中午,常福澤也沒想出該怎麼辦,算是無聊地閒坐了半天。上班閒坐著,常福澤心裡難以接受!這不等於是個廢物嗎!
有人站起來喊了一嗓子:「同志們,革命工作需要努力,飯還是要吃滴。」
其他幾個人陸陸續續走出編輯部,常福澤也跟著他們去了報社食堂。常福澤端著餐盤,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飯菜很香,顏色也誘人。和學校食堂的那些爛菜葉子一比,差距太大了。但是,此時的常福澤心情比較沉重。第一天上班遇到這麼大的難題,有點不知所措。常福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湯,看著窗外愣神。
「你好,我能坐你對面嗎?」
常福澤扭過頭看著旁邊站著的女孩手裡端著餐盤,一身黑色的休閒裝,長得很清秀漂亮,皮膚很白,臉蛋圓嘟嘟地可愛,身材苗條,標準美女。常福澤做出請座的手勢,示意她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常福澤繼續盯著窗外,想著自己的事情。
「哎…新來實習的?」
「嗯…報到第一天。」
「對工作不滿意?」
常福澤看著對面的大眼睛美女,笑著沒說話。
「我叫楊麗娜,也是新來的攝影實習記者,能認識一下嗎?」
楊麗娜友好地伸出手。常福澤也伸出手輕輕握了一下,迅速鬆開說:「你好,情感版實習編輯記者常福澤。」
週末「情感專版?不錯嘛?想做這個專版的人很多,肥差啊,很有發展潛力的。」
楊麗娜說完豎起大拇指。常福澤疑惑地看著楊麗娜,想聽聽她的下文。
「你多大了?」
楊麗娜這麼一問,福澤低下頭笑了笑。楊麗娜也笑了笑說
「我沒別的意思,隨便問問。」
常福澤抬起頭說
「八零年的。」
「八零的?這麼巧,我也是,我三月份出生的,你呢?」
「我二月份。」
「看不出來,乍一看你像我弟弟似的。」
常福澤不好意思地埋頭吃飯。楊麗娜個頭比常福澤高,女人海拔高,這種壓力就是男人心裡的劣根。在學校,常福澤的個頭也算是小個頭了,連整天管他叫哥,叫老大的芳芳,阿紫她們都比常福澤高一點,所以常福澤從不找她們一起出去玩。
常福澤抽出餐巾紙擦擦嘴,靠在沙發上說:「這食堂像個茶餐廳,很享受。」
楊麗娜笑呵呵地點點頭。
「楊麗娜,我感覺編輯部的人都很冷。」
「我剛來的時候也這感覺,現在習慣了。我們這種工作靠的是腦力,要去思考,尋找靈感,誰有控搭理誰。我到這裡一個多月了,有的同事連句話都沒說過。還有的人,根本就見不到面,壓抑死了。很多新來實習的,沒多久就走了。」
「噢,這樣啊,也在情理之中。」
常福澤點著頭表示明白了。
「你剛才為什麼發呆?不會第一天就遇到難題了吧?」
常福澤皺了皺眉頭說:「是啊,我從來沒有正式採訪過,總編給了我素材要我這周完成,我有點擔心自己做不好!」
「這樣啊,我的本周的圖片稿子早就準備好了,不如我來幫你吧。我們一起去完成你的任務,也好一起討論學習。」
楊麗娜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福澤。
常福澤問:「真的?」
「真的!」楊麗娜肯定的說。
常福澤感覺心裡豁然敞亮,這不是處處遇貴人嗎。楊麗娜比自己早一個月進報社,經驗比自己豐富,有她幫忙心裡就有了底氣。
「你來幫忙指導,要怎麼報答你啊?」
「報答就不用了,我也是在找機會鍛煉自己。非要報答的話,發工資請我吃飯。嘻嘻…」
常福澤盯著楊麗娜一排潔白好看的牙說:「好,成交!」
「成交?做生意啊?應該叫合作愉快!」
「對對對,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常福澤對自己的措辭感到羞愧,看來以後說話得注意一點。
回到編輯部,楊麗娜坐在福澤旁邊,和他一起看總編給的素材,討論如何進行下一步計劃。下午四點半,楊麗娜直了直腰說:「好了,今天就先這樣吧。今晚我幫你聯繫一個採訪對象,她的故事很適合你這個版塊。晚上,我會給你打電話告訴你採訪對象的簡單情況,然後你得擬一個採訪大綱,需要問的問題要明確。明天我帶上相機幫你拍攝照片,也許文中可以用上插圖。」
常福澤收拾一下,拿著材料和楊麗娜一起走出報社大門。兩人互相留了通訊方式,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各自走了。
學校辦公室裡,林教授把眼鏡往上推了推,放下手裡的筆。
「小陶…」
小陶老師坐在辦公桌前扭頭看著林教授。
「林教授,有什麼吩咐?」
小陶老師是林教授的學生,也是他的課研助手,畢業後就留校任教了。她很崇敬林教授,林教授也很喜歡這個得意門生。
「常福澤是個有發展前途的孩子,剛參加工作,肯定會遇到很多困難,你抽時間和他談談,我們不但育才於校園,也要幫他確立人生觀的正確方向,勇敢面對社會。」
「林教授,眼看著得意門生要走了,覺不覺得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選擇權力。」
「您沒跟常福澤提過?」
林教授擺了擺手。
「說過一次,他可能認為我是在鼓勵他。常福澤這孩子表面堅強,心裡很脆弱。上次離開學校說去當兵,我對他很失望。通過這件事,可以看出他被畢業後何去何從給困擾了很久。現在他已經去報社了,更不能讓他知道我想讓他留校的事。」
「去年我跟他聊過,問他將來想做什麼,他說想做記者,可以看出,他一直在向這個方向努力。」
林教授點點頭:「嗯,目標很明確,挺好。小陶,你別忘記督促他把畢業論文準備好,雙學位對他也很重要。」
「好的,我會提醒他的。」
「辛苦你了小陶,我有點事先走了。」
小陶老師笑著說:
「是想你家寶貝兒子了吧?」
林教授瞇著眼睛笑呵呵地擺擺手走出了辦公室。林教授,六十多歲,雖然已經過了退休年齡,但他還是喜歡他的三尺講台,喜歡他的課研,喜歡他桃李天下的學生們。林教授結了三次婚,最大的兒子也有四十歲了。他現在的妻子也是他的學生,三十幾歲的漂亮女人,給他生了一個漂亮的兒子。常福澤他們班裡的女生蕾蕾總在背地裡管林教授叫老色鬼。
常福澤坐在宿舍等電話,平時就喜歡鬧騰的小平把福澤的工作證拿起來掛在脖子裡現在宿舍外的走道裡扯著嗓子喊:「同學們,同學們,老大的記者工作證,誰買,誰買,一塊錢起價,價高著得。」
老道坐在福澤的床上齜著牙說:「你這個王八糕子,盡會糟搞。」
小平指著老道說:「拋牙老道,有種你再說一遍。」
小屁孩宏瑞笑呵呵地把小平堵在門外不讓他進門,怕他們倆又打起來。即將畢業了,大家心裡都很浮躁,平時說話都肆意了起來,更多像是宣洩著什麼。
老道紅著臉搖搖頭:「不跟你這種人計較,素質極差。」
這時候,很多同學都圍在一起,佳銀和小少爺也跟著起哄。福澤想管管他們,話到嗓子眼又吞了下去。自己已經算是脫離了這個群體,說話還管用嗎?
「鬧什麼呢?還不去上晚自習?」
佳銀趕緊掩護大家說:「我們正準備去,常福澤回來了,我們在看他的工作證呢。」
陶老師拿過小平手裡的工作證說:「看到沒有?這就是平時努力的成果,你們的榜樣!都去上自習課吧,我一會去檢查。」
同學們一哄而散。小陶老師把福澤的工作證遞給了福澤。
「第一天工作怎麼樣?」
「感覺很好,很順利!」
福澤自信地笑著。
「那就好,要是白天能完成工作任務,你可以考慮繼續上晚自習,論文,考試還是需要準備充分的,你還不能算真正的走出去,還不是和學校乃至同學們脫離的時候。」
福澤認真地點頭,聽取小陶老師的教誨。福澤和小陶老師聊了一會,福澤宿舍的電話鈴聲響了,小陶老師就離開了。電話是楊麗娜打來的,通知福澤已經聯繫好了採訪對象,並簡單說了一下被採訪人的基本情況和她身上可挖掘的故事。福澤禮貌性地說了句謝謝,就掛了電話。常福澤拿出稿紙,開始思考採訪時該提一些什麼問題。
兩三個小時過去了,上自習的同學陸陸續續回來了,常福澤卻寫了一張搓了一張!滿桌子紙團。老道敲了敲門,福澤打開門請他坐在床上。見老道情緒不大好,好像在生氣的樣子。常福澤就問他:「咋啦?兄弟!」
老道氣氛地說:「小平,那傢伙真不是東西,老子不想跟他住一個宿舍了。老大,你這上鋪空著,我可不可以住你這裡?我保證不打擾你。」
常福澤想想老道就因為牙齒拋了一點,被人叫老道幾年不說,而且還存在被歧視的味道。常福澤平時就不喊他們外號,他認為不分場合叫人外號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可以,你住進來吧。」
「謝謝你老大,我現在就去搬東西。」
老道說完就回大宿舍去搬東西了。老道剛把被子抱進常福澤的小宿舍,小平就追了上來。
「老道,老道,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能搬,我們宿舍離不開你。」
老道瞪著小平說:「你個狗東西,老子不相信你。滾滾滾…」
小平嬉皮笑臉地搶老道的被子說:「老大現在有工作,你住這裡會打擾老大的,知不知道!走吧走吧,我發誓不會再拽你耳朵。」
老道摸著耳朵說:「你個狗東西,我耳朵現在還疼呢,下次手別那麼重好不好?」
「好好好,下次輕點…」
常福澤聽到他們的對話,噗嗤一笑,搖搖頭,還有主動要求下一次扭耳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