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極速略過,在驚魂失措後發愣過半秒,單嘉曦狠狠給了仰面摔在地上的唐化一記耳光。
「啪」地一聲輕響,唐化的臉上很快便出現了一個血紅的掌印。
「你是傻子啊?丫頭死了傷心難過是應該的,就算你去借酒澆愁我也不會攔你,可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單嘉曦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自己現在正叉開膝蓋壓在唐化的身上,這動作立刻令她面紅耳赤地爬了起來。
「可是瑋瑋她」
「瑋瑋是死了,對於她來說,與其被病魔折磨得生不如死,痛痛快快地去另一個世界或許更是一種解脫的方式。況且,你已經盡力了。為了妹妹,你可以拋棄學業在家做生意賺錢,你也可以為了妹妹,而把自己所有的東西全部拋棄。儘管瑋瑋已經不在了,但你依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相信丫頭在天上也會為你祝福的。當然,前提是你必須好好地活下去。」
「因為你不光是哥哥,你還是個男人啊,唐化。男人不應該頂天立地,化悲痛為力量嗎?」
看著表情明顯緩和了很多的唐化,單嘉曦伸出手輕輕將他攙扶起來,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說道:「以後,不許做這種輕生的事情,不光是在天上的丫頭,還有人會為你傷心的。」
唐化默默地看著地面,他忽然抬起頭看著單嘉曦,問道:「是誰,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為我傷心?」
單嘉曦表情微微一滯,支吾道:「比如湯海冰和沈希她們,還有隔壁的大媽之類」
「那你呢?如果剛才我真的撞死了,你會為我傷心嗎?」唐化殷切地看著單嘉曦的臉,她的表情是那麼的堅強,比起他自己,真是太令人慚愧了。
「我」單嘉曦低下頭,內心彷彿正做著某些掙扎一般,她感受著身邊男人的存在,突然發現在他身邊,自己的世界就彷彿得到了完整的補全,這種感覺恐怕已經不止是單純的友情那麼簡單了。想到這裡,單嘉曦突然之間開始害怕起來,她緩緩倒退了幾步,看著不遠處的唐化拚命搖著頭。
不,不要不可以
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剎那後便消失在了遠處。
「嘉曦,你,真的只是把我當做一顆棋子嗎?」唐化看著單嘉曦,不知怎的竟說出了這麼一句話。看著她緩緩後退的身影,唐化心裡總有些不捨,而這種不捨與對丫頭的那種不捨卻彷彿又是另一種感覺。
「怎麼會呢,雖然一開始躲在你家,的確是有避難的嫌疑在裡面。可是和大家,和瑋瑋,和你在一起的時光,真的很開心很開心。當時掉下懸崖,我就以為自己死定了的,卻沒有想到居然被你給救起來了。也是在那時候,我下定決心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我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意願來繼續下去。」單嘉曦說著,眼神中爆發出了無限光彩。是啊,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而不是呆在那所破學校,讀完大學再找個工作虛度一生。
就連牛震宇都能夠找到自己的定位,開了一家保鏢公司。那麼為什麼我就不行呢?
只是,在此之前,單嘉曦總覺得有些事情還沒有做完,就算是為了對心中的那份遺憾與留戀負一點責任好了。
默然地望著天上的璀璨繁星,那遠在天邊又彷彿近在眼前的美麗,觸手可及又遙不可及。
樹影綽約,搖晃著勾勒整個夜晚的寧靜。空氣中帶著一絲微涼的暖意,矛盾但又確切地存在於現實當中。微風捲過地面,偶爾掀起一兩片樹葉的不甘叫屈。
「我想,去進修一些企業管理要用到的知識。還有,我想去見一個人。」虛空抓一把清涼的空氣,捏在手心感受著它殘存的溫暖。用這隻手掏出口袋裡的玩具小熊,默默拿到唐化面前,遞在他滾燙的掌心。
「這是」唐化看著這只玩具小熊,總感覺很熟悉很熟悉的樣子。
「這是我送給瑋瑋的那只扁平小熊的飽滿版,或者你現在叫它飽滿小熊也可以。總之我把它送給你了」看著唐化莫名的眼神,單嘉曦嗤笑著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說道:「不許欺負它哦!否則等我回來肯定要你好看!」
「你要去哪裡?去多久?」聽說單嘉曦要走,唐化心裡面竟開始有些悵然若失,就彷彿一首絕美的音樂到了末尾,那般的戀戀不捨。
「兩年,或許三年,也很有可能是四年,當然也許我再也不會回來了。」」我要去那裡,尋找或者拋棄一些原屬於我的東西。」
腦海裡驀然浮現了那個短髮女孩的身影,單嘉曦甜甜地對著唐化輕輕一笑。
「我要去瑞士,尋回原屬於我的那些東西,或者拋棄我還剩下的那些東西。」
「唐化,等我回來,我會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希望到時候你能夠接受,或者你現在就可以反悔,因為這個故事講出來以後,你也許會覺得很噁心很難受,會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大最大的騙子。」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再也不回來了。那就代表,我已經找回了原屬於我的那些東西,在另一個國度,我會和她永遠永遠地相守在一起,即使我們到頭來也依舊是一場空。」
次日,s市機場的某架民航客機飛速滑行了2500米以後騰空而起。
機艙內,坐在窗邊的女孩靜靜地捧著塑料杯,白皙的手指輕捻著吸管,吸管的一頭被女孩美麗的紅唇輕輕叼著,她的視線一直也沒有離開過身旁的窗戶。
城市不斷地在視野內縮小變幻,而女孩的視線卻彷彿定了格一般地始終注視著下面的某個點。
她咬著吸管,嘴唇微動,聲音輕得猶如蚊吟。
「唐,你真的會等我嗎?」
地面,那個被稱作唐的男孩默默地看著天空不斷升高的飛機,他身邊是車水馬龍,而他卻彷彿置身事外。
堅毅的眼神帶著某些淡淡的情緒,直直地盯著天上的飛機,帶著些乾裂的雙唇緩緩嚅動。
「會的,嘉曦,我會等你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