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家按照西方歷進行的新年年會,是一年中最大的熱鬧,無論是平民還是豪族,都聚過狂歡。
1563年1月1日,就在這一天,相當出人意料的,公家眾來人。公家眾的那位公家大人首先宣讀聖旨,代表天子對我們安撫了一番。而後,授予了島津家大名島津貴久,也就是我九州探題的職務,還有一些打包的守護職務。
當然,這些官職都是要花錢買的。九州探題花了2000兩黃金。肥後守護、肥前守護、築後守護、築前守護、豐前守護、豐後守護,各1000兩黃金。總共8000兩黃金。
我心裡十分鬱悶,這天子和公家眾真是太搶錢了,什麼事情都不做,就賣賣官,就能獲得那麼多錢。這可是400千克黃金啊,都夠新建一座城了。
不過交了錢以後,島津家合法的佔有了九州島,島津家的威望一時間達到了頂點。
新年新氣象,還有一件事情我比較高興,原大友家許多家臣加入了我們島津家。其中最厲害的也是一個變態級武將,吉弘鎮種。在歷史上他是一個智力上有些不過關,但十分忠義而且勇猛的良將。
本來不應該把他歸為變態級武將的,但是奈何統兵能力和武勇值非常高,人又忠心。乾脆給島津家久當保鏢和顧問吧。
我的勢力現在已經極其大了。
我現在總共有府內館、城井谷城、立花山城、村中城、大村城、隈本城、人吉城、佐土原城、內城、肝付城、內牧城、八代城、分城、出水城、加治木城、板島港、門司港、佐伯港、博多港、長崎港、油津港、坊津港。總共15城7港。
經統計,由於各地一直在募兵,加合起來總共有29萬人的兵力。畢竟參與九州統一戰的軍團只有九州東部軍團和九州西部軍團,九州南部軍團可是一直在接受新的城市啊。
我一聽實在太高興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我有29萬人的兵力了。特別是島津義弘用俘虜做炮灰的技巧,大大降低了戰爭的損失。一瞬間,我的自信心開始膨脹。
只是如果按照每個城市必須要1萬的常駐兵力,每個港口必須要5000的常駐兵力來計算的話,可以用於戰爭的只有105000人。哎,10萬的大軍應該可以掃平四國島了吧。
畢竟按照現在的造血能力來看,不用多久,就會不斷地有兵力支援,統一四國島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每個城市的常駐兵力如果低於1萬,周圍鄉村就有脫離控制的危險,不要忘記九州國人眾就有8000的兵力,雖然現在和我們協定,但以後呢?
還有一向一揆的虎視眈眈,還有一些地痞豪族的蠢蠢欲動。現在畢竟是戰國的亂世啊,當年島津家就是薩摩地區的一豪族,統一了薩摩地區後才成為大名家族。
我可不想由於我的失誤,沒有常駐足夠兵力,使得某個家族忽然間偷襲了我的城,從我的領地上由一個豪族變成了大名家族。
1563年年會上,確立了四國島攻略的方向,並且進行了第二次政治體系改革。
首先,把政治部改為後勤部,把軍事部改為前線部。這樣整個國家就完全變成了一台戰爭機器。後勤部負責募兵和把兵力和各種物資運往前線部,前線部負責打仗。
在年會上,我把所有九州島的城和港都劃分到後勤部,由後勤部統一管理。把新佔領的四國島板島港劃分到前線部,並且要求後勤部指派除了維護治安的所有軍力,到板島港。
由於封建時候的人都有勢利眼,看著劃分就以為後勤部要高於前線部一個層次。所以我又繼續改革,大名屬於前線部榮譽部長,負責決定打誰。而前線部部長島津義弘和副部長們決定怎麼打。
哎,其實封建時候,對於統治階級來說,還是有利的。就如我把沒有太多功勞的島津家久、鍋島直茂、甲斐親直、提升為前線部副部長,所有其他家臣只有羨慕和嫉妒,卻沒人覺得不合理。
由於權力流動的方向是從上而下,就如流水一般。但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是人類上進的本能。所以自然派系的產生和宮斗就無法避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遙想當年我是孟獲的三國時候,我就是讓幾個派系互相鬥而自己處於高高在上的地位,博弈和制衡,平衡的就是最穩固的。尤其是一開始南蠻系和成都系互相制衡時,我要辦什麼事簡直就是最有效率的時候。
但現在不行啊,日本條件很差,如果內鬥消耗了力量那麼無異於自殺。況且,由於採取了新式分工,擔任重要部門的,都是島津家一門眾,要鬥也斗不起來啊。
但是派系還是自然而然產生了,雖然並非產自一門眾內部,但島津家後勤部下面自然產生了許多派系。那些島津大學畢業的年輕人,再加上豐富的執政經驗後,漸漸的有了一些地位後,派系就產生了。於是力量差不多的互相敵視的小派系就開始互相鬥來斗去,而大派系就制衡這些小派系,但大派系之間又互相看不順眼。
政治上,哪裡有肥缺崗位,哪裡就有鬥爭。
許多複雜的關係,連我都感到非常頭疼,東方文化總是有一種化神奇為腐朽的力量。而島津義久也因為這件事情來請教我。
因為這件事情極為關係重大,還專門對此召開了一門眾會議。
官員的貪污令島津義久十分生氣,這不是在侵吞島津家的私有財產嗎?但偏偏隨著島津家快速地擴張,人才又不夠,這就陷入兩難。
那些投降家族而變成的家臣都在中央後勤部工作,恭恭敬敬的,所以倒還是非常令人滿意,可是地方上那些從島津大學畢業的年輕人,他們就很不乖了。
地方上只有兩個主要級別,城主正副值職、村長正副職。諸如治安官財務官等都由地方上自己定。於是嘛,貪污等問題就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我是有心想要建立一套現代的行政體制,但是生產力跟不上啊。如果把現在這一套搬到古代就會形成行政機構臃腫而造成行政效率低下,行政成本過高,島津家破產。
所以行政上除了最高的權利分配改變了以外,地方上依然是沿用古日本這種人治的行政方法。
貪污問題,是所有東方文化國家的硬傷,很難解決。因為儒家文化就是以上治下的文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倫理主義,等級絕對不允許跨越。絕對的特權是貪污的溫床,而封建時候地方上的官員通常權力是很大的啊!
儒家文化也是提供了一個解決方法,就是君子修身養性,所有的官員提高自己的品格,自然就可以解決貪污問題了。但是,我們也知道儒家文化解決的方法是不實用的。因為道德是生物本能的逆運算,學過生物學的都知道,生物的進化方向是趨利避害。
封建的權利分配,是由君到臣,由父到子,由上到下,簡單說就是家長制。這樣的情況下,官員想要升級,一方面在於自己的能力,一方面還有討好自己的上頭。
領導說你行,不行也行。領導說你不行,行也不行。
領導的看好才是前進的根本,討好領導才是官員們的主業。這和西方國家討好人民才是上位的根本是完全不同的。
當然討好領導自然是要用到銀兩的,所以如果一個上進但沒有道德的官員自然會去貪污,然後送禮,行賄,這就是潛規則,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日本有嚴守武士道修煉品格的官員,但更多的卻是聰明的官員。
於是派系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畢竟領導只會扶植自己人上位,只會扶植自己的親信。
派系之間的鬥爭,就是針對權利的鬥爭。各種聰明的官員由於共同的利益把自己和大家綁在一起,形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這樣派系就形成了。
派系變成了一個人造生命,他控制他的身體「那些官員」,不斷貪污,不斷撈錢,這些銀兩都用去討好更上一級,獲取更多官位,再把這些官位的下屬官位分發給加入派系的新的官員。
於是派系這種人造生命就在不斷進化和成長,沒人阻止的話,可以預見,那就是島津家的滅亡。
島津義弘在一開始聽了有人貪污後,由於殺人殺成習慣了,就想把那些貪官殺了。可聽完我分析的,貪污和東方文化以及派系這種人造生命的關係以後,沉默了。
其實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為這件事情根本就解決不了。
我忽然想起前世**曾經搞特殊時期,項莊舞劍志在沛公,是瞄準了東方傳統文化,但是後來由於一些列失誤,造成了錯誤的十年。中國經濟沒有發展,甚至還倒退,直到改革開放以後,中國才進入騰飛。
呵呵,昔年偉人都失敗的事情,我又如何能成功?換句話說,就算我成功了,放棄了傳統文化的東方人還是東方人嗎?就如印度,雖然看上去是黃皮膚,但一個二個都其實是英國人,喝下午茶說英語的。
而中國人至少還說著中國話,日本人也說著日本話,韓國人說韓國話,越南人說越南話,泰國人說泰國話,黃皮膚都說著黃種人的話,東方傳統文化也不能斷啊。
那麼如何解決派系、貪污、等由於權力流動方向由上而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造成的一些列問題呢?
不能解決啊。封建封建,維護的是統治階級的利益。最大的派系是什麼?是我們島津家一門眾啊。如果真的進行文化革命,把傳統文化廢除了,那屬下門個個造反有理,島津家大亂後,我直接就會被其他輪迴者所滅,我也會被主神刪除。
所以人不能改變環境,就只能適應環境,君不能解決貪污問題,就只能順應貪污問題。
因為小不忍則亂大謀,雖然我對這些貪污我島津家族私有財產的這些官員及其憤恨,但是與其相比,我更害怕被主神抹殺。
我的目標是統一日本。
我問好殺的島津義弘道:「你可看過明朝的書籍,呃……講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
島津義弘恭敬道:「請父親指教。」
我說道:「朱元璋是一個工作狂,草莽出身,最終成為皇帝,一身經歷甚是傳奇。他做過改革丞相制度的蠢事,但他最有特色的性格是殺人。而且是殺貪官。」
看了他們一眼後,我繼續說道:「朱元璋恨貪官,在於他以前是老百姓時,元朝的貪官幾乎可以說是害死他們一家人的兇手。餓死了他的爸媽以及兄弟們,只有弱小的朱元璋孤零零地活著。所以他打下江山當皇帝後,要把他所知道的每一個貪官殺了。為此他建立了間諜機構,用來監視天下,抓貪官。可你們知道結果嗎?」
大家其實都不太清楚,畢竟當時還是明朝,《明史》還沒有出現,一些記錄是被放明朝皇家的深宮大院裡。況且由於倭寇橫行,明朝實行禁海制度後,日本人想要打聽些明朝的事情也只能通過明朝商人了。可商人懂什麼?士農工商,明朝商人的社會地位是最下等低賤的人,自然流傳到日本書籍啊消息啊就沒什麼實質內容了。
所以島津義久他們依然不知道。他們可以知道漢朝和三國的事情,但是明朝的事情,由於一些政治的問題,由於明朝進行管制,所以他們不知道。
於是,我說道:「朱元璋,他殺人的後果就是,殺了一批貪官,又來一批貪官,殺不勝殺。朱元璋發現,似乎每一個人,只要一當官,就絕對是一貪官。朱元璋還實行過高薪養廉的政策,可是他發現,無論工資再怎麼高,清官總是家徒四壁比乞丐還不如,而貪官總是占90%多。最後朱元璋殺官殺得都沒人敢來當官了,於是那些貪官不殺了,變成待罪行政,工作的時候手上都帶著手銬。最後朱元璋自己也承認,和貪官的鬥爭中他失敗了,於是晚年的他更注重的是如何使明朝不變成短命的朝代,如何使朱家流傳萬世,他屠刀的方向變成了殺功臣。」
島津義久歎道:「哎,連明朝都沒有解決官員貪污**問題啊。朱元璋沒有如父親這般看清貪污問題的本質,確實單純的殺伐起不到任何效果。」
島津歲久也歎道:「我在大學裡平常沒事就是讀書,剛剛在父親的點撥下豁然開朗,我們日本每一個朝代,也都是貪污而腐朽,腐朽而更替,如果不是因為腐朽,就不會有朝代的更替,也不會存在近兩百年的戰國。日本永遠也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因為東方傳統文化維護的是我們統治階級的利益,如果要徹底根治貪污問題,那不是和我們自己過不去嗎?」
我點頭笑道:「島津歲久已經懂我的意思了。明朝有一條河,叫做黃河,那是明朝的母親河,但是這條河最喜歡製造災難,比明朝另外一條母親河,長江,凶悍多了。元朝的滅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因為黃河決堤,而義軍紛起。對於這條多災多難但又離開不的河,你們說該怎麼辦呢?」
大家都不說話,島津日新齋卻道:「正說著貪污問題,你說治水問題幹嘛?」
我說道:「父親,我認為治水問題和貪污問題有共通之法。治水之法,堵不如疏。」
島津義久興奮道:「是啊,其實我們島津家一門眾才是最大的派系,我們可以親自參與派系鬥爭中,那麼作為最上頭,他們要討好的對象就是我們了,那麼他們貪污的銀兩,又要送禮給我們,相當於我們家回收了。」
我點頭笑道:「不錯,我們應該適應環境,主動用帝王之術去參與遊戲。只不過我們又是蹴鞠隊員又是裁判,可以打假球吹黑哨。服從我們的,算為我們派系,不服從我們的,殺之,並且把他的家產充公。我要讓那些家臣知道,當貪官也要有水平,如果眼力不行的,自尋死路就怪不得人了」
我最後總結道:「我們應該學天朝唐朝唐太宗李世民,最主要不是消滅派系,而是制衡這些派系,使得他們的存在不會龐大到威脅國家的統治。派系自從漢朝人發明出來以後,這種官官相互的保護傘就是一種官員對抗皇權的下克上最有利的武器。而唐朝人發現,想要保證皇權,就只能分化各種派系,並且通過扶植和打壓的形式使各種派系力量均衡,還要使得各種派系之間互相鬥,皇權才能成為最大的那一個。」
島津義久笑道:「這怎麼和天子對待我們這些大名家族的模式是一樣的啊,我們也是下克上啊。」
我也笑道:「是啊,儒家文化強行規定的上下尊卑制度就是這樣。在天子的眼中,我們這些大名是在侵吞他的財產,畢竟名義上整個日本都是他的。這和我們覺得,那些貪官是在侵吞島津家的財產一般,這是一個觀念問題。總之,派系鬥爭的事情就交給島津義久了。」
島津義久站起鞠躬道:「我明白了。父親,你放心,我會以平和的心態,加入這場派系遊戲的,學李世民,垂拱而治。為島津家建設一個安安穩穩的大後方,你和弟弟們放心在前線打仗吧。」
我心裡也高興,終於治標不治本的解決一大問題了。哎,當領導人不容易啊,尤其是東方國家的領導人,在不能對文化進行革命的時候,貪污問題基本上是無解。
不過,只能抓大放小了,畢竟貪污問題只不過是咳嗽一般的小問題,而在統一日本的大目標前面,任何問題都是小問題。反正,我又不把自己當日本人,只要能夠順利統一日本完成主神任務,這個國家怎麼貪污又關我何事?
遙想前世,1990年日本在與美國的金融戰爭中戰敗後,所有的日本人的信心就跌到了低谷。而沒有信心的官員,他的道德自然也沒有了,於是到了2000年,90%以上的日本官員是貪官,當然表面上統計局還列出稅收用於了什麼地方,來愚弄日本百姓。
日本的統計局數據造假,造得非常大,以至於連日本的老百姓們都不相信自己國家統計局的數據。所有日本人民仇恨著自己的政府,仇恨所有貪官。
文化的問題,道德方面,確實曾經起到過作用。在日本二戰以後,經濟復甦後,日本為了經濟上稱霸全世界,超越美國。全國上下老老少少,都為了這一目標而努力,空前團結,所以道德起了作用,幾乎沒有一個貪官。
但是,當夢想破滅後,道德就起不了作用了,於是貪官就出現了。所以,我在治理貪官問題上還列出了一劑慢藥,那就是使島津家治下,全國上下,都有一個總目標,團結在一起,這樣道德就會起作用,貪官就會消失。
島津歲久的島津大學裡,從此多了一科,叫演講師。島津歲久兼任新設宣傳部部長一職。
演講師畢業以後,就是到島津家勢力的全國各地進行演講,宣傳我們島津家統一日本的目標。相當於西方傳教士一般,控制人心,在沒有報紙和電視的古代,只能通過這種方法去統一大家的目標了。而漸漸翅膀硬起來的我,對一些名義上的,如天子之類的問題,開始輕視了。我就算公開了自己的野心,那又怎麼地?
不過最關鍵的是,貪官問題的下藥,以虎狼藥治標,以慢藥治本。
我內心真心的希望,那些抱著千里為官只為財的心思的島津大學畢業生們,他們的心靈能夠在道德的淨化下,放棄自己的生物本能。
能使用生物本能的,能夠不需要有道德的,世間只需要有我一人就足夠了。在整個島津家,理想狀態下,我只希望只有我一個人是壞人。
因為我踏上的是主神空間進化之路,所以我不得不趨利避害。還是那句話,我遵守道義,僅僅是因為道義是我獲得長期利益的工具罷了,古人常說,先做人,後做事,就是此理。
搖頭一歎,果然封建時候最適合治理國家的方式就是上智下愚。怪不得明朝科舉讓官員考試都是考聖賢書,還要考八股文。果然,如果僅僅只教授技能那是不夠的,還要讓他們上道德課。
這樣慢藥投下去,也許聰明人會少些,而我也就能省心一些了吧。
島津歲久的島津大學從此以後招收學生考試又多了一項,不管任何學科招生時都必須考孔孟之道,武士考武士道。我忽然笑了,前世我最恨考試,現在卻變本加厲,這就是一種因果嗎?哎,我只是按照心裡認為最正確的做法去做罷了。
治國難,非常難,難於上青天啊。但再困難也得繼續,因為這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