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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十一 最長的一夢(十四) 文 / 裴熙榮

    瞎子本名盧康,拐了他的那個人就是天機門門主付九來。天機門向來都是一脈單傳,也就是說收徒之前就老哥一個,基本上收徒弟的時候,師傅離死就不遠了。

    不成想付九來收了兩個徒弟,另外一個自然是瞎子的師兄古道士古莫凡了,其實付九來並非想收他,只是天機門是最講因果的緣法,付九來欠古莫凡的因還不清了,要瞭解這段因果只有收徒一道。

    古莫凡在修行天機之術上沒什麼天資,但是畢竟是六品的根骨,其他的一些道決倒是很上路。修為日益精深。可是付九來做為天機門的門主,本門最重要的道法居然沒人傳承,便打了再收徒弟的念頭。

    要說這天機術,屬於勘破未來趨吉避凶之術,施術者可以用多種手段窺得一絲天機,雖然也是晦澀未明但是也有很多啟發和指引,那些俗世茶館中的說書人動不動就知未來曉陰陽純粹是扯淡,天機那麼容易看透還能叫天機?

    而且即便這小小的一絲天機,都不能洩露半分,否則陽壽銳減,換句話說,你即便算的再准也只能自己知道,一旦說出去就會大禍臨頭,偏偏的,天機術只能算別人,不能算自己。所以從本質上將,天技術是完完全全的雞肋。

    可是天機術必須要一代一代傳下去,哪代不傳就要受斷天機之禍,這個比洩露天機所受到的懲罰更嚴重,所以瞎子對付九來的恨不是沒有來由的,這那是找徒弟啊,純粹是找人背債。

    這還不是最讓人不能忍受的,要知道讓人保密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如果還是一件辛辛苦苦才能佔卜出來關於別人命運的事呢?可能算千百次看千百次都沒所得,一旦有所得這是多麼令人激動的事情啊,還不能說…………不帶這麼折磨人的。

    到了瞎子盧康這一代忽然多了一個徒弟,這就使事情出現了轉機,如果把對方殺掉,再通過一些手段,那麼斷天機的禍事完全可以讓死那個人來承擔,付九來因為洩露天機過多,再收了盧康不久就歸西了,好在瞎子已經小有所成,可以和大師兄分庭抗禮了。

    盧康做為天機門的傳人實在是太完美了,天機都殘缺不全你這麼完美不是找死麼?所以只能自封雙目,這才保證多年平平安安,否則不用古道士出手了,老天就把他收拾了。

    實際上,師兄弟兩個原來關係很不錯,因為師傅自己也要修煉或者乾脆就純粹的放羊,師兄代師授業已經是很都門派固有的傳統。直到師兄教無可教,才輪到師傅出馬。盧康也一樣,剛入門那十多年,都是古道士授業解惑,再加上也沒其他親人,他們兩個的關係真不比親兄弟就差了。

    也算造化弄人吧,兩人命中注定要走向對立,這期間的苦楚真是外人難以瞭解。

    李文煥聽完也唏噓不已,知道的太多本身就是一種苦惱,知道還不能說,那就是非人的折磨了。歷代的天機門傳人大多都是洩露天機早喪的,這個門派還真是要命的門派。也真怪不得瞎子變成現在這樣沒臉沒皮,如果不時不時的自我緩解一下,正常人早瘋了。

    「其實我和古師兄斗了這些年,並非真個就殺不死對方,彼此都有過機會,可真到了那個時刻,實在是沒法下手。」

    「就沒有其他辦法解決了?」

    「有的話也不會走上這條路了,這也是我們找到你的原因。」

    李文煥心道:「就說嘛,自己肯定是要起作用的,否則也不會進入這個局中。」

    「我能做什麼?」

    「你站在我們誰那邊,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天機不可洩露。」

    瞎子忽然板起的面孔真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李文煥真想掄起拳頭使勁捶那麼三五十下才解氣。

    「那我選擇幫古道士。」

    李文煥立刻將了瞎子一軍。說完笑嘻嘻的看著瞎子。

    瞎子的臉色立刻苦了下來,哭喪道:「張兄,你不是這麼殘忍吧。」

    「那你給我個幫你的理由。」

    「我可以將天機之術傳給你。」

    瞎子這個提議嚇的李文煥冷汗直冒的瞬間就濕了衣衫。

    「再見。」

    「張兄,等等,等等,我開個玩笑嘛。」

    瞎子一把拉住李文煥,臉上卻是得意的很,這麼喪的神通果然是誰聽誰怕啊。

    「說實話,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有點糾葛,具體的去看不清,張兄你幫我,最後肯定對你有好處,你要相信我。」

    李文煥知道瞎子說的是真的,最起碼的,古道士不死自己收不來黑色的小珠子。

    「你當我三歲小孩麼,不信不信。」

    瞎子無論怎麼說怎麼忽悠,李文煥就是不答應,瞎子也明白了,這廝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罷了,罷了,張兄如果幫我,我有辦法讓你突破採藥之境。」

    「什麼!」

    這下李文煥可真的動心了,進入採藥境才算真正的踏入了修行界的門檻,不說別的,光增加陽壽一項,那就是不容拒絕的誘惑。

    「此話當真?」

    「真真的。」

    瞎子拍著胸脯回答的斬釘截鐵,無論語氣或者氣勢都不容置疑。

    「好,我就信你一次,告訴我要怎麼做。」

    李文煥吐口了,瞎子才如釋重負。

    「你把人家小心小肝嚇得撲騰撲騰的,其實需要張兄做的事情很簡單,你看這是什麼?」

    瞎子的手上出現了三個竹籤,上面非別刻著「凶」,「大凶」,「輪迴」。

    「這是?」

    「張兄手握這三個簽,就是掌握了我和古師兄的命運,我們鬥法的時候,你把這個靈簽扔向誰,誰就將不利,你一個一個的扔,如果前兩個扔出去他還不死,就扔第三個,記得必須按順序扔,每次間隔半個時辰,懂了麼?」

    這法術可真是邪門的緊啊,李文煥忙不迭的點點頭,將靈簽收下。

    瞎子最後長歎一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師兄弟太自私了,誰也不肯為對方犧牲自己是不是?」

    「不,不,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這真是個無解的問題,無解的選擇,換成李文煥自己,恐怕也不知道怎麼辦。

    「我們都是命運下的可憐蟲,為一點生機苦苦掙扎,把溫情埋葬。」

    瞎子像對李文煥說更像自言自語,這天機一脈的苦澀,真個無人訴說無法解脫,無盡蒼涼謂之一歎。

    接下來的一個月,瞎子廢寢進食,吃掉了小山一樣多的食物之後開始閉關。

    下個月,瞎子在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擺攤給人算命,一文錢算一次,但是有個要求,這文錢必須是流通百年以上的,一時間,好奇者甚重,瞎子算法精準,妙語如珠,無論測字看相卜卦占簽都十分靈驗,一時間應者雲集,擺攤十日,遂再不出門。

    又一月,瞎子不知道從哪裡淘來一口大鍋,將賺來的一百文百年古幣放進鍋裡煮了七天七夜,而後將錢撈出,放入白布浸泡了七天七夜,而後將布放置太陽下曬了七天七夜,最後將此布裁剪七天七夜,做成衣衫,白黃相間,十分難看,瞎子對著鏡子,竟然露出了陶醉的笑容。

    又一月,瞎子來到江水旁垂釣,無論釣上來什麼,他都會放回去,來到大山裡下了無數陷阱,無論捉住什麼動物,全部治好再放跑,來到菜市場,為了半文錢和小商販討價還價,最好人家不厭其煩同意之後,他又不買了。來到布匹行,挨個摸了一遍,轉身就走,李文煥這個月跟著他受了無數白眼和譏諷,要不是跑的快,幾頓棍棒都是跑不了的。

    又一月,瞎子讓李文煥每日中午務必喊醒他一次,李文煥應允。瞎子就開始蒙頭大睡,除了中午李文煥喚醒的他那一刻鐘外其他時間都是睡覺,鼾聲如雷,雷聲滾滾,吵的四鄰不安,周圍客房的人全部退店,掌櫃找了無數遍,最後李文煥付了雙倍價錢才平息。

    又一月,瞎子捲走了李文煥所有的財物,在整個巴陵道上挨家青樓過夜,每位和他睡過的姑娘第二天他都留詩一首作別,最後一個姑娘是巴陵道第一紅人霍小玉,一夕風流後瞎子在小玉姑娘的枕邊寫下: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幾重,遂離去。

    當李文煥再看見他的時候,發現他眼皮浮腫,身體發虛,走路踉踉蹌蹌,一看就是酒色過度的徵兆,笑道:

    「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就你現在這個狀態,如何與古道士交手?」

    瞎子淡然一笑,笑的很滿足,回道:

    「我吃過,喝過,玩過,嫖過,荒唐過,笑過,哭過,瘋過,鬧過,折騰過,我的人生已經圓滿了,勝負已無掛懷,生死已不足懼,開路吧。」

    瞎子一步一步的走著,也許他要走完的,是這最後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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