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瘋般閃爍的提示燈,毫無半點聲響的電話鈴。雖然穿著厚厚的大衣,但是眾人還是感到了一陣寒意。
「誰去接?」李素素出了名的好奇心重膽子小。來的時候完全是好奇心驅使,現在真見到這詭異的事情了,絕對是第一個躲到萬羽身後的。
萬羽沒有說話,直接走上去把電話提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片雜亂的聲音,似乎打電話的人身處鬧市當中,但是仔細聽下去萬羽又發現,這些聲音似乎並不是在同一個地方。
「怎麼樣?有沒有人說話?」張艾薇等人上前問道。
萬羽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聽了一會兒,這才掛上電話。
「電話裡有聲音,但是沒有人的聲音。」萬羽的手罩在電話上,藍色的波紋一圈圈從手心蕩出,將電話完全籠罩。
萬羽的話有些詭異。有聲音,但是不是人的聲音,那難道是鬼的聲音?
李素素尖叫一聲從萬羽背後緊緊地抱著她。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果然是太刺激了。
「別激動,聽我說完。」萬羽撕下李素素,把她丟到張艾薇身邊,繼續說道:「電話那頭的聲音很雜亂,火車的聲音、汽車的聲音、海風的聲音、海潮的聲音……總之除了人意外的聲音都有。」
「會不會是打電話的人在沿海大橋上,手機觸屏無意中撥打了這裡的電話?」張艾薇也難得傻了一回。
萬羽沒好氣的翻翻眼,道:「張姐,拜託,剛才電話鈴沒有響,這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而且這電話上有來電顯示,這條號碼已經打入過八次,而且還是不同的日期,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沒人會認為這是一種巧合。八次打入,但是沒有人說話,電話鈴也只是亮燈。如果這都是巧合,那眾人還真不知道什麼才不是巧合。
「打回去試試?」張艾薇提議。
萬羽眼睛一亮,認為這個提議很好。如果對方只是打過來沒人說話,那姑且可以算是巧合,但如果自己這邊打過去,而對方接了不說話,那……
萬羽毫不猶豫地撥打了來電提醒上的電話號碼。在聽筒裡「嘟——」了兩聲之後,電話被人接起了。
「……」萬羽瞳孔一縮,罩著電話機的手掌顫抖起來。
掛上電話,萬羽閉上眼思索了片刻,這才睜開眼來。
「有人接嗎?」張艾薇問道。
「嗯。」萬羽點點頭,隨後走到小胡斌身邊,蹲下來問道:「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胡斌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悲慼。
「現在的家長怎麼那麼不負責任?把小孩子一個人丟在家裡面也不怕被壞人抱走。」李素素正義感十足的跳了出來。
萬羽沒有理她,只是摸了摸胡斌的小腦袋,笑道:「跟大哥哥一起回去好不好?」
「喂,小羽,你搞什麼呢?」張艾薇有些看不明白了。
萬羽依然沒有理會她們,只是笑著問胡斌。
「小……」張艾薇還想發問,貂蟬卻立刻將她拉住,就連口水直流的上帝也安靜下來,場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起來。
「媽……媽,還有爸爸。」胡斌抬起頭看著那台讓他好幾個晚上睡不著的電話機,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
「爸爸媽媽怎麼了?」萬羽問道。
胡斌搖搖頭,但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就在這時,電話提示燈又亮了……
「小朋友,你先睡一覺,等一覺醒來,一切都會結束的。」萬羽將手指按在胡斌的額頭上,一圈藍色的符文環圍繞著他的身體旋轉起來。
胡斌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輕,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封閉的別墅內忽然捲起一陣冷風,詭異的氣氛讓張艾薇幾女下意識地背靠背站在一起。
「出來吧,別躲躲藏藏了。」萬羽抖手射出一張符文,貼到了電話機上。只見一陣藍色的閃電爆閃,一頭壯碩的白狗憑空顯現。
白狗的身形有成年獵豹一般大小,頭頂還有一隻谷角,一雙充滿情感和智慧的眸子有些惱怒地瞪著萬羽。
「天眼通!神體通!」妖靈現身,天華葉柰子立刻給張艾薇和李素素加持上輔助靈術。而張艾薇也是第一時間將赤兔給召喚出來。李素素就比較悲劇了,這丫頭雖然天賦最好,可也是最懶的,再加上迷途蛙因為進化的關係,以李素素的實力根本沒法自主召喚迷途蛙。
「汪!」白狗一開始還只是略帶敵意,可是當它看到赤兔的時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立刻變得血紅起來。
「糟了!我怎麼把這事兒忘了!」萬羽驚呼一聲,猛然想起這頭白狗的身份——諦聽!
諦聽也叫獨角獸,是祥瑞的象徵,傳說能驅邪避惡,而且明辨是非,忠貞不二。而魔魘則完全相反,即便赤兔是魔魘中比較另類的,可是在諦聽的眼中,凡是背叛信仰追逐墮落的魔魘都是邪魔!
所以諦聽看到赤兔後二話不說,撲上去便咬。赤兔看起來是比較理虧的一方,但是它本身是完全沒有這種概念的,而且它也很討厭獨角獸們身上的聖潔氣息,眼見諦聽撲上來,赤兔一聲響鼻,四蹄一頓,踩著四團火焰就這麼迎了上去。
諦聽雖為神獸,但是它的長處不是戰鬥,而是辨別是非黑白,聆聽萬事萬物。所以衝上來也就是拿嘴咬、用爪刨這兩下子;赤兔就更不堪了,除了前蹄踩、後蹄蹬,再高深點的也不會。這一馬一狗氣勢洶洶地戰在一起,但是雷聲大雨點小,打了半天也沒見誰得手過。
萬羽見差不多了,一個閃身插入二者之間,雙手上下翻飛,六道符文指早已夾在指間。
「捆縛結界!」十道光柱沖天而起,將諦聽與赤兔完全封鎖。
但是萬羽的實力還不足以一直捆住這兩頭大妖,這時候貂蟬出手了,她只一擊便放到了赤兔,對於這個留在身邊多年的手下,她是最瞭解不過的。隨後頭髮一甩,黑髮變白,鋪天蓋地的捲向諦聽,包粽子一般將它裹成了一個球,只露出了它的腦袋。
貂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邪靈,被邪靈捆住,這讓諦聽如何能接受?使出了全部的力氣掙扎。但是貂蟬的頭髮可不是一般的頭髮,那可是能砍斷巨石的,所以無論諦聽如何掙扎,裹在它身上的繭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諦聽自己反而被鋒利的髮絲勒破了皮毛,露出來的脖子上印染成了鮮紅色。
「胡鬧!」萬羽在諦聽被困的第一時間就衝上去給了它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不可謂不狠,連骨頭錯開的聲音都聽到了!
萬羽的巴掌來的出乎諦聽的意料,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你好歹也是五千年前威震一方的天罡星將,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萬羽的話讓眾女有些莫名其妙,唯獨上帝若有所思。
諦聽這時也回過神來了,對著萬羽就是一陣咆哮。
「你以明辨是非自居,可是卻做些自欺欺人的勾當,你還配當獨角獸嗎!」
諦聽雙眼一紅,齜牙咧嘴,但很快又無精打采地垂下腦袋,輕聲地嗚咽。
萬羽歎了口氣,對貂蟬說道:「貂蟬大姐,鬆開它吧,沒事了。」
貂蟬依言鬆開諦聽,但是頭髮並沒有收回去,隨時準備應對諦聽暴起。
但是諦聽這一次沒有攻擊任何人,而是緩步走到胡斌身邊,靠在他身邊爬了下來。
萬羽見了又氣又怒,揪起它的狗耳朵將它提了起來,一邊扇它耳光一邊罵道:「你還要騙他到什麼時候?等他長大了,懂事了,你認為他會高興嗎?失去親人卻不能見他們最後一面,你知道這樣的痛苦嗎?五千年前我們為什麼會敗給人類?就是因為我們和人類的情感不同!他們懂得珍惜,懂得回饋,所以他們才能逐漸走向強大!你這樣護著他,欺騙他,最終卻是害了他!你這是在滅殺他的心靈!」
諦聽汪汪叫著,眼淚一點一點地落下來,它何嘗不知道呢?可是它的主人還這麼小,接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嗎?
「混蛋!」萬羽見諦聽冥頑不靈,一腳把它踹了出去,手捏靈訣,一道驅靈結界順勢完成。
「驅靈結界,滅!」
上帝和貂蟬身子一震,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額頭上看到了冷汗。
驅靈結界,僅僅是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讓她們產生了畏懼!這到底是什麼靈術?
萬羽話音剛落,就發現諦聽身處的空間轟然崩碎。
諦聽哀號著,身體不住的扭曲,陣陣黑氣從它的身體裡滲透出來。
「放心,你不會死,但是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會被強制抽離,這期間你可能要受點苦了,你最好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想想自己現在在做的事,別到時候害了那小傢伙,也害了你自己。」萬羽撂下一句話,頭也沒回的就走了。
眾女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上帝微微一笑,向眾女解釋道:「那孩子的父母都去世了,諦聽知道了消息,但是卻沒有告訴他,反而用靈術屏蔽了小傢伙的所有有關他父母的通訊,包括別人打進來的和他打出去的。」
「也就是說,這只諦聽其實是出於好意?」張艾薇問道。
「好意?」上帝冷哼一聲:「等到這孩子長大了,忽然發現自己父母去世的時候沒能去見上最後一面,你們還會認為這是好意嗎?諦聽本性正直純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可是這一次它是真的犯渾了,如果讓它繼續錯下去,不但那小傢伙以後會抱撼終身,就連諦聽自己也會因為這件事被惡念侵蝕,逐漸墮落。」
張艾薇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些什麼,可是忽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是啊,也許在人類自私的情感上來說,諦聽是出於好意。可是對於當事人而言,這種欺騙不啻(chi第四聲)於生死大仇。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萬羽走了,但他卻把胡斌和諦聽丟在了這裡。
「我們當然是走人啦!」上帝嘻嘻一笑,三兩步追出門外,跳水般扎進了萬羽的身體裡。
「就這麼走嗎?」天華葉柰子有些不忍心。
貂蟬搖搖頭,道:「萬羽那傢伙已經開啟了小傢伙的靈竅,等他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諦聽的,他畢竟是諦聽的寄主,對諦聽會有天生的好感的,有了這麼一個心靈寄托,我想他不會因為父母的離去而太過傷心的。」
「怎麼我就不覺得那只臭蝌蚪親切呢……」李素素低著頭喃喃自語,感情她到現在還沒發現自己的迷宮蝌蚪已經進化成了迷途蛙。看來,這位小驅靈師的成長之路還十分漫長和艱難……
「走吧,諦聽的智慧可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低,它這麼做只是一時迷了心竅,等它想明白了,自然就知道該怎麼保護他的主人,我們這些外人就不要湊熱鬧了。」貂蟬最後做了總結性發言,帶著諸女離開了小胡斌的家。
路上,張艾薇「好心」地提醒了萬羽一句:「哎,沒想到胡斌的父母都去世了,那我們的酬勞可就報銷咯。」
這哪是好心啊,明擺著想看萬羽哭喪的臉。但是很遺憾,萬羽抖動著雙肩,猛然大笑起來:「哇哈哈哈!所以我臨走之前順了一個古董花瓶出來!你們看!」
萬羽獻寶似地從風衣裡取出花瓶,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戴上了手套,很滑,花瓶「乒」一聲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我的伙食費?!」萬羽悲呼——
「噗——哈哈哈哈哈!」眾女哈哈大笑起來。
萬羽別過頭,摸了摸被他掏穿了洞的口袋,想起馬上又要交學費了,忍不住淚流滿面:「哎!這日子,叫我怎麼過啊!」
這一天,小胡斌睡得很踏實,萬羽卻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