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書房內,萬羽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勻平穩,胸口隨著呼吸緩慢的起伏著。他還沒有醒。
房內的空調發出嗚嗚的風聲,不大,但是格外清晰。外面雖然是40c以上的高溫,但書房內卻恆定在27c。
李素素、天華葉柰子、迷宮蝌蚪、小念夢伽羅二女二妖靈分坐床榻兩側,小心地替他擦洗傷口。那一戰的確慘烈,赤兔的戰鬥力出乎他們的預料,就連幾人中戰鬥力最強的琉璃夜都身受重傷。雖說最後萬羽暴起,把赤兔打得半死不活,但卻被那一身妖氣給侵蝕了肌體,全身的毛細血管幾乎都爆碎了。若不是天華葉柰子巫術神奇,恐怕萬羽此刻已經死了。
冰涼的清水浸潤著萬羽有些乾燥的皮膚,點點涼意滲透心扉,竟然讓萬羽忍不住呻吟起來。
「啊!他醒了!」李素素聽得真切,還以為萬羽醒了,手中的毛巾往後一甩,拍打著萬羽的臉、晃著他的身子說道:「喂,醒醒啊!」
天華葉柰子聽到萬羽的呻吟也是小小的激動了一下,但很快就發現他並沒有醒,只是身體的對外界的刺激作出了反應罷了。
伸手制止了李素素的胡鬧,天華葉柰子小聲道:「素素,房東大人還沒有醒呢,不要這樣晃動他,萬一傷口迸裂就麻煩了。」
李素素聞言嚇了一跳,吐了吐舌頭不再胡鬧,帶著迷宮蝌蚪溜了出去,將這裡留給專業人士。
「你怎麼不出去?」天華葉柰子側頭看了看小念夢伽羅,問道。
小念夢伽羅現在的樣子與之前相比,變化大的驚人,枯黃的身體和笑臉有些乾裂,頭頂鬱鬱蔥蔥的樹葉也是枯黃一片,甚至散落了不少,露出了些許枝杈。這是妖靈力使用過度,在透支生命後造成的副作用,從目前的情形看來,小念夢伽羅極有可能會在近期死去。
「伽!」稚嫩的嗓音被沙啞所取代,小念夢伽羅的情緒有些低迷,它的眼睛時不時地轉向萬羽,愧疚的情緒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赤兔被打得半死不活,被禁錮在它腹中的念夢伽羅們自然被解救出來,但是萬羽等人卻為它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作為崇尚自然、愛好和平的念夢伽羅,整個族群都覺得對不起萬羽等人。小念夢伽羅留下來也是為了盡最後的努力來報恩。
「如果是這件事的話,那就不必了,這個人我會照顧好的。」如果有旁人在,一定會驚訝地喊出聲來,天華葉柰子不是聽不懂妖靈的語言嗎?為什麼此刻她卻能和小念夢伽羅交談?
「伽!」小念夢伽羅似乎絲毫不吃驚,只是倔強的搖搖頭,一搖一晃地走到萬羽的耳旁,伸出乾枯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臉上。
「真是倔強的小東西。」天華葉柰子閉上眼,微微一笑,「我就當什麼都沒看到好了,這件事情我會幫你保密,同樣的,你也不能透漏我的秘密。」
「伽!」小念夢伽羅頭也沒回,身上略帶枯黃的青色光芒亮起,順著小念夢伽羅的手臂,籠罩著萬羽。
「復甦!哎!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連生命宮殿的未來神將都會被他吸引。」天華葉柰子站起身,退出了書房,背靠著房門,嘴角掛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這……還是那個溫柔羞澀的天華葉柰子嗎?
「唔,來了這麼久了,不知道家裡那幫混蛋們又做出了什麼蠢事!」天華葉柰子猛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臉上的微笑瞬息變成了苦笑:「早知道這個小傢伙擁有這樣的潛質,我就沒必要冒險來這裡了,嗯,差不多是時候回去了。」
天華葉柰子再次閉上眼,口中唸唸有詞。三道符文環從腳底升起,圍繞著天華葉柰子高速旋轉起來。天華葉柰子寬鬆的巫女袍無風自動,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嗡!」符文環驟然收縮,凝聚在天華葉柰子的頭頂,一束白光從天華葉柰子的頭頂飄出,鑽入了那三道符文換凝聚成的通道中,一眨眼,所有的一切便消失不見,書房外風平浪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天華葉柰子眼皮一顫,隨即睜開。露出一臉的茫然。
自己不是在睡覺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
「卡嚓!」天華葉柰子猶自疑惑不解,身後的房門突然打開了。面目陰沉的可怕的萬羽一步步走了出來。
「呀!房東大人!你醒了!」天華葉柰子歡呼一聲,剛想要去傳達這個喜訊,卻發現萬羽的身上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殺氣。
房東大人……好像有點不同了……
萬羽的確不同了!從他看到張艾薇被赤兔踩下的那一瞬間,他就變了。他想變強,強到讓人望而卻步,強到然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會顫抖,他要讓這世間作祟的妖靈畏懼他!他要讓身邊的人好好的活著!
「葉柰子,你……沒事吧?」萬羽張了張口,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低迷的心情加上連續幾天的昏迷,他的嗓子有些發乾。
「哦。哦!我沒事的,房東大人,倒是你,你沒事吧?」面對這個帶著一點陌生的萬羽,天華葉柰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嗯。」萬羽點點頭,轉身離去。
餐廳的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四套餐具,有蝌蚪花紋的是李素素的,她是個略帶淘氣的長不大的孩子;潔白無瑕的那套是天華葉柰子,一如她的人一樣,單純如白紙;黑色的那套是自己的,離自己那套最近的是張艾薇的,那是一套火紅的餐具,張艾薇買來的時候曾戲稱這是兩人的縮影,張艾薇火辣性感,萬羽沉悶無趣,擺放的那麼近也是因為她說要讓自己感覺到溫暖,然後從她身上學會如何帶給別人溫暖。
一時間,萬羽有些癡了。張艾薇的嬉笑怒罵,偶爾對自己使出的小伎倆,不顧自己尷尬在大街上嘲笑著自己,想起最後一剎那,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種種畫面紛至沓來,萬羽的眼中凝聚起了水汽。
「卡嚓!」玄關大門打開了。
「咦?你醒啦!」李素素脫掉鞋子,一蹦一跳地來到萬羽身邊,抬著頭,歪著腦袋,有些奇怪地看著萬羽。因為,他在哭。
「小羽?」
「!」熟悉的聲音從玄關傳來,萬羽猛一回頭,竟然看到張艾薇站在門口對自己笑!
這是幻覺……還是現實……如果是幻覺,那就讓它多持續一會兒吧!萬羽閉上眼,在心中默默祈禱。
「真不像樣啊,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會哭。」張艾薇的眼中也瀰漫起了霧水。她知道,都知道,自己生死不明的時候,萬羽突然爆發的可怕能力,擊敗赤兔後留下的一身可怕猙獰的傷口,都是為了她!
「張……張姐?」真切的聲音讓萬羽的心在一瞬間活了起來,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但是又幾度收回,他實在太害怕了,已經經歷了一次失去,他實在不確定能否再一次擁有面對失去的勇氣。
張艾薇撲哧一笑,淚珠滾滾落下,她走上前,抓住萬羽的手,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臉上,帶著哭腔喊道:「是我!真的是我!」
滑嫩的肌膚,溫熱的臉頰,不會錯了!張姐還活著!她還活著!
萬羽喜極而泣,淚水更是洶湧而至。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下,他抓住了張艾薇的雙肩,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緊緊地抱著,如同失而復得的珍寶,害怕一鬆手就會失去……
天華葉柰子拉了拉李素素的衣袖,兩人相視一笑,悄悄地退出別墅,將這裡留給生死重逢的二人。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