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後,家人齊聚。莫天問時時感覺溫馨,心中的迷茫雖未消散,還是暫且放在一邊。修仙者說到底都是從凡人來的,這是莫天問一向的觀點。全家團圓,享受難得的天倫之樂,誰說不是另一種方式的人生感悟呢?
莫天問存著了卻些心事,然後返回秘海長期修煉的念頭,自然對家裡人的修為、情緒、變化等觀察入微。
家中幾大元嬰都已境界穩固,雖然都還是初期,今後的走向發展已經可以預見。
高楓資質最好,前一任師父留下的就是頂階的水屬性功法,自己修煉又極刻苦,如今已是初期頂峰左右,將來的空間不小。
徐武是魔修,幾百年的修煉亂七八糟。但老徐命好,有東海下的魔氣、血氣資源保障,莫天問又已研製成丹,修為同樣突飛猛進。
俞子菲和錢小蝶則相差很多。兩人和莫天問功法、屬性不合,結丹後一直修煉的都是經過莫天問苦心改良的普通功法,資質也是平平,能夠化嬰就是僥倖,奇丹妙藥再多,除非出現奇跡,此生頂天衝至中期。
莫天問對自家人毫不避諱,有一說一。二女聽後表情略有不同。錢小蝶一臉失望,很快也就釋然了。俞子菲蠻不在乎。此女自從化嬰,彷彿心願已足,修煉時間少得可憐。二女心態倒是不錯,知足長樂。
許思源天資很好,自從結丹後更為穩重,大有其父的風範。如果沒什麼意外,此子再過百餘年晉階元嬰,繼承莫天問丹道方面的衣缽毫無問題。前途一片光明。
莫非非資質稍差一些,可湊巧的是屬性非常適合修煉泰陽功。功法、丹藥、靈石、材料,此女什麼資源都不缺,正常情況下也是前途無量。但有前提,此女膽大包天好勇鬥狠,弄得不好稀里糊塗殞落掉,那就萬事皆休了。
莫天問開明得很,既不嚴苛也不溺愛。指明方向做好安排,在他看來就是盡了責任。自己的路自己走,各人自有各人福。莫非非至少在老爹語重心長的時候,一臉嚴肅認真頻頻點頭的模樣,莫天問也就不再多言。年輕人逆反得很,話說三遍淡如水,不僅嫌你嘮叨,還會起負作用。
許思源和莫非非似乎有那麼一點意思和苗頭,莫天問為此非常欣慰。「包辦」這類蠢事千萬不能幹,任其發展就好。
最大的驚喜來自兩個大弟子。高楓風風火火一路從望海城返回,頭一件大事就是匯報思想:他要和錢小蝶結為道侶!
莫天問全然不知兩個弟子是何時看對眼的。對高楓和錢小蝶很把自己這個師父當回事,橫豎必須等到他回來點頭的態度,他自然大為滿意。頭是當場就點了,沒有不點的道理。又是自家人,兩人品貌相當,還都是元嬰修士,再般配不過。
兩人一本正經的叩謝,起身後互望一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是錢小蝶大著膽子開口,「弟子與師兄有所共識,還有另外一事想要請示恩師。」
莫天問大為意外,目光稍微一閃的沒有說話,只是點一點頭。
「弟子思鄉情切。自從化嬰以後,時時惦記復興巨靈門和月城錢家的事情。如今更知道自己天資不濟,這是不能強求的。弟子因此想要返回成國,如果剩餘歲月能夠完成復興宗門和家族的願望,也算不虛此生。」錢小蝶說是「請示」,其實語氣堅定異常。
「稟恩師,弟子也有做一番事業的想法。弟子在海外再無親人,願意與師妹去成國。」高楓立刻附和。
其他人和莫天問一樣,根本不知道兩人有這般念頭。一聽之下都是滿臉驚訝。只有莫天問不急於表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家裡人並不清楚,莫天問如今正處於巨大的迷茫當中。錢小蝶的一番話,無疑對莫天問觸動極大。客觀說,他相當激賞。
做師父的尚自迷惘,做弟子的則對人生前途早有明確規劃。初識錢小蝶,此女的表現就顯得異於常人。性情剛烈,堅決果敢。剛剛脫離爐鼎苦海,立刻就敢下獨自修行的決心。而現在,莫天問這個師父更加對此女刮目相看了。除了激賞,莫天問還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不說就此豁然開朗,但心中不散的迷霧,卻顯而易見的出現了一條裂縫。如果循著這道裂縫一路追尋,誰能說不會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呢?
莫天問正在心潮起伏。已經有兩人表態支持。
「好啊!我陪師兄、師姐去找找見識。」莫非非激動得雙手握拳兩眼放光。
俞子菲好半天都是神不守舍的樣子,對愛女的話似乎沒有聽到。
「哈哈。這個主意不錯。我老徐雖然不會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此餘生,但助上一臂之力還是沒問題的。」徐武緊接著表態。
女兒是「十處打鑼九處有她」的性情,混世魔王一個。莫天問對女兒的態度並不關心。徐武的表態很正常,畢竟是家鄉,說不定還有三親四戚存在。可俞子菲的神情頗耐人尋味,一時渾不可解。
莫天問沉吟一會兒,「茲事體大,容我想一想。」說完抬手一揮。眾人立刻會意,相繼施禮退出。
「子菲,你等等,我有話和你說。」莫天問看著此女背影,心中忽然一動。
俞子菲嬌軀一顫,有些遲疑的停下腳步。
莫天問更加奇怪起來。他對此女無疑是瞭解的。自己生命中的幾個女人,真正跟隨在身邊時間最長的就是她。一場奇特的遇合讓彼此相識,俞子菲從此堅定不移。他給予此女很多,而此女則顯然的投入自己的一切來回報。此女做到的,豈止是一個侍妾的本份而已。更多時候,她其實是道侶妻子一般的存在。
莫天問很少思索這類兒女情長的問題,此刻卻是情不自禁起來,「子菲,這些年委屈你了。以你元嬰修士的身份,卻一直做我的侍妾而已。小妹過世後,這個名份我也始終沒給你。你……不會怪我吧?」他情之所至,看向此女的目光溫柔如水。
俞子菲大眼一睜,似乎沒想到單獨留下她是談這個問題,頓時臉色漲紅,連連搖頭,「天哥,你在說什麼?妾身從來不作此想的。我可以對天發誓。你是瞭解我的。妾身絕非不知分寸、貪得無厭之人!」此女語音急切的解釋著,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莫天問更加不解,將此女一雙玉手握在掌中,「那你是怎麼了?為什麼小蝶一說回成國,你的神情就變了?你是不是想衛國了?你要是還有什麼心願,不妨說給我聽,我想盡辦法也會為你做到的。」
「真的?!」俞子菲眼中驀然閃爍星光一片,隨即坦白交待道,「妾身確實有些想念落日堡。可妾身又害怕。妾身年輕時膽大包天,如今雖然是元嬰修士,當年的膽量卻再也沒有了。我怕……」
莫天問呵呵一笑打斷道,「有什麼好怕?不就是一個岳肅麼?至多加上天機門而已。當年答應你的事情,我可從來沒有忘記。」
俞子菲淚如泉湧,「天哥,謝謝你。妾身還以為你有其他顧慮,所以不敢勸說。」
莫天問此時心中只剩下絲絲柔情,將此女攬入懷中,「也只有你才會時時為我考慮,真是難為你了。我原本是想考慮周全些。既然你也有這心思,索性咱們就闖一闖衛國。什麼天機門,什麼幻魔宗,傷害過咱家的人,代價總歸是要付的。」
莫天問難得豪氣干雲一回。饒是俞子菲三百多歲、堂堂元嬰。聽到這番勝似甜言蜜語的豪言,像無知少女般的雙眼星星亂冒起來。
此女側頭想了想,語氣很不肯定的說道,「天哥,有件事妾身不知道該不該說,有沒有用,是關於我們落日堡俞家的。」
「這些年妾身也聽你提過幾次飛昇之類,妾身反覆回憶過,很懷疑當年天機門突襲俞家,圖謀的東西就與此有些關聯的。」
莫天問大吃一驚。俞子菲立刻感到握在對方掌中的手驟然一緊。
「妾身當年曾聽家族長輩閒談,大概聽了一點。好像是說俞家是古修遺族來著。歷代家主手中的東西,是開啟什麼地方的鑰匙。妾身根本沒在意,早就忘記了。天哥你既然關心,妾身想必有道理,於是回憶許久,可惜就想起這麼一點。」俞子菲連忙一口氣說完。
「莫非落日堡也有一塊挪移玉符?」莫天問喃喃自語道。他現在大概知道,當年天靈境曾經留下多條通道,相應的也應該有多塊玉符。如果俞家和真魔宮一脈相似,都是古修遺族的話,手中持有一塊挪移符很正常。
「呵呵,子菲。看來咱們家是非要去衛國一遊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