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全然不知剛才發生的一幕。有徐武跟著,也不便馬上商議。
居然隨便就在地攤上買到了**門最出名的秘術「斂息術」、「火焰刀」!這也太誇張了。白璧和錢豐心下驚駭,各自沉思著,偶而互相傳音交談幾句。
莫天問還沉浸在白撿了「儲靈玉符」的喜悅當中,仔細琢磨著那些玄秘的符文,不時與一旁主動搭話的徐武對付兩句。
各懷心事。距離洪城也不遠。他們的飛行速度並不快。
剛飛出幾十里,白璧似乎覺察到什麼,冷哼一聲道,「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獨自跟著我們?」
錢豐和徐武一愣,神識一放,很快也注意到身後數百丈外一道白色遁光。那白色遁光竟然有恃無恐,直接加速而來。
下一刻,赫然又有四五道各色遁光高速劃過天空,與之前的白光合在一處。不過十數息,竟躍過四人頭頂攔住去路!
稍微一掃,白璧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六個人。一個築基後期,兩個築基中期,兩個築基初期。最差的一個,也是煉氣期頂峰的樣子。
一看到那個賣秘術的青年攤主,自然什麼都明白了。
**門餘黨!
白璧心中真是苦不堪言。自己做夢都想抓住這幫王八蛋,想不到卻在這裡碰上了。看這情形,別說抓人,能不能逃命,都還兩說呢!
「是**門!莫師弟想辦法快跑!回洪城帶援兵來。老錢!咱們想法纏住他們!」
白璧剛來得及交待一句,對面那「張師兄」大吼一聲,「各位師兄弟,上!絕不能放他們走脫!」
顯然之前有所商量,面前**門這幾位紛紛祭起五花八門的法器,各自目標卻是清晰無比。
一個後期、一個初期衝向白璧!
一個中期、一個初期衝向徐武!
那「張師兄」則獨自衝向錢豐!顯然認為這個瘦猴似的老頭是最弱一個。
莫天問緊張的判斷著形勢。機會!他的目標只有一個——煉氣期頂峰的青年!
說起來,**門諸人也是被逼無奈。倉促之間就湊了這麼幾個築基修士。匆忙中還拉上個煉氣期高階的,顯然是要對付煉氣九層的「小傢伙」。
高大寧今年二十六歲,修道已經十五個年頭。看上去憨厚老實,其實心黑手狠,在**門中名頭不小,號稱「築基以下第一高手」。
他本是一個孤兒,在未水附近的山中砍柴打獵為生。十一歲那年,高大寧在山中救下了一個失血過多、精氣大損已經重傷昏迷的老頭,節衣縮食伺候了大半個月,這老頭終於甦醒。感於救命之恩,老頭看出他居然有中等的靈根資質,便把他帶回了一處隱秘的山中駐地。
那裡是**門漏網之魚們的一個重要基地。
過了沒多久,老頭死於一次獵捕妖獸的戰鬥中。無依無靠的高大寧卻像雜草一般活了下來。他和很多小孩一起,在基地的課堂裡識字、瞭解**門刻骨銘心的仇恨史、學習各種法術,並且拚命修煉。
可是,失去了根基,也就失去了一切資源來路的**門修士,實在是太窮了!
十五歲,僅僅煉氣三層,高大年便開始參與門內師叔伯們組織的各種行動:進入深山採集藥材,去更危險的區域獵捕妖獸,或是埋伏於某處荒郊野地,劫殺過路的修仙者。
第一次參與獵殺妖獸,他收穫了兩樣東西。三塊下品靈石的酬勞,以及兩個築基期師叔死於巨獸之口的血腥回憶。
第二次,搶劫。本來是十幾個人劫殺三個人,結果卻一下子遇上了十幾個人!又是一場魚死網破的廝殺。煉氣五層的高大寧多處負傷,終於幹掉了一個與自己修為差不多的對手,最後掉進了一片法術幻化的火海。很幸運,他依然未死。得到二十塊下品靈石的獎勵,養了三個月的傷,他又開始參加各種各樣的類似行動……
高大寧一直活著。越來越狡猾、嗜血,他的修為也越來越高。
窮困的現實始終沒有改變。築基丹!要築基,築基丹是必須的。他打聽到某處秘市有大量築基丹出售,但價格很高,至少要一千五百塊下品靈石!
為了這筆天文數字一般的靈石,高大寧徹底瘋狂了。用了兩年,幹了他所有能幹的事情,他才籌到三百塊靈石。在賣掉一件最心愛的中品防禦法器後,他的積蓄達到了約八百塊靈石。然後,他打探到了「張師兄」們的計劃——在若干個坊市同時秘密出售門派的秘功!
僅僅猶豫了一個晚上,高大寧便成為了其中一員。想盡快籌集到靈石,這無疑是最快的方法。為了多分一些,他主動申請在洪城負責銷售。
今天,他正好回來交割最近的銷售所得,旋即被氣急敗壞的「張師兄」抓了壯丁。
門派秘術居然落到了死敵巨靈門手中?!高大寧的眼睛血紅血紅的。如果這事被門中執法會知道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如果再被更「上面」知道了,**門殘餘的三百多弟子,也許全都要一起完蛋!
「張師兄」給他佈置了任務:殺掉那個唯一的低階巨靈門弟子。不過煉氣九層而已,這樣的對手,十多年來他幹掉了很多,對此,高大寧沒有絲毫在意。他還有上階、中階和下階法器各一件,他的金、木屬性低階法術也練得爐火純青。
高大寧雖然緊張、憤怒,但更多的卻是興奮。再立下這一功,靈石就足夠了。有了築基丹,他成功築基的希望就很大,在**門二百多低階弟子中,他的資質算是很好的。
徐武這時黑著一張大臉,已經催動了剛剛便宜買到的「赤罡盾」,指揮著一柄黃色劍光迎了上去。「真是冤枉啊!」他心裡悲歎道。不管仗不仗義,不管願不願意,他都只能衝上去搏命。
就算他想跑,可喊一嗓子「我不是他們一夥的」,這有用嘛?!
白璧與錢豐早就是打架鬥毆的老手了,同樣沒有任何遲疑地迎了上去。
那時很快,說時已遲。
莫天問的面前數丈處,陡然漫延開大片金光,金光中驀的突出丈把長一桿金槍迎面刺來!
莫天問袍袖一起,不下二十張符錄小鳥般輕盈,在空中稍微停頓,無風自燃,下一刻便化作數十顆拳大的火球,還閃著奇異的淡藍雷弧,與金色長槍撞在一處,發出一陣「隆隆」的炸響。
雷火符。莫天問融合「火球符」與「引雷術」,別出心裁的自製作品。他的雷系法術威力還很一般,但融合在火系符錄裡卻有加成的效果。
火符出手,莫天問幾乎同時往儲物袋上一拍,「厚土盾」瞬間化作碩大一面土黃色盾牌擋在身前。
如果柳文在旁觀看,一定會斥責他的「手忙腳亂」。憑生第一次對敵交手,還是遭遇戰,實在也不能對年方十九的莫天問要求過高。
炸響過後,金色長槍的速度明顯變慢,金光更是四紛五裂黯淡下來,但仍然不屈不撓地向前一竄,一頭紮在「厚土盾」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莫天問神識一瞄,厚土盾完整異常,暗自鬆了口氣。
他毫不遲疑又在儲物袋上連續兩拍。一把玉鉤,一蓬黑針,口中輕斥一聲「疾」,兩件功能各異的攻擊法器前後腳向著煉氣期頂峰的青年激射而出。
從高大寧的角度來看,那個九層的毛頭小子完全是一場惡夢。手段不多,一看就是青澀的「初哥」,但符錄和法器的威力大得驚人,完全顛覆了他對低階弟子的所有認識。
他最犀利的上階法器「裂金槍」先是被一堆貌似低階、似是而非的火球擊中,然後勇敢地刺中了一面盾牌,再然後居然斷成了兩截。
他定睛一看:頂階防禦法器!
正在牙疼,一黑一白兩道光茫已經射到。又是兩件頂階法器!
「裂金槍」曾經是他的驕傲和實力的象徵,連一個回合還沒走完就身首異處,完成了歷史使命。袋中僅剩下一件低階、一件中階法器。
震驚中,高大寧甩出了中階法器「雪蛛網」。只要爭取一點時間,他還可以施展幾種拿手的金木屬性法術。
可惜,以上就是他人生中最後的幾個動作。他手中的印訣已經成形,卻再也沒有機會發出了。
只是一息之後,他感覺全身刺痛,眼前黑沉沉的。「那小子,真闊!」他悲哀地對比著,「那個小子,隨手扔出了一萬多靈石,我不是輸給了他,而是輸給了那些靈石。跟他相比,我和我的師叔伯們,卻為了換取一點可憐的靈石,不得不冒著風險出賣門派最寶貴的法術……」高大寧很不甘心的殞落了。
正在全身心投入戰鬥的莫天問吃驚地揉了揉眼睛,還不敢相信,戰鬥剛剛開始,卻已經結束。玉鉤勢不可擋,那人扔出的一張網,以及金色的護體光罩象紙糊一般被一一擊破。他的「黑血針」密密麻麻的,全部穿透了對手的身體,把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青年攪成了一堆碎肉!
莫天問幾乎沒有思索,理智催促著他機械似的甩出「風行舟」,以他能掌控的最大限度激發靈力,頓時化作一道丈多長的白光,帶著他向洪城方向衝去!
莫天問以勝利者的姿態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戰鬥,還是一次漂亮的秒殺。然而卻感覺不到任何驚喜。
他慌不擇路,從對手站立之處衝過。四周尚未散盡的碎肉和鮮血濺滿了他的法袍,一股血腥的味道彷彿衝進了元神,令他不由自主的嘔吐!
莫天問的腦海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他的靈力正在飛快消耗著。跑!快跑!這就是他此時全部的思想。
坊市。街道。分壇。一張因驚駭而變型的臉。
近五百里衝刺式的飛行,莫天問虛弱至極。
他聲嘶力竭朝著王忠高喊道,「快!西面!有埋伏!我的築基保鏢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