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兩個築基高手狡猾非常,還早有提防,一時間手忙腳亂還是免不了的。除了招架莫天問等三人的大堆符錄法術,另外五個散修也同時發難,使得這兩個高手不得不稍稍後退化解。
其間只是數息,退後也不過丈許。時間和空間雖然不多,對兩個煉氣十層以上的修士和法器精良的莫天問來說,還是足夠了。至少他們已經成功地飛躍十多丈高的樹梢,開始在密林上空遁走。
赤罡盾已經收起,完好無損。適才也不知道對方祭出的是什麼法術,撞得盾牌猛烈搖晃,靈力相撞,莫天問胸口濁氣翻湧,臉立時就白了。好在並沒有受嚴重的內傷。
高大個和方越馭使的不過是普通的中階飛行法器,速度實在不怎麼樣。築基以下的修士並不具備單憑法力飛行的能力,都需要借助飛行法器。因此二人修為雖然高出不少,反而還落在其後。
莫天問沒有考慮,直接招呼二人站上了「寒冰梭」。簡單解說了運使法門,三人一齊往腳下注入靈力,冰梭遁速又快了不少。
這寒冰梭收展自如,最長可達一丈,是罕見的頂階精品飛行法器。除了飛行,還能一次激發十二道冰刀法術。以莫天問如今的修為,如果全力驅動寒冰梭,就再無法催使其他法器。所以除了逃命,他是不願意拿出的。
母親只是叮囑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取出,這寒冰梭的來歷卻不曾說起。柳文並不是普通的玄極宮修士。築基之後,宮主燕然特意賜下了一件保命的法器,就是這寒冰梭,可見此物的不同凡響。當然,這類情況莫天問一概不知。
這一番不要命式的逃遁足足飛出五六百里,已進入翠羽峰範圍。神識分別打探幾次,顯然已經擺脫了追蹤。方越和高大個這才沒口子向莫天問道謝不已。
那兩個來歷不明的修士都是初期修為,遁法並不是強項。一來有些托大,二來也不可能想到,小小煉氣期修士身上居然帶有頂階飛行法器。等到幹掉地面上五個散修已經耽誤了一點時間,一氣追出二百來里就徹底失去了前面三人的蹤跡,只能憤憤回轉。
莫天問除了謙讓,心中對高大個大為不滿,只是不好明說罷了。三人找了處山洞調息一夜,法力體力基本恢復如常,不敢停留,終於在兩天後回到白石城。
莫天問與二人客氣告辭,回到家直接倒頭就睡,一睡就是一整天,次日午間才起身梳洗換衣。這一場「冒險園」的折騰,讓他不僅對修仙界的殘酷有了切身的體會,也徹底失起了好奇之類的少年心思。在母親柳文和幾個叔伯看來,莫天問話少了些,性子沉穩了些,倒是很有長進的樣子。
這趟名符其實的冒險,加之上次入山莫名其妙遭遇的金翅虎,使得莫天問心中疑問不少。《妖獸圖解》這類書籍,有點小差小錯正常,太偏離軌跡就不正常了。
妖獸與野獸區別極大,跟修士與凡人的區別一樣。野獸喜歡按種類群居,妖獸卻是憑等階實力說話。有實力的妖獸都有自己的地盤。一般來說,越是高階的強大妖獸,所需的食物等等也更需要靈氣充裕,因此一般生存在山林極深處。同理,低階妖獸要求不高,深處不敢去,自然生活在山林外圍。這就像修仙界,白石城坊市滿眼都是低階修士,如果哪天突然滿街儘是結丹、元嬰在晃悠,那就太匪夷所思了,八成要出大狀況。
翠羽峰和蒼嶺突然冒出三階左右的妖獸就屬於異常。只是情況還不算太嚴重。
來路不明的築基修士同樣可疑。據方越和高大個所說,以前他們每年都會進山,卻從未遭遇如此危險。方越甚至懷疑,這類修士並不是成國散修,而且人數應該不少。
疑問歸疑問,畢竟和自己的關係不大。莫天問很快忘記了這次經歷。冒險園之類的地方,以後能不去就不去。努力提升實力,爭取早日築基才是正經大事。
一日後,莫天問一邊聽姜伯講述,一邊把三塊鐵精放在手中仔細端詳。
「隨意煉製?這是什麼意思?」莫天問有些遲疑。一個築基期前輩,拿著珍稀的鐵精跑到低階修士的煉器店來,這已經不正常了。連具體要求都沒有,隨便煉器師怎麼煉都行,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看莫天問滿臉的躊躇不解,姜奇建議道,「依我說還是別碰。這鐵精別說煉器,就是伸展塑形都困難無比。不小心煉毀煉差了,那位前輩要是……」
「煉!為什麼不煉?」莫天問有些炫耀的看著姜奇,故意想氣氣這老傢伙。想想自己初學煉器時被他挖苦蹂躪的樣子,他時時都惦記著「報復」回來。他極盡嘲諷之能事說道,「二伯,你老了。還是讓青出於藍的小爺我,給您老人家好好上一課。」
姜奇並不生氣。沒什麼東西是這小子不敢煉的,這種答覆早在意料之中。莫天問近幾個月已經極少失手,這鐵精雖說煉製不易,想必他自有辦法就是。姜奇對莫天問的脾性吃得很透,膽子其實一點都不大,練手除外,沒有把握的活不會亂接。
他也很好奇。據說低等些的法寶都能煉的鐵精,究竟會煉出什麼東西來。
那位前輩取貨的時間約在三個月後。莫天問雖說已有定見,還是把自己關進煉器房,在裡面一呆就是一個月。
他掏出父親莫昆的煉器筆記,很快找到有關鐵精的描述。仔細通讀一遍,繼續翻動,尋找筆記中提及的各種思路和手法,很快進入了冥想狀態。
鐵精本體極其堅固,如果簡單融煉,製成一面盾牌,當然是上佳的防禦法器,但實在是太浪費,根本沒有發揮鐵精真正的威力。鐵精源於極品精鐵原礦,世俗刀劍摻上一點點,立刻就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其最大的特點當然是鋒利。
攻防一體自然最好,可惜莫天問自忖還做不到。漸漸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塑形、融煉、加持……諸多步驟和手法在神識中推衍。他的嘴角終於露出微笑。
三個月轉瞬即過。江烈如約而至。
「好。莫小道友可在?也一併喚來。」聽了姜奇肯定的答覆,江烈暗自心喜,同時對他的考題更為好奇。
一個十**歲的少年,面孔清瘦,稜角分明。沒有任何驚慌的表情,自然而然恭敬施禮,隨後端立在姜奇身旁。江烈輕輕點頭,眼光隨即停留在桌上的長方形木匣上。
「咦?這是?」刀槍劍戟他都猜過,盒中之物卻頗為不同。
一個拳頭大的黑色小球,從小球上散發出的陣陣不尋常的靈力波動來看,這是頂階法器無疑。
「看來,我的好徒兒給了我一個意外的答案啊!」江烈一手支額,臉上浮現一絲微笑。
「請前輩查驗。」莫天問神情平靜異常。對於自己一月苦心的成果,他還是很自信的,應該能讓這位前輩滿意。
江烈放出神識將黑色圓球一罩,手上微微注入靈力。圓球突然像鮮花盛開般裂開,六道黑黝黝、帶著電弧的黑光以肉眼難辯的極快速度魚貫而出,在神識指引下,繞著身前旋轉不停。細看之下,赫然是六把其薄如紙、長不盈寸的黑色小劍。
「成套的頂階法器!」江烈心中一陣驚歎,「想不到,造詣已經這般高了。」
「晚輩慚愧得緊。還是修為太膚淺了。」莫天問似乎沒有注意到面前這位神秘前輩讚許的神情,自顧自解釋道,「像這般珍貴的材料,如果晚輩的功力足夠,是想煉製成一套十二枚飛針的。速度還會增加一半,對敵時的威力還會大上不少的。」
「開玩笑!這可是『鐵精』,不是泥巴!」姜老頭眼熱的觀賞著,心裡多少有些酸溜溜的,「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以他的經驗和這位前輩的眼光不難看出,將『鐵精』融煉塑形到這樣的程度,還獨具匠心地添加了加速、雷光等法術,這樣的煉器術已夠得上大師的級別了。至少,姜老頭自忖是絕對煉不出來的。
江烈神識一收,六把小劍急速飛回,卡卡幾聲輕響,還原了圓球的模樣,根本看不出裡面竟隱藏著一套要命的玩意。
「嗯。這件法器以球為母體,六劍既可合擊,亦可單獨攻敵,不妨叫作『子母追魂劍』吧。」江烈把玩著小球說道。
「好。你很好。這個,就送給你作為見面禮好了。」江烈隨手把手中圓球遞給莫天問,然後石破天驚地說道,「小道友,老夫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什麼?」
姜老頭驚得險些掉了下巴。莫天問猛一抬頭,滿臉的錯愕。
江烈臉帶微笑,渾身靈力全部放出,姜奇與莫天問頓感呼吸急促,情不自禁後退了幾大步才重新站穩。
「結丹……結丹期前輩!」
看莫天問滿臉的驚訝疑惑,江烈還不厭其煩的解釋起來,「老夫江烈。此間宗門巨靈門大長老。修煉二百載,至今尚無承繼衣缽之人。難道,小道友覺得本人不配為師?又或者已有師承嗎?」
莫天問望望姜伯,這老頭似乎還在夢中,只好大起膽子回答,「稟前輩,晚輩修煉時日短,修為也粗淺得緊。也就是平日隨著家母和叔伯胡亂練了些。晚輩斗膽請問,前輩何以看中小子?」
果然沒有師承。江烈心中鬆了口氣。資質、氣度、天賦,包括人品,面前的少年人都讓他大感滿意。如此優質的潛力股,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跑的。
江烈更加和言悅色勸說道,「老夫已多方考察多時了。像小道友這樣的良材美質,再大的宗門都會歡迎的。老夫是真心誠意收你為徒,絕沒有別的意圖。」
「巨靈門雖非大陸最頂尖的門派,可在成國還算不錯的。」江烈苦口婆心,擺開了一副求人拜師的架勢,還不忘接連許以重諾,「拜我為師,老夫必然傾其所有,包括宗門最好的資源,都優先為你所用。五年以內築基,百年內凝結金丹,都不是問題。如何?」
結丹期大高手,求著要收一個煉氣期小修士為徒?還五年築基百年結丹?老薑頭徹底蒙了,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說實話,莫天問對這位大修士還是頗有好感的。二百多歲了,看上去卻如此年輕,儒雅謙和,仙風道骨,言談從容,全不似一般修為稍高的修仙者那麼盛氣凌人。
自己身上的秘密,這位大高手斷然不可能知道。對待這麼一個小人物,能做到這種程度,實在是沒什麼好挑剔的。
「母親命不久長。對這個天上掉下的餡餅,應該也不會拒絕的吧?」莫天問心中計議已定,跪下給江烈恭恭敬敬嗑了三個頭,小心說道,「蒙前輩厚愛,晚輩願意拜您為師。不過,家母也是一位隱居的築基修士,此事還須徵得她老人家同意才好,請前輩多多諒解。」
「哦?」見莫天問恭敬地嗑頭拜師,江烈心下喜悅,片刻都不想耽擱,「那老夫這就去拜訪好了。哈哈。」
大修士都是有脾氣的。母親如今看起來就是個築基期修士,讓結丹期前輩反過來拜訪晚輩,莫天問自然是要解釋一番,「只好煩勞前輩走一趟了。家母深患隱疾,癱瘓在床已有多年,否則……」
「沒關係。」江烈心情現在不要太好,讓他拜訪煉氣期修士都行。他隨意地擺擺手,起身便走,「你家在何處?咱們這就前去。不過,你現在應該改口管我叫師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