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嶺峰頂。一座洞府的靜室中。
巨靈門唯一的結丹祖師江烈,手持一把玉扇輕輕搖動。兩側下首石凳上,包括門主李志勝在內,滿滿當當坐了二十餘人,最老的一臉皺紋,最年輕的不過三十上下,還有一綠一黃兩個衣著艷麗的宮裝婦人。清一色的築基期修士。
巨靈門築基以上高層人物,竟是雲集於此。顯然,是在商討門中大事。只是既然連唯一的祖師爺都驚動了,在座諸人多半心中驚疑,卻不敢隨意開口說話。
江烈把手中玉扇一合,「人都到齊了嗎?」眼中精光開合,所有人頓感時感到一股寒意,彷彿心思都被看穿一般。二百年晉階金丹,又不足五十年達到中期,才能有這樣的修為與威勢!
李志勝拱手回道,「稟師叔,除了駐留洪城的白璧師弟,還有留守礦洞的李長生師弟,其他人都到了。」
「好。」江烈直接開宗明義道,「今天召集眾位師侄,所議甚大,是與**門餘孽有關。」說罷看一眼李志勝,兩眼一閉養神去了。
「什麼?**門?!」
除了少數幾人外,一眾門內管事都是一驚,旋即交頭接耳起來。五十年前那場慘烈的戰鬥,座中一多半的築基期修士都參加了,可以說九死一生才撿回小命。一聽說「**門」三字,自然個個面上都不好看。
李志勝皺了皺眉,故意高聲咳嗽幾聲,示意眾人安靜,「趙師弟,你先說說吧。」
下首一位紅臉中年人見叫到自己,朝主位處略一拱手,緩緩說道,「各位師兄弟應該清楚,在下最近兩年,和長生師兄一直貓在蒼嶺那邊的蛇谷,鎮守本門唯一的靈石礦。」
「三月前開始,蛇谷礦洞接連發生了幾起垮塌死人事件,我師兄弟一時大意,簡單查看過後沒看出什麼,只是加派了監工人手。本月初,長生師兄在例行檢查時,無意間竟然發現,有人偷取靈石,從查獲數額來看,明顯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
「大驚之餘,我們立刻圈禁了所有礦上人等,結果……」
這姓趙修士叫趙大力,似乎還沒從此前的驚駭中緩過神來,停頓片刻才接著說道,「結果,竟然搜出了一張礦洞詳圖。」
他手一抬,一張不過手掌大小的獸皮出現在掌中,起身前移兩步,躬身遞給李志勝。
作為門主,李志勝自然已經知曉,「這地圖本座看過了。詳細,精確。任何外人,不在裡面呆個一二年,是畫不出來的。趙師弟,繼續說。」
「是,掌門師兄。」
「看到地圖,我當時呆住了。就這麼一呆的功夫,沒料想,那個本來已經被制服的礦工突然衝了過來,劈面就是一掌!我匆忙中來不及後退,結果肩上吃了一記,立時便受了極重的內傷。要不是長生師兄帶著幾個弟子上來拚命纏鬥,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趙大力面上一陣抽搐,忽然起身立在中間,左手一扯亮出右肩。
「啊?」
「咦?」
「這是……」
一見趙大力肩膀上的創傷形狀,幾個上了年紀的築基修士大驚失色。
滿臉皺紋的老者叫出聲來:「難道是火焰刀?」
「哼!」李志勝濃眉一豎,「不錯!江師叔已為趙師弟治傷,並親手查驗過。正是**門的秘術『火焰刀』。」
那老者摸著一叢花白鬍鬚,不解的看了一眼趙大力,「當年與**門一戰,老夫曾經參與。這『火焰刀』是由精研火系法術的築基以上修士,分離部分神識,逆運靈力藏於體內。其實未曾傷敵,已經自損修為,類似魔道刃、斬一類神通,用之近戰偷襲,防不勝防,歹毒無比。莫非……」
趙大力接口道,「薛師兄猜想無誤。那個假扮礦工的人,是築基修士。而且還是後期修士。」
「怪不得,怪不得。」薛老頭愁眉不展,「那麼,你和李師弟是拿不下他了。」
趙大力緩緩點頭,一臉慚愧坐回原位。
「如此長時間,築基後期修士扮作礦工?難道二位師兄就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嗎?」綠衫少婦皺眉問道。責難之意呼之欲出。
一直閉目不言的江烈這時倒替趙大力打起了圓場,「袁師侄還太年輕,**門的厲害不知曉也不奇怪。當年,本門最強的結丹中期高手,許若水師姐,正是被**門一種奇特的『斂息術』所迷,被對手欺近身來,身中那『火焰刀』而殞落。」
斂息術。火焰刀。一時間眾多築基高手都皺起眉頭。
掃視全場。江烈看多數人雖然驚訝卻還算鎮定,滿意地點點頭。雙手輕按,示意李志勝繼續。
接著,兩個負責外事的築基修士先後站了起來。
三人先後說了一通,在座的巨靈門高層首腦,總算明白了這次會議的重要。怪不得,連門中唯一的結丹期長輩都要出面。弄不好,這可是決定宗門存亡絕續的大事!
五十年前,成國西南邊陲方圓萬里以內,巨靈門與**門分踞乾坤山支脈翠羽峰南北,各有弟子千餘人,以及諸多附庸家族。論及實力,**門還略強上一些。
兩邊的掌權人物均是野心勃勃。巨靈門大長老許若水雖是一介女流,但算路深遠、手段多多。先是暗中派遣心腹弟子潛入**門,同時對**門附庸家族許以重利拉攏。潛伏敵營的弟子不負重望,居然下毒成功,一舉擊殺了**門結丹後期的第一高手。巨靈門趁勢猛攻,兩派傾全力一戰。
死戰!巨靈門多達三位結丹修士和二十多名築基修士殞落。許大長老報應不爽,也被偷襲而亡。**門更慘,結丹修士全數斃命,數十位築基期修士也近乎全軍覆沒。
**門瓦解冰消,散兵游勇逃亡他國。
這江烈看上去年輕,實際也是心機深沉之輩。是時他不過二百歲,結丹未久,卻成為兩派唯一倖存的頂尖人物。巨靈門元氣大傷之下,這位江大長老也真了得。對內拉住各個家族,即使對散修也奉行寬鬆政策。對外則卑躬屈膝,對周邊大派高層不惜重金賄賂。終於支撐著巨靈門逐漸恢復過來。
隱憂仍然存在——實力。
將近五十年,巨靈門的築基修士倒也出了一些,但除自己以外,竟始終無人晉階結丹期。這一點,讓江烈既頭疼也無奈。
所以,他一聽說,竟然有異靈根的修仙者就在眼皮底下,情不自禁、得意忘形就都可以理解了。
異靈根,超級的修仙資質。修煉迅速,相應法術一學就會,築基和結丹這類讓百分之九十的人終生止步的瓶頸,對異靈根來說幾乎就不存在。這基本就等同於白給巨靈門一個結丹期高手一樣。說是雪中送炭也不為過。
所以,只有江烈心裡清楚。今晚的會議,關於**門的問題,點出來,做好防範即可。重點還是後一項。至於這個徒弟怎麼收,收下後怎麼辦,他早已有了一攬子計劃。
江烈閉目思索的功夫,李志勝口中也不斷發出一道道指令。
「薛師兄,劉師弟。你們明天就趕往蛇谷礦洞。一是加強防範,二是想盡辦法嚴查下去,看那個礦工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袁師妹,王師弟。你們最近就盯在洪城。查!看最近三年新進的商舖有沒有古怪。」
「負責宗門內務的四位師弟。今年不要再招收門人了。內部要查,但只能悄悄地查。」
「消息絕不能走漏!尤其是對青靈門和風行宗。有誰膽敢透漏消息,以叛門罪論處!」
「……」
聽著李志勝有條不紊的安排,江烈連連點頭。這個門主,還是很稱職的,不枉自己當年力排眾議堅持起用。
「好了。志勝的話就是我的意思。各位師侄認真處理就是。」江烈補充道,「第一,內緊外松,不要張揚。第二,年輕些的各位師侄,有空好好參研一下本門整理出來的有關**門的書籍,不要死了還不知道是誰幹的。」
「**門,嘿嘿。」雖說敵情不明,但氣可鼓不可洩。江烈故作輕蔑地冷笑一聲,「都快死絕的一幫餘孽。四十多年,他們能幹出什麼?大夥兒齊心協力,把他們的老巢挖出來,一網打盡也就是了。」
眾人心中大定,一齊恭聲道:「謹遵師叔法旨。」
江烈手一擺,「嘩」的將手中玉扇抖開,「另外,再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老夫今年已快二百五十歲,也到了該收徒弟的時候了。」
看著這位高人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眾人莫名驚詫。倒是李大門主,在彎腰致賀之時,眼光閃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