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萩原新佑衛門一聲令下,牆內箭樓上看到遠處亂民來襲的弓箭手哪敢猶豫,紛紛開弓射箭,一時間密如飛蝗的箭雨集中在漢兵衛立足的那方寸之地。
可惜漢兵衛早在萩原新佑衛門下令放箭的同時就已經啟動前衝,所有箭矢深深扎進土地的時候漢兵衛如大鵬展翅般高高躍起,離地足有三米,距牆頭也不過咫尺之遙。
萩原新佑衛門臉色大變,驚呼道:「快放箭射死他!你們這些笨蛋!」
日本的城牆不比中國,上面沒有容人迴環的空間,說白了就是一道比普通牆壁稍微厚一點的牆罷了,所以萩原新佑衛門被漢兵衛凌厲的威勢一嚇,差點立足不住倒翻下去,還是身邊的勘八郎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避免了當場摔死的糗狀。
而聽到萩原新佑衛門命令的弓箭手剛剛射出了手中的箭矢,急切間哪來得及發動第二波攻擊,只能手忙腳亂看著凌空飛騰的漢兵衛,卻沒有絲毫辦法。
漢兵衛幻龍槍斜下輕點城牆,借力換氣後衝過牆頭,遠處蜂須賀小六等人一陣歡呼,從地上蹦起來就呼喝著向萩原城衝來。
「萩原新佑衛門反叛齋籐家,挑起一向一揆,中華漢兵衛奉命誅殺此獠,盲從者既往不咎!」扣帽子而已,誰還不會是怎麼地啊?如神兵天降般站上牆頭的漢兵衛幻龍槍一擺,提氣高呼,那一百個齋籐家的足輕立刻就猶豫了起來,剛搭上弦尚未引弓的箭矢不由便垂向了地面。
而心知不妙的萩原新佑衛門一邊從階梯上連滾帶爬地逃跑,一邊朝著自己招募的私兵大喊大叫,一時倒也有些人仗著人多勢眾,沒有理會漢兵衛隨口杜撰的謊言,或開弓射箭或拔刀挺槍向漢兵衛這邊撲來。
第一個衝殺上來的就是漢兵衛一直比較欣賞的勘八郎,這個忠勇卻未得重用的中年人帶著慘烈的神情揮刀撲向漢兵衛,只為了爭取多一點時間給萩原新佑衛門逃命。
漢兵衛帶著欣賞和惋惜的眼神一槍結果了勘八郎,正如之前所說的,所有擋在面前有敵意的人,就是敵人!
對敵人,就不能有絲毫仁慈之心!
將勘八郎從牆頭挑飛,幻龍槍在漢兵衛手中如風車般急速旋轉,擋開了所有正面射來的箭支。
「所有齋籐家的士兵聽著,抓住萩原新佑衛門者,官升一級,賞黃金十兩,得到萩原從犯首級者,賞錢五貫,糧食八斗!」
看著狼狽逃竄的萩原新佑衛門,漢兵衛嘴角泛起殘酷的冷笑,卻並不著急去追捕他,反而用重賞繼續誘惑那些猶豫不決的的齋籐家足輕,同時也分化著那些仍然追隨護衛萩原新佑衛門的私兵。
在他死前,好該讓他嘗嘗眾叛親離的滋味!
果然漢兵衛話剛出口,原本猶豫間兩不相幫的眾多足輕就調轉了箭頭,向萩原新佑衛門的心腹傾瀉著手中的箭支。
而那些私兵中也有想要臨陣反戈的人,卻沒來得及動手,就被那些眼中冒著金光的正規駐軍變成了自己腰包裡的錢糧。
「開城門!」蜂須賀小六等人還沒衝到門前,萩原城內的情勢就已經完全倒向了漢兵衛這邊,令漢兵衛自己都大為意外,看來這個萩原新佑衛門實在不是什麼得人心的主。
聽到漢兵衛的命令,早有足輕飛快跑去打開城門,放了蜂須賀小六等人進城。有了他們的加入,不用漢兵衛出手,很快就把萩原新佑衛門連同他沒死的手下一起捆綁了押在一起。
由於漢兵衛沒有發話,蜂須賀小六等人不敢隨意就殺了萩原新佑衛門,但手底下自然沒什麼好客氣的,等漢兵衛指揮人關上城門轉回頭來的時候,萩原新佑衛門早就變成了一個豬頭,只能躺在地上窮哼哼,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漢兵衛也懶得去理會他,城外一向一揆正在緩緩逼近,如果正面對決的話可就不是昨晚那樣的突襲可比的了,就算能勝利,恐怕死傷也是在所難免。
而且說句實話,漢兵衛已經厭煩了對這些農兵出手,何況現在來的大多數都算不上農兵,只是湊數用的老弱婦孺,只要靠著萩原城的防禦力,即便不出戰,勝利也可說是毫無懸念的。
漢兵衛拄著幻龍槍傲然挺立在萩原城上,皺眉看著越來越近的兩千多平民,心下仍不住考慮著該怎麼對付他們。
人群漸漸接近,停在弓箭的攻擊範圍之外,看到城頭持槍的漢兵衛,卻漸漸開始騷動起來。
「修羅之槍!那就是修羅之槍啊!」有在漢兵衛帶人突擊最後一個村落中活命的人看見那把魔幻般的銀槍,忍不住再次簌簌發抖,顫聲對邊上的同伴說道。
漸漸這個聲音被越傳越大,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城頭的漢兵衛,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恐懼和敬畏。
最後有兩個老者排眾而出,走到城下跪伏在地對漢兵衛恭敬磕頭,然後才抬頭仰望著漢兵衛大聲道:「大人,我們兩個代表向山村、東河村、西河村來向大人請罪,請大人饒恕我們的愚昧無知,我們都是聽信了奸人的挑撥才會做出對抗齋籐國主的行為來,求大人憐憫,能夠給我們一條活路。」
漢兵衛愕然,這就投降了?城牆箭樓上的足輕也同樣愕然,從剛才漢兵衛下令關城門起,他們就知道所謂已經平定了一向一揆只是一個美麗的謊言,他們都已經做好了面對數千人圍攻萩原城的心理準備了,只是沒想到他們,就這樣投降了?!
一時間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漢兵衛,那個持槍傲立猶如戰神轉世一般的男人,等待著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是血流成河?還是皆大歡喜?
每個人都屏息靜氣,聽著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努力忍受著口乾舌燥的緊張感覺。
「可!」漢兵衛只說了一個字,但這個字卻清晰地傳到了城裡城外每一個人的耳中,所有人靜默片刻後便爆發出了驚人的歡呼聲,城外的村民不分男女老幼齊刷刷跪了一地,對著城上的漢兵衛磕頭不止。
「這一次,我中華漢兵衛念你們為生活所逼,叛亂也算是情有可原,所以饒你們不死,但沒有下次了。你們生活上的困苦我可以理解,但這些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這次有兩個村落受到了我嚴厲的打擊,作為他們盲目跟隨叛亂的懲罰。東河村和西河村各遷徙七成住戶去這兩個村落,耕種他們留下的土地,明白了嗎?」
所有村民聽到漢兵衛的說話都是大喜過望,磕頭不止。
小三郎和瀧川一益接到漢兵衛的示意,開城出去安撫村民,少不得恩威並施,把這些嚇破膽又喜上天的農民整治地服服帖帖,對漢兵衛感恩戴德之餘唯唯諾諾道謝之後各自散去,回家準備遷徙事宜。
漢兵衛站在城頭微微冷笑,這次一向一揆居然如此輕易就解決掉,確實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不過若說成功的關鍵,卻絕非漢兵衛個人的武勇出眾或謀略適當,實在是這個民族骨子裡的奴性作祟,說白點就是下賤,不打疼他們,不殺慌他們,他門就絕對不會悔悟,而當漢兵衛以絕對的強勢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什麼信仰都成了狗屁!奴顏婢膝搖尾乞憐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只看他們歡天喜地去接收那些原本屬於他們夥伴的土地,就知道他們涼薄愚昧至何等地步。
「主公,萩原新佑衛門如何處置?」蜂須賀小六來到漢兵衛身邊,嗓音低沉地問道。
漢兵衛沒有回頭,雖然蜂須賀小六已經盡量壓抑,但漢兵衛仍然能夠清晰感覺到他聲音中的憤怒和投射在自己背上的期待目光。
「這個問題,你該去問虎之助和又五郎!」
蜂須賀小六一怔,隨後恭敬對著漢兵衛的背影躬身行禮:「謝主公成全!」
隨著萩原新佑衛門的人頭落地,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