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蟄伏。
——————
翌日,8月11ri
「話說起來……大家不覺得奇怪嗎?還是京都附近學校的學期都是這樣嗎?」
綾小路華戀環視了一下周圍之後,不禁皺起了眉頭。並不是對這輛車上的「意外來客」感到不滿,而是自發車到現在——即使駛進這遠離都市喧囂的、陽光和霧靄互相照映的山嶺之中,那濃淡有致、層次分明的顏色如何綺麗……綠的翠綠、藍的邃藍、灰的銀灰……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充斥在大巴裡詭異異常的氛圍。
——先拉近關係再說!(綾小路華戀)
於是,作為這次活動的組織者,並帶著某種不為人知目的的她——綾小路華戀便首先強打起精神並發起了話題,以試圖打開這個令人壓抑的局面。
今天本是土曜ri(週六),也就是所謂盂蘭盆節假期的第一天,臨時變成了一次夏日皮膚保養之溫泉秘湯之旅。咳咳………是在主辦方,金髮呆毛的「盛情邀請」下——一份邀請函樣式的快遞於昨日傍晚被送到了四人組以及班主任戶川秀之,他們的手上。
可原本一共才六人的隊伍,現在卻突然多出了幾人——山縣愛、澤永泰介以及……伊騰誠!一行一共九人(司機除外)坐著大巴來到了這群山密佈的北區。
雖然是以女性養生為目的的溫泉旅行,但出遊的畢竟還只是一群「孩子」,於是乎,戶川秀之成了一種名為「監護人」的存在。不可否認的是,從提交申請到簽名同意,他也出了一份大力。然而,多餘出來的人……山縣愛是學生會的人,她的加入無可厚非。這主要是因為這裡的學生會不像他處,在這完人學園裡,它可是比董事會還高一級的「最高機關」;而消息靈通的澤永泰介則藉著劍道部同僚的名義,攢戳了某名無知少女去央求「某誠」一同參與,並在「某誠」一時心軟答應之下,被捎帶上的!
事先聲明,如果誠要是知道主辦方是金髮呆毛的話,打死他也不會去的。說實話,「昨天」仍歷歷在目,直叫人難以忘記!不過,遺憾的是,直到他帶著輕便的行李,踏上這輛巴士之後,才發現……在美奈實的賭氣撅嘴以及期待眼神,還有那任務列表的人性化「善意提醒」下,自己已然成了只「煮熟的鴨子」——飛不了了。
或許,以上三人正是這詭異氛圍的源頭。
「應該說只有京畿地區的小學才是這樣……」
效果還算不錯,加籐乙女立馬從閉目養神的狀態當中恢復過來。可接著,這位體型纖細的少女還是一如既往地以軍人,或者說武士的堅硬口氣,以及那停留在一個音階的聲調說道。即使是溫泉旅行,她依然追逐著自己的前輩——不放鬆警戒,壓制著自己的現實。
「綾小路同學可能是剛從江戶(東京)那裡過來,所以不知道喲……」
似乎是覺得掐到了苗頭,黃毛不適時地蹦了出來。可偏偏他打斷的是以認真負責著稱的加籐乙女。緊接著,相對於侃侃而談的黃毛,加籐則露出一副「為什麼打斷我?」的冷冷表情望著某人,雖然不動聲色,但眼眶中還是立馬折射出對他的厭惡。
心領神會!出於「集群」作戰的默契,另兩個疑似路人存在的小弟(?)——小泉夏美和森來實忽然不約而同地點起了頭,那種「明白!」的潛在含義以及掛在嘴角上的壞笑,有些令人不寒而慄。
不過……很顯然!他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其實,黃毛實在是受夠了車上那個氣氛了——戶川大叔從上車開始就流淚不止,一句「我好感動啊!」就反覆叨叨了半天;自己所關注的畫師級人物伊籐從始至終也在一旁休息;身為文學少女的監督員則一本正經地沉浸在一本看似很是深奧的、封面著有「武士之於武士的愛要唯一,一個武士有權利以背叛者的鮮血洗淨崇高武士由愛所受到的玷污。」的小說《高嶺之花》當中(註:「高嶺之花」其實是對於既是劍道高手又是美少年的武士的專稱,所以此文學著作傾向非正常);而以加籐馬首是瞻的四人組是在做什麼?黃毛完全搞不清楚;主辦者綾小路同學則是一臉的慌亂、欲言又止……現在既然有人說話了,那麼……
「不同於其他遠離京畿地區的學校,雖然都是實行三學期制,但第一學期從四月一ri至六月下旬,結束後放暑假;第二學期從八月上旬至十月下旬,接著放寒假。寒假過後為第三學期,從十二月上旬至二月下旬,接著是為期數周的chun假。畢業典禮一般在二月末或三月初舉行,入學典禮在四月舉行……其實這都是有目的的……嗚嗚嗚……」
找到說話機會的黃毛這種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不禮貌,可還在一個勁地、興致勃勃地掐媚獻慇勤的行為終於遭到了「天誅」。
「森來同學、小泉同學!你們……用不著這樣吧。」
看到黃毛被施以一種極致速度的五花大綁,金髮呆毛的心裡突然咯登了一下。並不是「孩子」才有的調皮,而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不羈以及「訓練有素」。
「大丈夫……對付這種人就應該這樣哈!加籐姐ok!」
森來實踹了一腳被捆成粽子的黃毛,示意他「老實點」後,便向加籐乙女做了「ok」的手勢,接著就領著另一個幫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就這樣就可以了,就這樣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就足夠了!(小淵美奈實)
從頭到尾,唯一沒有參與到其中的小淵美奈實則是以一副旁觀者的態度觀察著,說到底……心中有著自己期望的她還只是一個女孩子,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無法理解自己在想些什麼,以至於心裡各種各樣的感情就像漩渦一般翻騰著。
「咳……煌武院大將軍家在坐鎮京都之初,曾言道『武者,何懼炎暑酷寒之辛?吾輩中人應當銘心謹記!』。這句話漸漸成為了京畿地區教育後輩的名言,由此一併影響了周圍各教育學府,使得學生從小便要在一年最酷暑和最嚴寒的日子,仍需踏上這漫漫求學之路。」
所總結的陳詞,並沒有多麼的慷慨激昂。僅僅似乎是在訴說並解釋未盡之言罷了,說完之後,加籐乙女又恢復到原來凝神養氣的模樣。
「哈!我瞭解了……那麼,加籐同學!你的行李……」
那已經不只是女孩子行李的程度了,加籐她身邊的旁大行李簡直是完全切合「大遷徙」這一詞,帳篷、睡袋、登山釘、登山繩,甚至是武士刀……或許挑戰珠穆朗峰什麼的妄念已經阻止不了眼前這個比自己還略小的「少女」。
——真的是不一樣的嗎?(綾小路華戀)
當然,金髮呆毛她考慮更多的是如何才能套上近乎。但這無不仍讓她想起養父,也就是綾小路現任家主的一句話「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以備不時之需而已……」
再一次睜開眼,並沒有顯得不耐煩。加籐乙女她一邊以古韻的調子說道,一邊又以突然轉變的複雜眼神望了一眼自己的行李以及一個人……坐在最前排的伊騰誠。
——和這些人真的無法交流……振作振作……對了!還有他……不可能的!綾小路華戀你到底在想什麼!現在已經到了這裡,怎麼可以放棄?(綾小路華戀)
忽然把頭撇到一邊,緊握的粉嫩拳頭幾乎要透血一般。
司機:「大小姐!差不多要到了哦!」
由遠及近,從依稀可見,到現在……並不是想像當中那種遠遠就能聞到香味、飄著縷縷氤氳的鄉村溫泉小店,單單這二十層的賓館像鶴立雞群般地在群山之間炫耀著它的摩登輪廓。
「哦哈哈!這種程度的賓館或許對大家來說不算什麼,不過……今天就好好……放!松!吧!」
尖銳的笑聲雖然由心而發,但不知是開心,還是悲傷。其中萬般滋味,也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永澤泰介:「嗚嗚嗚……」
森來實:「真是令人期待叻!」
加籐乙女:「……」
小泉夏美:「夏天泡溫泉,皮膚好好!」
小淵美奈實:「終於到了丫……」
山縣愛:「溫泉賓館嗎?」
戶川秀之:「老師我太感動了……嗚嗚嗚……」
誠:「到了嗎?」
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繼而半伸起了懶腰——誠卻突然僵在了半空中。
——好疼!昨天那傢伙到底是誰啊?怪物嗎?還有那句「替我好好照顧她嗎?」,呵呵!我就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伊騰誠)
輕收輕放的一瞬間,誠不禁自嘲般地想起了昨天那個冒失的傢伙,那個力量比自己還強,並在不經意間給了自己一拳的少年。誠的眼力並不差,他能明白這傢伙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這是需要多大「力量」。
要得到「力量」所需要的也是「力量」!那麼,金髮呆毛他們這一個小圈子……只思考了一下下,太陽穴緊繃的疼痛感以及一聲「親切的問候」正在提醒他——現在自己需要的是……放鬆,即使這其中是有著一部分「趕鴨子上架」的成份。
「歡迎光臨!」x數不清
賓館大廳內華燈燦燦,招待員個個含笑,剎那間,就掃去了眾人一身的舟車勞頓,連心情都舒暢了許多。不過,在場當中唯有這一人,一踏進這裡之後,那剛剛平復下去的心就又以一種非正常的速度開始跳個不停。
——終於要開始了嗎……(綾小路華戀)
——————
(二條城,九條家)
整間疑似禱告靜室的房間與外面明媚的夏季截然相反,裡面充斥的唯有昏暗與冰冷,彷彿一切都是死的。即使有著一個小火盆作為一個光點,向四周不斷傳播者光和熱,但那四散的白色灰燼殘渣更為之添加了一份冷寂。
直到……
「二條家的小傢伙們還真找到些好玩的東西,呵呵……冒失的小子和魔女的戀情?真是的!這可是會挑起兩國糾紛的……不過……暴走的魔女!哈哈……罪人們!她會替我識破一切謊言和偽裝,無論你們是否認罪,她的審判定將從天上顯明在那不虔不義、行不義阻擋真理的人身上!」
九條悠臉上的肌肉忽然一下子緊縮了,那是因為血液衝上了他的眼睛而導致的,這就是「興奮」的表現!而這「興奮」二字現在已然凝成了一股洶湧的巨浪,在他胸中不停地突奔著;令他猛然尖利地喊了起來;令他不可抑制地陶醉在自己所臆想的「正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