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孤寂
昏迷好像成為了無月近三十年的人生裡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最起碼要比他睡過的覺要多得多了。
現在不知不覺間他都開始有點習慣了那片黑暗與空虛的世界。
不像是在做夢,也不像是在現實,腦袋時而覺得清晰,時而覺得迷糊。
只能說,那片世界很神奇。
但閉上的眼睛再一次睜開是,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了,無月又一次從熟悉的昏迷中醒轉了過來。
醒來之後,他卻瞇著眼睛懷疑著是不是還處在昏迷的世界之中,因為,他眼前所呈現的場景實在是顯得有點夢幻迷離。
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到處都閃著淡淡的銀色光芒,像是有誰摘下了漫天的星芒鋪在地上,照得他眼睛久久都不能睜開來。
他下意識的想要動了一下身子,可是身上的創口太多,才微微一動就牽動了全身傷口,不由得使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不敢再動,只是慢慢地轉動著小腦袋看著這周圍的一切。
淡淡銀光的映照下,他勉強看清楚了這周圍的佈局,而這一看之下,卻使得無月心底迷糊了——這是哪裡?
這這像是在一個山洞的內部,因為他頭頂不是天空,而是映著銀光的石壁。
可是在他眼睛可以看得見的不遠處,卻還有一個山洞,而無月也感覺他是在洞外面。這種感覺很是奇怪。
「難道這是一個類似於天柱山『道藏洞』那樣的通天裡,只不過這個洞天裡面還有一個洞府?」無月心中猜測著,只是他心中不敢確定,若真是他所猜測的那樣,那他究竟是在哪裡?
這是在哪裡?!!
無月心中隱隱感應到——這裡絕不是殘劍古窟!
無月閉起眼睛努力的回憶著暈倒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他想起來他正在看著永蒲所化的青龍在和番天印爭鬥,而且青龍還取得了勝利,而就在他剛剛看到那一幕之時,還沒來得及為永蒲高興他的腦門就傳來一陣劇痛,不知是誰擊暈了他,而之後的事情他就半點都不知道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裡是哪裡?仙兒他們呢?永蒲爺爺呢?我又是被誰偷襲打暈了呢……」無月躺在地上,心中不斷的嘀咕道,他希望這裡能夠來一個人告訴他一切。
可他不知道——這裡已經沒有人會告訴他這一切的答案了。
因為他心中敬仰無比的永蒲爺爺已經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魂飛魄散化為了飛灰……
永蒲最後的一擊是將他所有的魂力、魄力、神念力、靈力全都注入到「女帝殘匕」之中,最終斬破虛空,將無月和呂依依都捲走了。
空間的瞬間變化也使得四全公子寄生在呂依依身上的神念和魂失效,再次潛伏了起來。四全公子想得到亂器「殘匕」的意圖破滅了,亂器也被永蒲的飛渡術卷中,帶入了這個神秘的空間裡。
這裡非同一般,是一處類似於奇雲府「道藏洞」和「五絕樓」的神秘空間。與那些地方不同的是這裡更加的神秘,難為世人所知,最起碼,神秘人走後就沒有一個首座能夠發現這一處所在。
因為——這裡是真正的「帝陵」!
當然,這些無月都不知道。
而永蒲,則隕落了。因為他操縱了「亂器」,亂器有哪是那麼容易操縱的?
長風樓和白家的四名弟子只是為了操縱道器就需要付出「燃燒魂魄而死」的代價。而若是想要操縱亂器,更是難於登天。若是換做修為與永蒲差不多的其他修道者,就算將自己祖宗八輩的魂魄全都燃燒了也不能將亂器撼動分毫。
本來,以永蒲現在的修為想要操縱亂器那也是妄想。不過因為他功法的緣故使得他做到了。
「天鬼九變」脫胎於「天狐九命」,「天狐九命」是女帝的絕技之一,殘匕是女帝的。這樣一來,「天鬼九變」其實也與「殘匕」有一定的聯繫,所以永蒲操縱成功了。
因為他操縱成功了,所以他死了,從當時殘匕一斬而落的時候,永蒲就注定要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這片他用一生守護著的帝陵。
他魂竭、魄竭、神念竭、靈力竭。
終不堪亂器重負,化為飛灰……
飄灑在他守護了一生的帝陵土地上。
一生守護帝陵的他最終在他守護的土地上死去,也算是一種另類的解脫吧?
只可惜了他的艷艷驚才。
只可惜了他的光輝前程。
只可惜了他的輝煌與隕落竟靠得這般的近……
他就此完結了他被平淡而又輝煌的一生,尤其是他這一生的最後一筆,是值得所有修道者尊重與佩服的……
而永蒲的死,無月也不知道……
神秘洞天裡傳來了一個小孩的呼喚聲……
「永蒲爺爺!仙兒!無離!無愁!你們在嗎?在的話就回我一句啊!」
這是無月適應了神秘洞天的淡淡銀光後睜開眼睛以來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他在呼喚,卻沒有人搭理他。
孤寂使得無月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在渾身癱軟的情況下朝另一邊翻了一個身,他尋找著另一邊會不會有生命的痕跡。
可是他這一轉身,卻愣住了,有人?!
另一邊如他所料是一面幽冷漆黑的石壁,不過在石壁之下竟然蜷縮著一個人!
之前因為角度原因無月並沒有發現此人。
見到有人無月先是不由得一陣高興,待到看清楚那人的樣子時,他又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呂依依!
雖然呂依依是背著他的,可是那妖嬈的身體與白色的九劍宗修道服都證明著那個人的身份,九劍宗四全公子的徒弟兼小妾的呂依依。
「糟糕!」無月心中一急想道:「我深受重傷不能動彈,仙兒他們又不知道哪裡去了,要是呂依依醒來我不就死定了!」
無月這番一想,頓時覺得背後冷風嗖嗖,像是一頭絕世的凶物在對著他的脊背噴氣一般。
他冷汗淋漓,仔細並畏懼的盯著呂依依的後背看著,唯恐她有什麼動靜。
這般提心吊膽的情況下,無月看了呂依依半天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看樣子這呂依依的情況比自己還要糟糕,他好歹頭還可以轉一轉,呂依依竟然像是死了一般,連衣角都沒有動一下。
「喂!呂大美人!死沒死啊!」無月又看了半天,心中大定之後奮力朝著呂依依吼了兩嗓子,呂依依依舊是沒有一絲的動靜,他也徹底放下心來。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他和呂依依在這裡,但既然呂依依的情況比自己還差,那他就放心了。放心下來之後,無月想想都覺得這裡還不錯,自己還活著,而且這裡看樣子也挺安全的,最起碼那些個什麼殘仙手、血蝠靈體的都不在這裡……
無月是這樣想的,當然不久之後他就會後悔這一想法。
他就靜靜的躺在這裡,想等傷勢稍微好轉一點再行動,而他的腦中則是不斷思考著昏迷之前的事情,想著這裡是哪裡?想著仙兒他們,想著永蒲,想著他師父師伯……
只是令無月也想不到的是,他這一動不動的躺著,竟整整躺了一個月!
剛開始兩天他還沒有死心,想著可能會有人來到這裡接他走,可是在這裡躺了五六天之後他就徹底死了心——這裡連一隻鳥、一隻螞蟻都沒有!
哪來的人?!
期間,無聊透頂兼憂心重重的無月無力的對著牆壁喊著「仙兒」、「無愁」、「無離」等一系列人名字,和這個人聊一會兒天,跟那個人談一會兒話,當然,都只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最後連「煙自戀」都被他無緣無故的痛罵了一番。什麼「沒本事啊」,什麼「讓自己的徒弟在這裡啃灰塵啊」,什麼「不仗義啊」……
可憐在外界為他焦心無比的煙不羨好人沒好報,還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無月罵了煙不羨,狗咬了呂洞賓。
在罵了五六天之後,無月終於連嗓子都喊得啞了以至於高閉了狗嘴。
面對著黝黑的四壁,回答他的依舊是——寂靜。
那個月的最後幾天裡,無月甚至恐懼了。
「這不是冥界吧?」
「我不會是死了吧?」
「我可不想死啊!老子還沒長大呢!」
「他媽的牛頭馬面你們也出來說說話啊!」
這是無月一度以為他死了的時候在他的心裡活動出現的最頻繁的話語。
再過了幾天,也就是身體恢復知覺之前的幾天,無月終於不鬧騰了,嗓子啞了,眼神也迷離了,獨自對著黝黑的石壁,那叫一個憔悴若斯,那叫一個孤寂若斯,那叫一個淒苦若斯。
那雙彷彿要將石壁看穿的眼神更是那般的深邃迷離,傳說中的「望穿秋水」想來也不過如此……
他終於知道原來這個地方根本就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連鬼都不拉屎的地方!
他有時看著躺在遠處的呂依依,竟然不計前嫌的希望呂依依能夠灰光返照一下陪他罵罵街之類的。
可是現實告訴他呂依依比他更絕,完全與死人無異,壓根就沒見她動過半下,也沒有聽見過她弄出過半絲聲響,甚至連她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
呂依依簡直像是一具屍體,若不是無月一個月來都沒有聞到屍臭味,恐怕真的以為她已經死了!
因為嗓子啞了,不能靠罵人來打發時間的無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幹一件事情——仰望洞頂,直到他不知不覺的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