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金軒忠現在感覺自己總是想迴避何琳,是心煩意亂,還是灰心失望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母親的話一直在金軒忠的耳畔環繞:要是我活著見不到你有孩子,死不瞑目!
當母愛與戀愛碰撞的時候,金軒忠沒有選擇抱怨,他已經人到中年,不再是青春叛逆的少年,現實的婚姻比浪漫的柏拉圖式精神戀愛更重要。
每當何琳再次向自己提起國泰汽車城的時候,金軒忠就感覺一陣壓抑,以至於見到何琳就胸悶。
該出去走走了。
金軒忠只是給秘書處的人說了一聲,就乘車前往大嶺鎮。沒有去海寧市區,而是直接去大嶺,金軒忠總是這樣有意無意樹立周建昆的威信。
沒有鑼鼓喧天,沒有紅旗招展,只有周建昆那張憨厚的臉。
「金書記,您怎麼說來就來了。」
周建昆跑上前幫金軒忠開車門。
「說話算數,是我金軒忠一貫的作風,難倒說來還不來嗎。」
金軒忠下車打趣的說,自從馬東做了市長,金軒忠是越來越想念自己一手培養的周建昆了,看見他總是要逗幾句。
周建昆像個孩子似的撓頭不說話,跟在金軒忠旁邊低頭走著。
「挺起胸膛,這裡是你的地盤,別讓人小瞧了你。」
金軒忠用力拍了周建昆的後背一下提醒說。
「金書記,咱們去哪轉轉?我們鎮黨委其他人不知道您來的。」
「那我也不用躲著他們是不是啊!哈哈,咱們先去礦山轉轉,晚上帶我去吃大盆菜。」
金軒忠吸著鄉間新鮮的空氣,人的精神好多了,上次是馬東陪自己來的,如今是周建昆陪自己。
金軒忠一時間有一種想法,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古代那些近臣一旦外放重用後,很快失去寵信的原因。
自己對馬東不是也慢慢疏遠了嗎?
金軒忠苦笑著搖搖頭,上了周建昆的紅旗車。
「小周啊,本來我想早點把你調回我身邊,可是你也看到了,大嶺鎮看似偏僻,但是個寶地呀。海寧市東部富裕,西部貧困,要想辦法利用礦資源,讓西部老百姓也富裕起來。」
周建昆親自開車,金軒忠則坐在副駕駛位置和他聊天。
「是的,金書記。我們目前是這樣計劃的:礦坑買斷的資金用於改善鎮裡的道路、水渠這些基本設施,在對農業進行補助鼓勵。」
「這個想法好,但是大嶺鎮山多地少,要注重農業的方向,我看可以發展養殖業,水塘可以養魚,山上可以養雞養牛羊什麼的,要有自己的特色。」
看著一座座山頭在眼前移動,金軒忠補充說。
「金書記,問題是礦坑的錢都被海寧財政拿走了,我們用錢還要申請,不知道能批下多少呢!」
「胡鬧嘛,西部本來就窮,靠犧牲環境換點錢,還要被他們拿去搞什麼開發區嗎?這事我去找毛慶國談。」
金軒忠一聽又來火了。
這一邊聊一邊走,一會就到了完美礦場。
金軒忠還沒下車,就看到礦場裡吵吵嚷嚷,人聲鼎沸。
「把你那玩意給我放下,不然我連你們一起打。」
一個滿臉橫肉,渾身飄龍的傢伙指著一個女孩子叫道。
之間一群老百姓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呻吟,一個記者模樣的女孩子伸手護著身後一個小伙子,小伙子則扛著攝像機對準飄龍的傢伙。
「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公然打人,還阻攔採訪!」
女孩子奮力抵擋,嚴厲斥責只。
「嘿,我說小娘們,在這裡,我刁三就是王法,要不晚上讓你試試!」
說著刁三就向女孩摸過去。
刁三隻感覺眼前一黑,就仰臉倒在身後。
那是周建昆一記準確的高邊退,重重的把刁三打倒在地。
「在我的地盤胡來,你找死啊!」
周建昆上前又是一腳。
「好了,別打了,怎麼回事啊?」
金軒忠從後面趕來說。
「媽的,敢偷襲我,混哪裡的?」
刁三一骨碌爬起來,擦一下鼻子流出的血罵到。
刁三一看就兩人,接著揮手叫道:打!
旁邊一群馬仔抄起鐵鍬、鐵棍就衝了上來,周建昆趕忙上前護著金軒忠,奮力與他們搏鬥起來。
女記者乘機打電話報警,派出所馬所長迅速帶僅有的兩名民警騎摩托車趕來。
「住手!」
馬所長大聲叫道。
刁三看了三個瘦瘦的民警,「切」一聲,理都不理。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馬仔頓時住手站在一邊不敢動彈。
「切!我就不信你敢開槍打我!」
刁三扛著鐵鍬歪頭衝著馬所長狂橫的說。
「啪,啪。」
只見瘦小的馬所長快步上前,拿槍托在刁三腦袋上猛砸兩下,刁三頓時頭破血流。
「在你那狗皮上扎幾個紅點,你就以為自己真是大天二了?在老子面前耍黑,門都沒有!」
馬所長砸完,對著被啊砸的踉踉蹌蹌蹲下的刁三罵到。
周建昆頭上、膀子上都有血,那是保護金軒忠的時候,被刁三用鐵鍬砍傷的。
刁三不認識金軒忠和周建昆,馬所長可都認識。一看眼前情景,這還了得,市委書記和鎮長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圍攻毆打,本就以勇猛著稱的馬志剛,一時火冒三丈,讓刁三吃了苦頭。
「金書記,周鎮長,讓你們受委屈了,我向你們請罪。」
馬志剛罵完刁三,趕緊上前扶著有些頭暈的金軒忠說。
金軒忠一直在機關工作,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要不是有周建昆拚死護駕,早就被人打趴在地了,真有點驚魂未定呢。
「馬志剛,你好歹來了啊,你怎麼不等我被人打死再來啊。」
周建昆見馬所長及時趕到,欣慰之餘還開起了玩笑。
「周鎮長,我們大嶺鎮的治安,可不是今天這個樣子的啊,這可是突發事件!」
「周鎮長?你家是這個鎮的鎮長嗎?我是省電視台記者何靜,你們大嶺鎮和你這鎮長本人都讓我長見識了!」
混亂的局面被馬所長控制住了,那個女記者聽說剛剛打架的居然是鎮長,立馬拿話筒就上來了,後面攝像的也跟著對準周建昆拍攝。
「我說你們這些記者有完沒完?添亂是不是?」
馬志剛看著頭上流血的周建昆心疼的說。
周建昆看來了一眼何靜,不知是在農村呆久了,還是愛情真的來到了,這個紮著馬尾巴的高挑女孩,當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與周建昆相遇時,周建昆被電擊了一下。
「馬所長,不要拒絕採訪嘛,何靜記者,這是一個突發事件,再說我剛剛也是為了救你,怎麼就讓你長見識了。」
周建昆拉開馬所長對何靜說。
金軒忠在一旁也細細打量了何靜,一張稚氣的臉,大學剛畢業吧,比周建昆還小。金軒忠總是感覺這個女孩長像一個人,越看越像。
「那好,周鎮長,請你發表一下礦老闆大白天毆打村民的看法,侵犯記者的看法,所長公然開槍,接著在對方停止暴力後,又毆打嫌疑人的看法。」
何靜連珠炮兜出問題。
「好啦,記者同志,我們先回鎮黨委,再接受你們採訪好嗎?這兒流血的人都需要救治,你看看,120車來了,先救人號碼?還有攝像的小伙子,不要再拍了嘛。」
金軒忠拍拍周建昆叫他讓開,然後勸說何靜。
馬所長見狀馬上吩咐兩個民警把鬧事的頭頭帶走,又上前安撫受傷的群眾。
「走吧,上我的車吧。」
周建昆讓醫護人員簡單包紮一下自己,就招呼何靜和攝影師,他們的車早被刁三砸壞了。
到了鎮黨委,周建昆鄭重的對何靜介紹說:
「記者同志,這是我們雲州市市委書記金軒忠,金書記。」
金軒忠禮貌的與何靜握手,卻發現何靜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怎麼?金書記下鄉就自己一個人來呀?」
這會攝像機沒開,何靜倒像是聊家常。
「是的,下來走走,你們省城電視台,怎麼跑這裡來採訪呀?」
金軒忠剛剛路上就想問了。
「金書記,您可以先回答我的問題嗎?」
何靜不停的打量著金軒忠。
「你說吧,看看我能不能回答呀。」
「金書記,您是何琳的未婚夫?」
金軒忠聽了何靜的話,瞪大眼睛想了半天,輕輕的搖頭說:
「不是,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