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不動聲色,悄悄讓馬仔去叫人,自己低頭觀察動靜,看看是否還有其他人。
不一會歪脖子手下到了十幾人,趙炎還是和劉達山兩人對飲,歪脖子可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真是冤家路窄啊,今兒個我要舊仇新帳一起算。」歪脖子冷不丁出現在趙炎面前得意的說。
劉達山一見是歪脖子,眼裡的火星突突就往外冒,趙炎用力按住了他,因為他看到了外面黑壓壓的人湧進來,顯然是來對付他們的。
「南霸天,這裡是飯館,別攪和了人家的生意,有事我們出去談。」趙炎這樣的場面見多了,他冷靜的思考脫身之計。
「哼哼,出去就出去談,我就不相信你還長翅膀飛了不成!」歪脖子說。
趙炎放下筷子,一副坦然的樣子從口袋裡掏出大哥大撥了幾下說:「喂,郝所長,說過來吃飯怎麼還不來啊?對,劉達山都開學了,特意回來請您聚聚的嘛。」
趙炎這邊拿大哥大人模人樣的亂侃,把歪脖子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郝所長,他是知道的,派出所所長,管這片的。
劉達山是個人精,趙炎這會打電話,當然是忽悠歪脖子了,只是沒想到趙炎已經玩起了大哥大。
趙炎神侃一會把大哥大收起來說:「南霸天,一會郝所長就過來喝兩杯,你看方不方便一起參加啊!」
「要的,要的。」歪脖子這些人見了公安那還不是老鼠見到貓啊,馬上揮手叫馬仔都退下,笑瞇瞇的坐了過來。
「南霸天,郝所長可不是誰要請就請來的,你沾我的光,那話要講在前頭,這頓飯算你請了。」趙炎說。
「要的,要的。」歪脖子只是點頭,前天自己還有個手下剛被郝所長抓起來,剛好今天說說情。
「那,老闆,你聽好了,這頓飯錢是南霸天付啊。」趙炎叫過老闆說。
劉達山自顧喝酒,看時機配合趙炎。
「南霸天,你既然來了,咱們再添幾個菜怎麼樣?」趙炎問。
「當然,你點吧。」歪脖子說。
「六哥,你有眼光,來幫我再點幾個菜。」趙炎說。
「我不行,還是南霸天陪你點吧。」劉達山嘴上這麼說,人卻站起來跟著趙炎向飯館後院走去。
剛進後院,趙炎環顧一下見有道院牆,過去就是街道,跑幾步就是自己的老窩了,趕緊蹲下讓劉達山踩自己肩膀上去,然後自己縱身一跳就翻過去。
「兄弟,今天我可是踩你肩膀揀一條命啊。」出來後劉達山驚魂未定。
「應該的,快走,一會歪脖子就該發現了。」趙炎帶著劉達山一路狂跑。
這點菜還能要多長時間呢?歪脖子等了一會就站起來去後院找人,哪裡還有蹤影。
「老闆,他們人呢?」歪脖子氣急敗壞的問。
「我怎麼知道?他們長腿呢!」老闆看見趙炎他們翻牆,但是不會說的,誰搗自家生意的蛋呢。
歪脖子看著院牆上的腳印,一拍大腿,cāo!讓趙炎那小子給耍了,趕緊衝向門外召集馬仔再追。
「嘿,你得把飯錢付了!」老闆一把攔住歪脖子。
「給給給!」歪脖子掏出一把錢扔過去。
哪裡還能找到趙炎人影!
這邊劉達山到了趙炎的老窩,想起來問趙炎:「怎麼,你和那個郝所長很熟嗎?」
「哪裡,人家怎麼會理我們,我忽悠歪脖子的。」趙炎實話實說。
「老弟混的不錯,玩上大哥大了。」劉達山說。
「這不算什麼,等你大學畢業,我也送你一個,還有,生活上有什麼只管說。」這次趙炎沒有說實話,反而賣個人情個劉達山。
劉達山此時倒是不想麻煩趙炎太多,因為他不喜歡欠別人太多,笑笑拒絕了:「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我明天要回學校,就此告辭了。」
劉達山週末回家一趟,順便看看趙炎,這次相見,給劉達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趙炎遇事沉著冷靜,有膽有謀,是個做大事的材料,雖然是一街頭混混,劉達山也有了深交之心。
對於趙炎,也改變了自己以往看讀書人的態度,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劉達山這個書生就不簡單,要是換了其他的學生,就別說學生,就是一般的混混,遇到被人堵住也會散了一半魂魄。
劉達山不是一般的書生,此人前途不可估量,趙炎更加堅信自己的眼光。
從此開始了兩人幾十年的交往。
趙炎回到自己的地盤,所謂的自己地盤,其實就在雲州車站附近,雲州車站分為東站和西站,東站是省內外長途,西站是市區到給縣區短途。
趙炎要搶的當然是肥得流油東站了,自己的據點自然也落在東站附近。
這是類似於běijing四合院的老民宅了,房主嫌車站太吵,於是到別處買了三居室,把這裡房子給出租了。
本是幾個在車站附近做生意的一起租下,趙炎有趙炎的辦法,先是找了同樣離車站很近的房子付了房租,但是不是帶院子的,然後就讓孫大寶帶人幫他們搬家,再給他們保證,沒有院子也沒有誰敢偷你們的貨。
從此這幾個生意人的貨還真沒有被偷過,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偷的,不是餛飩鋪,就是包子油條的。
收拾完了,正堂西房自然是趙炎的,趙炎搞了一個屏風,把房間一隔為二,靠外的那間就成了自己的會客室。
這個習慣,趙炎沿用了一輩子。
不同的是不在臥室,而是書房。
幾天後,孫大寶回來氣喘吁吁坐到會客室椅子上,倒杯水喝著,看著八仙桌上多出一套茶具,不禁哈哈大笑:「老大,你這是做什麼?學人家喝茶呀!」
趙炎慢慢從裡面度步出來,一身整潔的中山裝,頭髮也理得清清楚楚,手裡還拿著一支煙嘴。
沒等趙炎回答,孫大寶已經被趙炎的新形象嚇得掉到地上,他連忙爬起來皮笑肉不笑的說:「老大,你這是唱哪出啊?」
趙炎慢悠悠的點煙,叼著煙嘴吸著,吐一口煙才慢慢說:「有什麼不對嗎?這樣不好嗎?」
「好,好,帥多了,只是?」孫大寶不敢說下去。
趙炎鼻子哼幾下,知道孫大寶想說:穿成這樣,還叫混混嗎?
「大寶,九十年代了,你當雲州是什麼?是舊社會的大上海啊!不要一上街就讓人看出你是混混好不好,你看歪脖子,給自己叫什麼南霸天,有什麼好哦,只要嚴打他就要跑路,人家第一個抓他嘛!」趙炎說。
孫大寶不住的點頭,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孫大寶吃驚了,自己可從拉沒看過趙炎跑路什麼的,及時公安那裡也沒有趙炎的花名冊。
「老大,我在派出所都有記錄啊,你為什麼沒有呢?」孫大寶委屈的說。
「你有記錄?那是跟我之前的吧!沒事那時你才多大啊,早消了。」趙炎安慰說。
「那你為什麼沒有記錄?」孫大寶問。
「憑什麼我有記錄啊!我是一個生意人,為什麼在派出所有記錄?」趙炎不屑的反問,說的孫大寶一頭霧水,趙炎不理他接著說「打今兒起,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進西房半步。」
趙炎的變化怎麼會這麼大呢?
哪次和劉達山在飯館,善於思考也樂於思考的趙炎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趙炎告訴劉達山,自己一天天長大,將不再是未成年人,這要是犯了事,就得被派出所逮了。
劉達山想了一會說出自己的想法,他首先勸趙炎,不要為了做混混而去混混,而要為了利益去混,既然是這樣,何必去做混混?不如去做一個生意人。
也就是說不要整天在街上帶一幫小鬼瞎轉悠,再沒事找事讓人家怕你,那公安不逮你逮誰?
因此要把自己形象收拾的好好的,整潔端莊,對外給人以生意人的形象。
趙炎就反問,這樣誰還怕我?
劉達山則不客氣的指出,為什麼要大家都怕你?如果這樣,人家就會都盼你倒霉,都說你這人壞。
「讓該怕你的人怕你就可以了。」劉達山給趙炎指明了方向。
趙炎是個悟性極高的人,誰應該怕自己?當然是和自己爭搶利益的對手了。
此後幾天,趙炎開始注意觀察雲州市生意人的言談舉止,衣食住行。
趙炎就是趙炎,要學就學雲州市的上層人物,做大生意的,而不是那些小買賣人。
誰是做大買賣的?當然是那些國企的老總們,趙炎觀察他們的打扮和社交之道。
衣服好買,就是這套茶具趙炎費了好大的功夫從南面托人捎來的,天然竹雕製成,趙炎格外珍惜,因此才囑咐不允許人隨便進來。
一切準備就緒,趙炎人模人樣的到工商所註冊了一個體戶,叫做「萬家貿易公司」,還給自己印了名片。
手頭的錢花的差不多了,趙炎叫孫大寶拿著自己的名片挨家談提他們從郊區拉客的事情。
「老大,那歪脖子那混蛋圍堵你,就這麼算了?」孫大寶問。
「我是一個生意人,不我現在是老闆,怎麼會和他一般見識,你去忙你的吧。」趙炎年紀輕輕,但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回事。
孫大寶聽這話愣了一下,心想趙炎這傢伙病的不輕啊?這就真當自己是老闆了。
出了趙炎的門,孫大寶就心虛了,這傢伙趙炎,不許自己帶一個馬仔,而是揣一打名片就和車老闆談拉客的事情。
要是歪脖子帶人衝過來,別說一打名片,就是一箱名片也不如一個馬仔頂用啊!
趙炎的命令不會更改的,孫大寶只好硬著頭皮趕去車站。
車老闆當然不會給面子了,但是結果卻讓孫大寶更加信服趙炎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