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兒醒來之時,已是子夜時分了。抬頭向四周掃了一眼,狼孩和巨狼已然不見,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塊冰冷的巨石上,倒似乎在一個大冰洞之中。
緩緩撐身坐了起來,仔細打量四周,但覺這冰洞十分寬廣,極目所見,儘是透明的寒冰,而洞頂之上,卻是掛滿了一支支尖尖的冰錐,月光從洞口照射進來,折射出淡淡的藍色光暈,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美。
張眼向著洞深處看去,只見不遠處,卻有粼粼水光射出,不由留神細看,但見洞內卻是一面小潭。那潭不大,約莫也只有三四丈寬,但水光碧綠,在這冰冷的洞中,潭水居然沒有結冰,反倒在潭面升起一絲絲水霧,這倒也算是一處奇觀。
蕭若兒輕輕的站起身子,正要到潭邊查看一翻,驀聽得洞外腳步聲響起,狼孩抱著一捆乾柴走了進來。
「不會是又來烤我吃吧?」蕭若兒一呆,提起丹田中一絲因封印鬆動而重新積累的真氣凝神戒備著。
狼孩看見蕭若兒醒來,也不奇怪,逕自走到潭水邊,獨個兒的搭起架來。「來了來了!他真的打算要烤我,怎麼辦?」蕭若兒心中焦灼,她被段正德封印的真氣還沒有完全回復,此刻要對付這身強體健的狼孩,自然一點勝算也沒有。右手在冰面上掰下一塊冰錐,心中打定主意,只要狼孩一過來,就算拼著死了,也要給他留下一點教訓。
狼孩自不知她心中所想,搭完架後,轉過頭看著蕭若兒。那清澈的眼神,竟像一個祈求糖果可憐巴巴的小孩子一般,臉上表情甚是精彩。蕭若兒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不禁心中大感憤懣,怒道:「你以為我還會幫你點火來烤自己麼?」
狼孩見蕭若兒並沒有動手點火的意思,臉上那童稚純真的表情更增三分,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她。蕭若兒看著他那無辜的表情,若不是事先有過險些被烤熟的前科,定然會樂呵呵的幫他點上柴火,但此時心中卻是狂罵:「這傢伙天生便是騙子。」
狼孩見蕭若兒並沒有相助的意思,臉上一陣失落,跑到洞外找了兩塊小石子,「啪啪」的敲打起來。敲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這才帶出一點火星將乾柴引燃。
「他要過來了,只要他一靠近,我便狠狠的給他來一下。」蕭若兒雙手緊緊的握住冰錐。但狼孩並沒有靠近的意思,「撲通」一聲,向著水潭中跳了進去。
「他要幹什麼?」蕭若兒疑惑的看著潭面,過了良久,才見潭面升起一絲漣漪,跟著一顆濕漉漉的頭鑽了出來。狼孩沿著潭邊緩步而上,身前卻抱著一條足有其半個身子大的不知名的白魚。
狼孩將一桿木棒從大白魚的嘴裡穿了進去,舉著木棒便將魚放在火上烤灼。「原來這次他並沒打算烤我。」蕭若兒這才鬆了一口氣,手中的冰錐也不由放了下來。
白魚在火上慢慢灼烤,不一會,便烤得滴出油來,「噗哧哧」的滴在火堆之上,立時引起一束束火花。頓刻間,一股濃烈的魚香味充斥著整個冰洞。蕭若兒不禁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目光緊盯著狼孩手中的烤魚。自從中午吃過一些乾糧後,此後一直都沒有進食,此刻聞到魚香,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聽得叫聲,狼孩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卻也不再理彩,眼神再次回到烤魚身上。蕭若兒心中氣苦,想道:「這野人定然恨我不給他點火,他不分魚給我,難道我真的要餓肚子?現在我又打他不過,想搶也搶不了,況且我也不會水性,怎麼辦?」
好不容易等到狼孩將魚烤熟,只見狼孩從魚身上撕下一塊魚肉放進嘴裡嗒嗒有聲的細嚼起來。蕭若兒眼睛瞪得滾圓,嘴裡不自覺的嚥了嚥口水。狼孩轉頭看著她,遲疑了良久方才掰下魚頭放在她身旁的冰面上。蕭若兒暗罵一聲小氣鬼,手卻不慢,一把抓住,生性狼孩再搶回去一般。
那白魚極大,魚頭也有近三四個拳頭大小,雖是多骨,卻也鮮美。餓了大半天,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一口咬下去,頓覺滿嘴清香,魚腦漿流進嘴裡,滑溜溜的如同魚刺一般,當真甘味無窮。
正吃間,驀覺一雙眼睛湊了過來,抬頭一看,只見狼孩的那尾魚不知什麼時候吃完了,手上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雙眼正盯著自己才吃了一小半的魚頭。蕭若兒下意識一轉身,把魚頭藏在身後,道:「不准搶我的,你再去捉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她的話,狼孩轉身便跳進水潭之中,不一會,又捉了一尾大白魚上來,兀自架在火堆上烤。當蕭若兒將魚頭吃完時,狼孩的第二尾魚卻也只剩下骨頭了。那狼孩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再度躍下水中捉魚去了。再抓了二尾烤來吃了,這才拍了拍肚皮,舒服的在火堆邊躺了下來,閉眼便睡。
蕭若兒看得暗暗咋舌,這野人是什麼肚子?四尾堪比他半個人大的白魚,幾乎卻讓他吃光了?若是普通人家,誰能養得了他?不吃窮才怪。
驚奇了一會,看見狼孩呼吸均勻的睡著了。坐直了身子,回想起這兩天的遭遇:蕭叔叔被殺,自己險些被段天明污辱,最後雖被這野人救走,卻又差點兒被生烤,後來更是被淋狼尿,來到這裡,卻幾乎連一個魚頭也吃不了。想到自己貴為一城城主之女,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身邊的人寶貝得自己不得了,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那裡像現在這樣狼狽過?想著想著,不由悲從心起,嚶嚶的哭了起來。哭得一陣,眼皮又沉了下來,依石睡著了。
這一次再醒之時,卻是被一陣嘈雜聲驚醒的,出得洞來,但見這冰洞就在山腰上,山峰下密密麻麻的儘是狼影,足有近百頭之多。狼孩站在群狼之前,低聲呼叫著,也不知說些什麼,忽然間狼孩躍上一頭大狼背上,大嗷一聲,像是領軍出戰的將軍般,帶著群狼朝遠處群峰奔去。
「他要去幹什麼?」
蕭若兒心中疑惑,但看得群狼已然遠去,想道:「這野人行事不能以常理猜測,我管他幹嘛?不過他離開了,我是不是趁機逃走?」抬眼看去,但見群山雪封,天空之上鉛雲密佈,似乎隨時便要下大風雪一般。環目所見,儘是白茫茫一片,絲毫分不清東南西北,想到自己此刻身上的封印還沒完全解開,況且在這毫不知情的環境裡,不知何時會出現野獸怪物什麼的,若是這時逃走,隨時都可能暴死在荒野之中。衡量了一下,終究還是回到冰洞之中。
蕭若兒回到洞中坐下,默默運起好不容易積累的一點點真氣去衝擊丹田的封印。但沖了一會,卻又感到身疲力怠,歎了一口氣,「火丹期高手的封印,終究還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的。」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忽然聞到身上傳來一陣濃烈的sāo臭味,一愣間,不由「死野人,臭雜種」的咒罵起來。剛才一直都沒閒著,對身上的尿臭味自然不覺,但此刻無事可做,身上的臭味卻更是濃烈了,恨不得便要將衣服狠狠的扔了下。
蕭若兒跑到洞口張望了一下,見四野無人,這才回到洞中水潭邊,伸手下水中微微一探,但覺這潭水竟絲毫不冷,反而暖暖的甚是舒服。心中不由大喜過望,心道:「怪不得這潭水在這冰洞之中卻始終不結冰了。」遲疑了一下,緩緩的脫下衣服,探腳下了潭中。
她不會水性,卻也不敢走得太深,在淺水處慢慢潑打著水擦拭身體。洗了良久,這才從岸邊將衣服拿下來細細搓洗。
這衣服早已被段天明那混蛋撕得破爛不堪,勉強的能摭住重要部位而已,此刻更是沾了不少狼尿,若在平時,她早就一把火結燒了,但現在根本就沒有換洗的衣服,這才不得不細細洗擦一番,架在狼孩烤魚時還沒完全熄滅的火堆上烘烤。
正烤間,驀然聽得背後傳來一絲響動,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怎麼這野人這麼快回來了?」胡亂將還沒烤乾的衣服穿在身上,急轉過頭去,卻見洞口走進一匹巨狼,狼上伏著一人,赫然便是狼孩。但此時狼孩和那匹巨狼一樣,全身都被燒個焦黑,一柄長劍貫腰而過,赤紅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將下來,整個人完全昏迷在狼背之上。
那狼剛走進洞口,體力便已不支,「啪達」一聲,倒了下來,喘了幾口氣,卻是不活了。
「喂喂,死野人,你怎麼了?」蕭若兒急忙搶近,伸手探狼孩鼻息,只覺狼孩的呼吸已若有若無,隨時都可能斷氣一般,全身多處都被燒傷,腰間中了一劍最是嚴重,鮮血不住的從傷口流將出來,將半邊身子都染成了紅色。
蕭若兒不由得心中大急,跑到洞口大聲呼喊「救命」,但聽得群山響應,回音不絕,卻哪裡有人回應?急步衝回洞中,看著奄奄一息的狼孩,口中只一個勁的道:「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