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新娘不是別人,正是唐震以前的同學——陶蕙。
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早就嫁人了,唐震雖然以前很厭惡她,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見到她時,心裡反而平靜了許多。
不論她以前做了什麼,那些都與我無關,她能找到個好歸宿也是她的福氣。
「你們認識?」萬公子望了望兩人,疑惑地問道。
陶蕙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她望著唐震的眼神非常複雜,說不清是什麼樣的眼神,看得出來,她有些震驚,也有些擔憂。
「我們以前是高中的同學。」唐震很自然地說:「陶蕙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啊,萬大哥真是好福氣啊!」
萬公子見他說得坦然,不像是虛偽的反話,不由得意地昂起頭來,心裡的怒氣也消了大半。
「陶蕙,老同學敬你一杯酒,祝你和萬大哥永結百年之好,好好珍惜這份感情。」唐震誠懇地說。
陶蕙當然聽得出他話裡有話,勉強說了聲:「謝謝。」
兩人碰了杯,各自喝乾了紅酒。
「爸,我可以跟唐震談幾句嗎?我們很久沒見面了,想問問他一些同學的情況。」陶蕙問。
萬老爺子笑笑說:「跟你丈夫說去。」
「可以嗎?」陶蕙拿眼睛望著萬公子,他本來不想讓新娘子單獨和其他男人呆在一起,但畢竟他們是同學,而唐震也是頗有身份的人,自己也實在不好拒絕,否則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只得點點頭說:「那你們可快點回來。」
蔓兮此時握了握唐震的手,不解地望著他,唐震對他微微一笑,輕輕摸了摸她的手背,然後起身跟陶蕙走到了一旁的角落裡。
萬公子見他們只是站在一旁而已,並不離開大家的視線,想來也不會是什麼敏感的話題,這就放心多了,於是又興高采烈地和嘉賓們談天說地起來。
「唉,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的變化太大了。」陶蕙帶著點幽怨的神色說:「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唐震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是嗎,我連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來了,呵呵。」
「你……今天真的不是故意找到這裡來的嗎?」陶蕙懷疑地望著他。
唐震眉頭一皺:「這話什麼意思?」
「你不會是故意帶個漂亮的女友來找我炫耀的吧?」陶蕙幽幽地說。
唐震愣了下,奇怪地問:「你怎麼會這麼想?我之所以來這裡,只不過是以前來過這裡,覺得味道不錯罷了。至於之前的事,都是誤會。」
「那好,我問你,你當初為什麼突然不理睬我了?」陶蕙問。
唐震搖搖頭,說:「這個恐怕應該問你自己吧?」
「問我自己?」陶蕙楞住了。
「你在和我約會之前,和張東做了什麼事我都知道了。」唐震正色說:「所以我覺得我們不適合。」他以前對陶蕙窩了一肚子火,經常幻想遇到她時,一定要如何如何,讓她難堪,這樣方能解心頭之恨。
可現在他經歷了太多的事,又有了蔓兮的陪伴,讓他懂了很多以前不懂的東西。所以他對陶蕙之前的所作所為也並不在意了。
對一個要成就大事的男人而言,那一次的約會並不算什麼。
畢竟,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開始過,就草草結束了。
久而久之,唐震幾乎都淡忘了還有陶蕙這麼個人存在。
陶蕙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她顫抖著說:「你、你早就知道了?」
唐震點點頭:「就在第一次約會後,你和張東的談話我都聽到了,說實話,當時我很恨你,恨你的虛偽,恨你的欺騙,不過後來我想開了,反正一切都過去了,再說,我們之間也還沒有正式開始過,所以我也沒有太在意這些事了。」
唐震一邊說,一邊朝蔓兮笑著招招手。
他一直保持著微笑,所以在宴席中的眾人眼裡,這兩人之間聊的一定是非常愉快的同學時代的回憶。
「原來是這樣……」陶蕙苦澀地低下頭去,「你一定認為我是個壞女人吧?是吧?」
唐震沒有回答她。
但陶蕙卻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她淒然地笑了:「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成為一個壞女人嗎?」她沒在意唐震皺起的眉頭和不願多聽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曾經也有個很美好的童年,可是在我十三歲那年,父母把我寄住在一個姓曹的朋友家裡,我記得很清楚,在一個雨天裡,我被那家的男主人侮辱了,我很害怕,但他威脅我,如果敢說出去,就殺了我,所以我忍氣吞聲,後來讀高中的時候,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變得很需要錢,走投無路地情況下,我想起了那個男人,我跑去威脅他說我還保留著那天他留下罪證的內褲,他很害怕,他當時已經是個幹部了,如果這件事敗露出去,他就完了。所以他塞給我五萬塊。就是從那時開始,我嘗到了甜頭,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我在大眾面前表現得楚楚動人,其實暗地裡盡做這些勾當……後來我厭倦了,你知道是什麼讓我厭倦的嗎?」
唐震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望著她。
陶蕙搖了搖頭,苦澀地說:「是因為一個傻瓜的情書。這個傻瓜成績不好,相貌也不出眾,卻偷偷地塞給我一封情書,你知道嗎,我高中三年接到過上百封情書,但這封情書卻是最讓我感動的,我好像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純真的童年……可我又害怕,害怕自己再受到傷害,所以我騙他說:如果他考上菁華,我就答應跟他約會。我本來以為他會知難而退,誰知道,他居然成功過了……」
「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唐震有了種猜測。
「這個,還給你。」陶蕙從脖子上的項墜裡取出一張疊得小小的紙塊來,遞給唐震,「我說了這麼多,這些話還是我頭一次對人講……我現在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我知道你也不愛我,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原諒我,好嗎?」
唐震悄悄打開一看,這正是自己當初寫給她的那封草率的情書。
這是從一本作業本上撕下來的半頁紙,上面用圓珠筆簡單地寫著幾句話,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這根本算不上情書。
唐震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了,他現在雖然依然對陶蕙沒有愛意,甚至沒有任何感覺。但通過今天她的這番話,讓他知道了一件事:陶蕙不是個壞女人。
她雖然錯過,但真正錯的不是她,而是那個侮辱她的禽獸。
陶蕙雖然傷害過自己,但她是值得被原諒的。
「我原諒你了。」唐震輕聲說,然後重重地歎了口氣,「不管你以後做錯了什麼,一切都過去了,以後你的路還很漫長,我希望你好好把握現在的新生活,不要再浪費自己的青春了。」
「謝謝,謝謝你!」陶蕙感激得流下了眼淚,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流淚,是歡喜,是悲傷,還是別的什麼……
或許她當初毅然甩掉張東,而選擇跟著唐震並不是因為張東沒有考中的緣故,也許她一直也默默喜歡著唐震這個呆頭呆腦的小子呢?
或許每次她望向他們班的男生時,似乎在尋找張東,但目光也曾在唐震的身上停留過的呢?
或許唐震每次偷偷望她的時候,她也正因為他的注視而臉紅地轉過頭去,而並不是不願意搭理他呢?
以前唐震總認為她太高傲了,但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看,這一切不正是女孩子面對心上人時的正常反應嗎?
或許……有太多的或許,但沒有人能夠說得清道得明。
畢竟,如果早五年見面,或許他們之間會產生火花,甚至會有一個美好的結果,但現在,一切都遲了。
不,也許並不遲,陶蕙終於迷途知返,找到了一個可以寄托終生的男人;而唐震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美好未來。
雖然他們今生注定無法成為情侶,但從此刻開始,兩人都已經清楚地知道:他們彼此已經摒棄前嫌,成了坦誠相對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