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其實不是壞人。」蔓兮輕聲說。
「是的,」唐震沒有反駁,而是感慨地說:「他做的一切雖然可怕,但全是為了給他女兒報仇……最後,為了救你,他終於回到了海底,永遠陪在他女兒的身邊……是啊,他們終於團聚了。」
「我當時以為自己死定了,你知道嗎,我雖然沉在水裡,卻能清晰地聽到你的呼喊,我想回答,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真的好怕……」蔓兮美目含淚,嬌軀微顫,更顯得楚楚動人。
唐震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柔聲安慰道:「別怕,我一直在你身邊,知道嗎,當我尋不見你的時候,我就暗暗發誓:如果你真的回不來了,我就永遠留在那裡陪你!」
蔓兮渾身一震,她抬起頭來,感動地望著這個甘心為自己而死的男人,泣不成聲。
第一次,她完全相信了一個男人為自己發的誓。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唐震心痛地替她拭去面頰上的淚水,「不過我不想瞞你,我以後可能會遇到非常危險的事,可能會受傷,更可能會死,而你也可能遇到同樣甚至更可怕的危險!」
「我願意!如果我因為一點點危險就退縮,我就不會留下來,和你站在一起!」蔓兮堅定地說。
唐震心中一熱,他內心的狂喜和感動再也無法抑制,深深地吻在蔓兮那溫潤香甜的紅唇上,久久不能分開。
兩顆心在激烈地跳動著。
此刻,兩顆心緊緊地聯在了一起。
船已經抵達港口,眾人慢慢地下了船,唐震和蔓兮牽著手走在最後面。
「蔓兮,你知道李彬為什麼要去捨身救你嗎?」唐震忽然問。
蔓兮搖搖頭。
「以前我幾次看到他望著你時的表情都非常複雜,那不是什麼愛慕或者巴結的表情,但我又說不上來,直到他為救你而死後,我才恍然大悟——那分明是一個父親深情地注視著自己女兒的表情啊!」唐震感動地說,他同時想到了自己那個操勞半生的老父。
「你是說他把我當成了他的女兒菲菲?」蔓兮驚呆了。
「也許你和那個叫菲菲的女孩兒長得很像,不,我倒覺得你和菲菲應該是性格相似,你們都是善良而柔弱的女孩子,所以他才會把你視如己出,才會在關鍵時刻為你而死。」
蔓兮的眼圈兒又紅了。
是嗎,那就是一個父親對於女兒的愛嗎?這樣的愛好偉大,好令她感動。
「所以,我想你的父親其實也是非常非常的疼愛你,只是他忙碌著,忙著為你打造幸福,至少是他認為的幸福,讓你過得更好,更快樂,所以,請不要再責怪你的父親了,多多體諒他吧。」唐震溫柔地說道。
「我沒有怪他啊……」蔓兮的面頰上又掛上了晶瑩的淚珠,「而且我現在過得很快樂了,他不用再想以前那麼忙碌的啊……」
「答應我,回去之後,先跟你父親言歸於好。」唐震說。
「嗯!」蔓兮很鄭重地點點頭。
「而且,我覺得陸船長也許早在李彬向他表明身份時就有了必死的決心了,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李彬表明身份後,陸船長非常震驚,他的發抖也許只是愧疚和悔恨,並非害怕,所以李彬找出那把古董槍時,他即使有機會逃跑也沒有跑,乖乖地跟著他上了橡皮艇,即使這時,如果他大聲喊叫或者拚命掙扎,我們雖然在舞廳,但也會有所察覺。可他還是沒有……」
「你的意思是說?」
「唉,他早就抱定了贖罪的心,所以沒有反抗,沒有逃跑,記得昨天下午在茶室聽到的那份對話嗎?我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陸船長是徹底醒悟了,他難受,他痛苦,是因為那個曾經被自己活活扔進大海的女孩。所以他甘願被李彬擺佈,甘願被他殺死。」
「……」蔓兮未干的淚跡又閃亮起來。
「一切全都是湯鍋他們害的,如果沒有他們的慫恿,陸船長也不可能走上這條路,李彬和菲菲即使再窮,也會活得很開心!」唐震帶著一絲怒意說道,他恨透了這些販毒的混蛋,他們在無形中已經破壞了無數個家庭,毀滅了無數的生靈!「他們不會有好下場的,等待他們的將是死刑!……我想,當兩聲正義的槍聲響過之後,菲菲、李彬以及陸船長的靈魂,一定會得到安息。」
說到這裡,唐震仰望天空,看著海鷗無憂無慮地飛翔,風掠起他的黑髮,深深地歎了口氣,似乎有著萬千的感慨,卻無法傾訴。
蔓兮被這個滄桑的表情深深地迷住了。唐震剛才的話透露著無窮的感傷,無論是李彬還是陸船長,在他眼裡都是受害者,如果說之前推理時的那個理性的唐震讓蔓兮動心的話,那麼現在這個感性的唐震,更加令她著迷。
「蔓兮,蔓兮!」神秘的美國女孩艾斯卡像只快樂的小鳥一般飛到了他們面前,當看到蔓兮臉上的淚水時,不由得對唐震怒目而視:「唐震,你欺負蔓兮了嗎?」
「沒有,沒有,是我想到了讓我感動的事。」蔓兮急忙替他開脫,生怕艾斯卡直接揮拳上去招呼傷了他。
「哦,原來如此。」艾斯卡這才放過唐震,後者只能苦笑。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蔓兮問。
「哦,對了,差點忘記——你能給我一張阿德納傢伙的電話嗎?手機也行!」
蔓兮一愣,「你不會自己找他要啊?」
「別提了,這個老傢伙下船之後就一直躲著我呢,剛才我去找他要電話,他扭頭就跑了,他又不是加州州長(施瓦辛格)憑什麼那麼冷酷,瞧,他還站在那邊擺酷呢!」說著還指了指遠處。
阿德正站在兩輛來接他們的高級轎車旁,見三人朝自己望過來,還很和氣地招了招手,如果讓他知道艾斯卡正說自己是在耍酷,估計得立馬抓狂。
蔓兮只得笑著告訴了她一組號碼,唐震也在心裡默記了下來。
「謝謝你啊!」
艾斯卡如獲至寶地收好電話號碼(她手機早掉海裡去了),轉身跑了,經過阿德身邊時還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就鑽進車廂不出來了。
「我有點疑問想問問你,」蔓兮邊走邊說,「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李彬是兇手的?」
唐震笑著回答道:「很早,就在陳嘉濤告訴我他聽到奇怪聲音的時候。」
「那麼早?」
「對,當時我立即懷疑是類似橡皮艇之類的物體,而最讓我肯定兇手身法的卻是當我回想起上船時的那一幕。」
「上船時?」
「對,當時李彬帶著他的員工抬著幾口大箱子急匆匆地上了船,表面上是想告訴大家,他只是個辦事能力不足的微不足道的角色,但他沒有想到,這一點卻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後來當我假設兇手可能會用到橡皮艇時,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他——因為所有的賓客都是輕裝簡行,只有他帶了足以裝下幾個充氣橡皮艇的大箱子!這也正是他之所以成為晚會策劃者的另一個原因,只有策劃者才能堂而皇之地帶著裝各種物品道具的大箱子而不被懷疑!也只有策劃者才有權利讓所有船員都離開崗位,製造一個暫時無人經過的通過,方便他作案。」
「果然厲害!」有凡這小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拍著手說。
「你也不錯,只是比我還差點。」唐震調侃道。
「切,你只是運氣好罷了。」有凡不服氣地說,「如果有機會,我會讓你見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推理!」
「我期待那一天。」唐震淡淡地回答,兩人相視了一會兒,同時笑了起來。
阿德見他們走近,便示意大家上車。
兩輛車飛快地向賓館駛去。
「這些船員會去哪裡呢?」蔓兮很擔心他們的生活,船沒了,工作也丟了,起碼短期內很難找到工作的。
「放心吧小姐,」阿德笑著回答,他知道小姐心底最善良,即使是毫不相干的人有難處都會染她牽掛,「他們在大洋號賣給林氏集團的時候,就和我們簽有員工合同,現在他們會被妥善地安排到各個部門供職的。」
「是嗎,這樣我就放心了。」
「那個鄭經理呢,你們打算怎麼處置?」唐震不經意地問。李彬之前的那些話已經揭露出這個貪婪的胖子向新人們收取見面禮還肆意打壓職員的醜事了。
「哼,這個傢伙我剛才已經通知他了——解雇了。」阿德冷冷地說,「他這樣的蛀蟲沒資格留在林氏集團。」
「估計現在他正在打車去機場的途中吧。」開車的阿華難得說句囫圇話。
阿德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心裡盤算著回去後該怎麼好好地獎賞這個屬下,如果不是他從背後成功偷襲到旗子,恐怕事情還不會這麼完美地解決。
「不過,船上的那些毒品沒有找到,雖然湯鍋他們憑我們的證詞也難逃一死,可畢竟讓他們逃脫了一項罪狀,這是唯一讓我不爽的地方。」有凡還有點耿耿於懷地說。
「要找毒品嗎?我知道在哪裡!」唐震說。
「真的?」有凡驚訝地問,「快說!」
「不如我們來做個智力測試吧,看看你們之中誰先猜到!」唐震饒有趣味地說。
有凡皺起眉頭:kao,這小子又來這套。
「好呀!」蔓兮倒很高興。
「說說看。」阿德之前見唐震推理時那萬眾矚目的風采,自己也有些莫名興奮起來,似乎觸及了他年輕時的一個未曾實現的夢一般,搞得他現在也想試試自己的推理能力到底有幾層水平。
「我只提三個值得注意的疑點:第一、李彬說過,警察突擊檢查遊艇卻沒發現毒品,是因為毒品藏在非常隱蔽的地方;
第二、湯鍋脅持蔓兮企圖逃跑時曾經望著船頭的方向,很遺憾地說:『可惜那批貨』
第三、你們還記得巨浪來襲之前,船身開始水平移動的時候,大副說的那句話嗎?他一直在驚呼『不可能』;
請大家猜猜看吧,毒品藏在什麼地方!」
「這……」阿德立即傻眼了,他可什麼都沒聽出來啊。
「我估計是在船錨傳動倉裡。」有凡提出自己的想法。可問題是他們之前調查兇手殺害船長的第一現場時去過那裡,而且非常仔細地查看過那裡,根本沒有可以藏匿毒品的地方啊。
「有點接近,但不對。」唐震提醒大家:「注意第三個疑點,當時巨浪並沒有真正的到來,可船身卻開始了平移,大家想想看,當時船一直是處於長時間停泊狀態,會做什麼?可船又會開始移動,這又說明了什麼?」
「難道是……」有凡驚訝地問:「難道是——船錨?」
「對!就是船錨!」唐震說道:「大家想想看吧,如果船錨是實心的,會在巨浪到來前就經不住暗流的拽動,讓船身水平滑動嗎?所以大副當時才會那麼驚訝地喊著『不可能』,而船錨收上來的時候,背面是靠在傳動艙的一側,從那裡可以檢查船錨的情況,也可以讓湯鍋他們很方便地向空空的船錨中放置毒品和槍支,還不會被外人覺察到。」
「而且只要警察登船檢查,他們勢必會像所有船隻那樣停下來,然後拋下船錨,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可實際上已經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把毒品藏到了最安全的海底——就算是世界上最靈敏的緝毒犬也根本嗅不到!」
「我馬上通知刑警隊,派人潛水打撈!」有凡激動地撥通了手機。
「阿震,你好厲害!」蔓兮無限崇拜地說道。
「小子,不錯,嘿嘿,不過蔓兮的父親的眼光可是極其挑剔的哦。」阿德微笑著說。經過這次的大洋號事件,他對唐震已經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認識,能文能武,重情重義,這八個字就是對他的評價。
所以現在他對唐震的口氣要比之前熱情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