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說……我踩上的是裝血液的袋子?」陳嘉濤結結巴巴地說。
「不錯!」唐震非常肯定地說:「大家可以想想看:如果是血液直接暴露在甲板上,外面的氣溫低,凝固時間很快,且具有一定得黏稠xing,一般不會讓人滑倒,除非就是你踩到了兇手用來裝船長血液的塑料袋!那原本是他準備用來將血液灑在屍體周圍,偽裝自殺現場的重要道具!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屍體身邊沒有血跡的疑問。
而且那條奇怪的、與船舷走勢幾乎平行的條狀血跡也是在血液袋被你踩破後,滑行出去時留下的。
不過你有一點說得非常正確——兇手當時的確就在附近,那麼他在哪裡呢?如果你在看見那條水漬時,好奇心再重一點,朝船長室裡望上一眼的話,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因為那恐怖而詭異的一幕會讓所有人毛骨悚然——兇手當時正在裡面緊張地佈置著自殺現場,擺弄著船長的屍體!當他發現原本準備好傾倒在地的血液袋不見了時,他驚慌失措起來,於是準備原路走回去尋找,可這時,正好看見你在甲板上哼哼,而且還朝著通道走了回來,他大驚之下,害怕被你發現,趕緊逃掉了。
幸好你沒那麼強的好奇心,沒看到那一幕,不然,你當時很可能被兇手滅口!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將你推到海裡,相信醉醺醺的你沒有絲毫活下去的可能,而我們充其量也只能找到一具醉酒落海的屍體罷了。」
陳嘉濤聽到這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後背嗖嗖地冒起涼氣,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和那兇手幾乎就近在咫尺!如果他當時在醉意之下無意中闖入了船長室,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唐震把自己的推理用近乎電影的方式描繪了出來,所有人都身臨其境一般。
「不過,你說了這麼久,就算你不考慮死亡時間,你也總得說清楚案發第一現場是在哪裡吧?」有凡沉不住氣地問。
唐震揚起眉毛:「咦,我以為聽了我之前的推理,你應該已經推理出殺人地點了啊。」
有凡不悅地說:「我的推理方式和你不一樣,而且我已經被兇手引入了死胡同,所以你大可不必這麼繞圈子。「
唐震點點頭說:「那麼我就來把兇手施展的這個詭計從頭到尾告訴大家吧——和大家猜測的完全不同,兇手殺人時間不是在8點,而是更晚,應當是在10點半左右吧。「
有凡立即反駁:「不可能,我檢查屍體的結論不會錯,最多誤差在正負十分鐘之內,絕對不可能離譜到差上兩個半鐘頭!「
唐震嚴肅地說:「有凡警官,我現在沒和你討論你的屍檢能力,我只是說——你做出的那個判斷是在兇手對屍體進行特殊『處理』之後得出的。「
「特殊處理?「有凡怔住了,「我倒是知道一些可以改變死亡時間的方法,不過都需要大量時間和準備後才能辦到的啊,如果真的是在10點半殺人,到11點發現屍體,中間只有短短的半個鐘頭,他絕對完成不了的。」
「是,我同意,但我有不同看法——如果他在帶走船長的同時就開始對他進行『處理』了呢?」
唐震的話讓所有人都覺得毛骨悚然起來。
「對活人像是對待屍體那樣進行處理?」艾斯卡震驚萬分,「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
「不要被表面文字迷惑,」唐震解釋道:「兇手對船長的這種處理方法很特別,如果是在平時,我相信,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會是影響到船長死後屍體僵化程度的方法!甚至當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們周圍時,我們還會客氣地跟兇手打招呼呢。」
這話說得讓說有人都目瞪口呆了,就連見多識廣的阿德也流露出一絲驚訝之色,其他人就更別提了。
「你說的這種方法是?」李彬打了個寒顫問。
「大家馬上就會知道了,不過,我先得把案發的第一現場告訴大家,」唐震鄭重地宣佈。
「在哪裡?」大家紛紛詢問。
唐震用手指著著地板。
「不可能!」有凡第一個跳起來,「你的推理不但瘋狂,而且荒唐,兇手絕對不可能當著我們的面殺人!別忘了你剛才提到的,陸船長是在10點半被殺的,當時我們在哪裡?」
「不錯,我們當時全在舞廳啊,兇手不可能當眾殺人的,我們誰也沒有發現啊!我們又不是聾子瞎子!」立即有人支持。
「你們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唐震歎了口氣說,「忘記我在推理開始前指著鄭經理的那一幕了嗎?你們看到我指的是陳嘉濤,而實際上我指的卻是他身後的鄭經理——這艘船隻不過是兇手佈置的舞台上的一個道具而已,他所施展的詭計,說穿了很簡單,就是從道具船裡回到真實的舞台上!所以你們的視線也不能停留在舞廳裡,而要透過這甲板去看!我再說得簡單點——我們的思維已經被兇手的心理詭計成功地限定在了這艘船上,請大家的思維再活躍一點……」
「我懂了!」有凡倒吸了口冷氣,「你是說——海上!?」
眾人吃了一驚,任誰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對!」唐震讚許地說,「就是在海上!」
「難道他在水下開槍?藉以掩蓋槍聲?」艾斯卡感覺有點暈了,不可能吧,那種古董火藥槍怎麼能在水下射擊呢?而且如果那樣大費周章地把船長帶到海裡去開槍,還不如一刀子捅死他得了。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還記得陳嘉濤聽到了那兩個奇怪的聲音嗎?我可以很肯定地說:那頭一個持續很長時間的就是橡皮艇在海面上快速充氣時的聲音!
當然,因為他當時醉醺醺的,神智模糊,誤以為兩個聲音是連續發出的,其實不然,他聽到的是前後間隔了起碼30分鐘以上的兩個聲音!」聽了這話,眾人無不動容,誰都無法相信,唐震居然從這麼小的細節裡察覺出其中的玄機。
「橡皮艇?兇手要那個東西幹什麼?難道他把船長帶上去之後,又把他的腦袋按到海裡,然後才一槍崩了他?」鄭經理眼睛一鼓。
唐震白了他一眼,回答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兇手之所以用橡皮艇,是為了要將這個殺人舞台進行無限的延伸啊!」
有的人已經多少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沒敢支聲,害怕說錯了被大家笑話。
「好吧,我也不再兜圈子了,下面我就來告訴大家,海面上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風浪很小,海上幾乎沒有波濤,兇手威脅著船長划動橡皮艇朝遠處駛去,他手裡已經拿到了船長的手槍,船長用力划動著船槳,整整20分鐘,沒有絲毫的停歇,風在呼嘯,他的身體卻一直在流汗,請注意這個細節——最後,他們來到了足夠遠的海域,殺人舞台的終點……兇手這才對準他的太陽穴,開了一槍!」
當說到這裡時,幾乎所有人的心都咯登一下,彷彿這聲槍響就在耳旁響起的一般。大副的小腿肚子不由得抖動了下。
「至於槍聲,根本沒有掩飾的必要了,原因很簡單——我們幾乎所有人都在舞廳,音樂和隔音牆足以讓這遠距離的海上槍聲銷聲匿跡的。即使偶爾有人聽到,也無法察覺出這被距離衰弱得微乎其微的響動會是殺人的槍聲。
緊接著,兇手迅速用準備好的塑料袋裝入了一些鮮血,當然,幹這一切的時候,他很可能是穿著雨衣或者斗篷之類的,而且一定戴著手套,這樣飛濺的鮮血就不會沾到自己身上,也不會留下指紋。
然後,他啟動了馬達——你們相信嗎,他用的一定是帶馬達的小型充氣橡皮艇!為的就是保證回去的時間!因為他離開得越久就越容易引起眾人的懷疑,所以他必須保證在40分鐘之內忙完一切,然後回到舞廳和大家匯合,繼續偽裝成和藹可親的樣子。
馬達在咆哮,載著兇手和屍體接近遊艇,他先確認好了四周無人,然後才關閉馬達,改用手劃得方式前進,悄悄靠近遊艇,將屍體捆綁在身上,然後割破橡皮艇,這就是陳嘉濤聽到的第二個如同氣球破裂漏氣的聲音來源!
之後,在沉重的馬達拖拽下,小艇連同固定在上面的船槳都會很快沉到海底,銷聲匿跡……
就是靠這個詭計,所以他沒必要在燃放禮花時去殺人,而大可以堂而皇之地和我們在一起觀賞禮花,讓所有人都成為他的不在場證明人,直到沒有人注意的夜裡,他才會露出本性,現出殺機!(大家都倒吸了口冷氣,開始偷偷地、緊張地互相打量起身邊的人來)
言歸正傳,兇手忙完這一切後,便小心翼翼地背著屍體爬上舷梯,卻在這時,把血袋遺落在甲板上,但他並沒有發覺,也許他當時心慌意亂,只想盡快跑到船長室,因為他知道,現在雖然沒什麼人,可依然危險,只有回到船長室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一路快跑,此時的通道裡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因為某人的提議,就連船員都去舞廳享樂去了,很善解人意的提議,但恐怕誰都無法想到:這其實是在無形中替兇手開道!」
李彬羞愧而自責地低下頭去,鄭經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