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麻雀號上的全體船員在暴風雨中奮戰的時候,忽然項飛的遊戲頭盔上傳來提示下線的提示音。有人在現實中按了下線鍵。
一個大浪捲來,再次把項飛拍起,狠狠的砸在了官船的船舷上。項飛從水裡掙扎著冒出頭來,怒吼道:「ooxx的!有人在動我的遊戲頭盔!」
老六馬上哀嚎起來,「不是吧?!老大,你這個時候不能下線啊!你下線以後,船怎麼辦啊?嗚,咳咳!!!」沒有水下呼吸技能的老六,一句話剛說完,就被狠狠的灌了好幾口水,抱住旁邊的一個水鬼,拚命咳嗽起來。
「我知道。」項飛打開好友列表一看,小雨果然沒在線。家裡就只有項飛和小雨兩人,會碰項飛遊戲頭盔的就只有小雨了。不過,小雨也玩了幾個月的遊戲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對遊戲一點都不瞭解的小女孩了,如果沒什麼急事的話,不會隨便碰項飛的遊戲頭盔。
咬了咬牙,項飛沖老六喊道:「不行,是小雨找我,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急事,否則她不會打擾我遊戲。我得下線去看看。」
老六一邊胳肢窩底下夾著一個水鬼當浮漂,一臉要哭的樣子,「讓小雨等等啊,這個時候你下線了,船就完了啊。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搶來的官船啊!」
項飛瞪了老六一眼,大吼:「不是還有你嗎?!你帶著水鬼堅持一會,也就一兩分鐘,我下線看看小雨怎麼回事就上來!有什麼事你決定不了,就給相思月發消息,讓他問魯木!」說完也不等老六回話,白光一閃,項飛就從消息中消失了。
摘下遊戲頭盔,果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小雨的臉。只見小雨笑嘻嘻的往旁邊一閃,在小雨的身後,一個握著煙袋鍋的乾巴老頭出現在項飛面前。「爹?!」項飛驚喜的叫了出來。
老頭吸了口煙袋,點了點頭。
項飛把遊戲頭盔往床上一仍,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老頭身邊,兩眼含淚的望著老頭,「爹,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歡迎?」老頭低著頭吸了口煙袋,吐著煙圈瞄了項飛一眼。
「瞧你說的,我一直都想去把你接到城裡來。是你總是說那是生你養你的故土,就算死也要死在那裡。」項飛笑著頂了老爺子一句。
老爺子又用力吸了一口,把煙袋在鞋底上磕了磕,「走,跟爹回家。」
「什麼?」項飛愣住。
「我說讓你跟爹回家,你聽不懂?」老爺子一瞪眼。
「爹,你不是不反對我進城的嗎?」項飛略帶不情願,不過總是不敢明目張膽的忤逆老爺子的意思。
看著項飛為難的表情,一旁的小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項飛不明所以的看向小雨,小雨卻不知為什麼臉紅了起來,低著頭扭到一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老爺子看了看扭捏的小雨,再看看傻頭傻腦的項飛,哈哈笑了起來,拉起項飛的手說道:「孩子,喜歡小雨不?」
項飛不覺也一陣臉紅,「爹,當著小雨的面,你說什麼呢。」
老爺子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怕什麼,人家小雨都同意了。就等你點頭呢。」
「同意?同意什麼?」老爺子沒頭沒腦的話讓項飛愈發迷茫起來。
「做咱們項家的媳婦唄。」老爺子看看小雨,再看看項飛,又一次哈哈大笑。
「爹~~~」小雨的臉色更紅,跺了跺腳,轉身跑進了自己屋。
「小妮子還害羞了呢。」老爺子笑道。見小雨躲了起來,老爺子便轉向項飛,「家裡面新房都給你們準備好了,走,跟爹回家結婚去。」
「新房?家裡哪來的錢建的新房?」項飛疑惑的看著老爺子。
老爺子裝上一袋煙,吧唧吧唧的吸了兩口,「還記得你小時候爹跟你說過你還有個二舅的事情吧?」
「二舅?」項飛愈發疑惑的看向老爺子,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二舅來了。當初項飛他娘死的時候,就是這個二舅帶人到項飛家大鬧了一頓,還把項飛家所有值錢的東西一搶而空。在那之後,兩家人就再也不來往了。一直這麼多年過去了,項飛都長成現在這個大小伙子了,老爺子還忽然提這茬幹嘛?
老爺子歎了口氣,「年紀大了,人多少都會變的軟弱起來,那些自己年少時犯下的錯,也開始越來越頻繁的浮現到心頭上。爹是這樣,只怕你二舅也是這樣。」
「爹,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老爺子又吸了口煙袋,沉聲道:「你姥姥家一共仨孩子,你大舅死的早,在你媽還幾歲的時候就死了。你姥爺也死得早,你姥姥一個女人能把你媽跟你二舅拉扯大,已經很不容易了。窮人家的孩子懂事,苦日子過多了也明白感情的重要了。當初你媽死的時候,你二舅犯的那個混賬也是最親的人死了,紅眼了,昏頭了。事後冷靜下來也後悔了。只是當初年輕氣盛,駁著面子,才一直把這股愧疚壓在心底。現在,你姥姥也老的走不動了,你二舅也跟你爹一樣,老的不成樣子了。」說到這裡,老樣子用力吐了個煙圈,「不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總之,你二舅來認你這個外甥了。」
「我不認他。」項飛嘟嘴說道。
老爺子看了看項飛,「孩子,那終歸是你的二舅,是你媽的親弟弟。」
項飛嘴角噘了兩下,問道:「這麼說結婚的錢是我那個二舅出的?」
老爺子默默點了下頭。
「爹,難道你真願意原諒他?」
老爺子笑了笑,「都這麼大年紀了,沒幾年活頭了,還記那些個恨幹什麼?該忘的都忘了,快快樂樂的活兩年,死了也算沒虧待自己。」
「小雨怎麼說?」
「那孩子同意了。」老爺子看著項飛,「小雨那孩子也不容易啊,從小就沒爹娘,跟在咱們家長大,半是閨女半是娘,咱爺倆那個家,這些年來也多虧了小雨操持著。」
「爹,這些我都知道。」
老爺子又狠狠吸了一口煙袋,「小雨那孩子善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她什麼都能放下。」停頓了一下,老爺子歎了口氣,望著房頂的牆腳,「你姥姥帶著你二舅親自到咱們家賠禮道歉過了。你姥姥都80多的人了,你說,你爹要還抓著當年那點破事不放,還是個人嗎?」
……
三個月之後,項飛和小雨在鄉下結婚。倆人守著一畝三分地,吃自己種的糧,吃自己園子裡的菜,男耕女織,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再也沒到城裡去過。
後來,倆人生了個可愛的兒子,小雨奶水不足,便喝自家羊的羊奶。小娃娃長得粗粗壯壯的,十分惹人憐愛。
至於項飛的二舅,項飛回鄉下之後沒多久就原諒了他。只是他送來的錢和建的新房,項飛都沒要,依然和老爺子住在自家的老宅裡。
飯桶打過幾次電話過來,項飛都沒接。
再後來,從偶爾看到的報紙上,項飛隱約得知,城裡的食品安全問題似乎很嚴重了,好像還出現了什麼毒奶粉,房子也變得越來越貴,一個普通人努力工作一輩子賺到的錢,大約才只能買到一間廁所。很多沒房的人開始住在集裝箱裡,城市的狹縫間,貧民區也開始逐漸出現。不過,那已經不再關項飛的事情了。
再然後,似乎越來越多的城裡人開始嚮往項飛這樣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