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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噩耗 文 / NIBIRU

    因為和新來的連長不對付,四川的,我申請住在班排當衛生員。經過討論呢,反正這個新來的連長也看不慣我嘻嘻哈哈的樣子,就把我給扔回去了。

    職務他是去不掉的,衛生員這個職務要去掉必須經過衛生隊長的同意,可惜,隊長是不可能讓我不幹的。本來衛生隊的人員就缺乏了,難道再抽調一個?況且我可是衛生隊最好的護理兵啊!如果說我都不願意做了,那只可能說明幹部管理有問題。

    下了班排。還是沒有排長,我就住在二排。這樣很好,因為我可以和戰士們更近距離的接觸,對他們的身體狀況也能更好的瞭解。平時跟他們一樣起床,訓練的時候我也跟著他們,防止訓練中受傷。

    班排的生活還是比較有意思的,人多,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老袁是浙江的,家裡面算是依山靠海。家裡有幾畝薄田,他很喜歡種菜,用他的話說,浙江那邊的蔬菜是很貴的,因為靠著大海,菜都長不好。他的願望就是退伍後能在家種個大棚,大棚種植蔬菜,直到退伍他都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並邀請我跟他一起回去種大棚。

    老吳呢?他算是接近城市的,希望回去能開個歌廳賺錢,別看他長的黑黑的,但是他很希望能有一個很不錯的女朋友結婚。雖然說19歲考慮這個事情有點早了,但是這也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至於老蔡老陳和海山三個,則是想留在軍隊裡面,如果有機會能考個軍校是更好,考不上就回去繼續做生意。

    王峰則是一直隱瞞著自己的願望,但是他的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到了最後一年,他也是一名班長了。

    最沒出息的怕是李伍真了,我們河南人的缺點在他身上算是體現的淋漓盡致。自私,小心眼兒,懶惰,謊言。而且一口普通話還不標準,還覺得自己挺怎麼的。排裡人都看不起他,而他自己卻完全沒有知覺,依然是我行我素沾沾自喜。

    對了,我把潘軍給忘了,呵呵,這是一個來自安徽合肥市的兵。濃眉大眼的,很壯實的小個子。家裡面開了一個合肥市最大的迪廳,估計現在已經不開了吧。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為人很和善,也很聰明。

    之所以想不起來他的原因就是,太長時間沒有聯繫過了。他電話換了也沒通知我,結果我打電話過去早就是空號了。

    潘軍在98年遇到了一件誰都會心疼的事兒,這件事兒讓我們兩個成了很好的朋友。

    那天,潘軍接到了一個電報,同時,電報也發往了連隊幹部。上面只有幾個字:女友身亡,速歸。

    我記得潘軍當時整個人都傻了,電報從他手裡飄下,他都毫無知覺。我們撿起來一看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們就紛紛建議潘軍立刻申請探親假,按道理說,每個士兵都有半個月左右的或者是一個月的探親假,按路程遠近而定的。

    我們雖然不像他有個女朋友,但是誰沒有初戀呢?心愛的女孩在自己當兵一年之後就香消玉損了,那種心疼,我們能理解。可是我們在軍隊,不是想出來就能出來的。當時正好是香港回歸之後沒有多久,台灣正跳腳說要duli,我們已經進入了二級戰備狀態,人員不得隨意外出和探家的。

    於是,潘軍的探親假申請被駁回,理由是戰備狀態。

    他知道被駁回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沉默不語。雖然工作該干還是幹著,但是那種不帶生命的眼神,讓我們每個人都很擔憂。我們害怕他某一天想不開,更害怕他因為思念而逃離軍隊。因為這種事情以前發生過,我們學習的時候這是一個反面典型。

    看著以前那個喜歡逗樂的潘軍變得沉默和死氣沉沉,每個人都擔心他的狀態。連隊幹部做了他好幾次思想工作,依然是沒有什麼效果。但是我們不能因為他一個人就停止工作來看著他,大家都很忙。於是指導員就把這個任務扔給了最悠閒地我,如果潘軍跑了,或者他發生了什麼意外,我就必須要負責。

    衛生員,也要學習心理學。因為戰場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如何快速的穩定一名傷者的情緒是我們必學的科目之一。甚至於戰爭創傷這一部分是一個專門的科目,考核不合格的話是不能當衛生員的。

    現在我必須在心理上讓潘軍從悲傷中走出來,這是我的職責。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人家女朋友死了,悲傷,這是人的正常反映。強行堵住是不行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引導,將悲傷引導出來,發洩一下就好了。但是,潘軍一聲不吭,像傀儡一樣叫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樣的狀態實在是很糟糕。

    想了好幾天,一天中午,潘軍照常的坐在門口看著大樹發呆。我就把他著,到了炮場。夏天的太陽很毒,大炮曬得熱乎乎的。我拉著他,走到一門炮的陰影裡面,靠著炮架坐在地上,然後從兜裡面拿出來一盒紅杉樹,這是江蘇那邊的低等煙,三塊錢一盒。

    「潘軍。」我點著了兩根,給他一根。

    他也不吭聲,接過來叼在嘴裡拚命的抽。

    我也在一邊抽煙,不吭。我知道潘軍很聰明,我拉他出來他一定明白為什麼。就這樣,他垂著頭一個勁兒的抽煙,抽完一根我就給他點一根,我在旁邊陪著他抽。

    不是我不安慰他,現在安慰是沒用的。他需要一個信任的人來傾訴,悲傷就是這樣,找到一個對像傾訴的話,就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心理上的壓力。我就是等著他說話,他只要說話,什麼都好辦。

    班排裡面人太多了,誰也不想把傷口讓所有人看到,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一個人主動的站出來,去找他談心,傾聽他的悲傷,這個人必須是嘴巴很嚴的那種,不然會傳的婦幼皆知。我是我們營裡面出了名的嚴嘴,因為什麼人和我說什麼事情,我從來不外傳,他們喜歡把一些不願意給別人知道的事情給我說。畢竟指導員也行,可他是幹部,對兵來說,幹部遠遠不如一個和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值得信任。

    沉默了很長時間,我瞇縫著眼睛,靠著熱乎乎的炮架都有點犯困了。潘軍終於說話了。

    「我知道你是來安慰我的。」

    「我才不安慰你呢。」我直接說到,我的確不是來安慰他的。

    「那你拉我出來,陪我這麼長時間。」

    「沒事兒,我覺得排裡太陰暗了,你總是躲在排裡,不見太陽,發霉了長毛了怎麼辦?」

    「……」

    「我只想讓你見見太陽。老躲在陰影裡面幹什麼?你又不是日本忍者,咱們是軍人,光明正大的軍人,老躲在陰影裡,會讓人看不起的。」

    「我不是想躲在陰影裡。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啊?當兵來幹嘛的就幹嘛。」

    「可我不知道該做什麼。我不知道當兵為了什麼。我放棄了那麼多,現在我女朋友出事了我卻不能回去看看,我做錯什麼了?這樣對我?」潘軍已經開始帶著哭腔了。

    「當兵嗎?」我停了一下,想了想:「如果我說,我當兵就是為了死亡,你信嗎?」

    「不信。」

    「我想你也不信,可我就是帶著這個願望來的。我希望戰死在戰場上而不是老死在床上,所以我選擇了當兵。」

    「你是瘋子。」

    「是,我的確是個瘋子。沒有人想到和平時期會打仗,也沒有人能保證打仗的時候自己不會死。但是我就是抱著這個念頭來的,我覺得,男人應該從軍,戰死沙場才是真男人。」

    「可是,現在我們已經放棄的太多了!」

    「是嗎?我想還不夠。你不明白軍人是什麼,可以說,你這一年兵是白當了。你什麼也沒有學到,你白白的混了一年。」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平時很關心人,我不想和你動手。你說話太傷人了。」潘軍站起身就準備走。

    「回來!」我厲聲喝住他:「不像個男人!一點打擊就成這樣了!要是發生戰爭,你還能活下去嗎?我們是炮兵,一死就是論群的!你能接受我們這群弟兄全部掛了的打擊嗎?」

    「去你媽的,你就是個戰爭狂,動不動就宣揚你的戰爭論!」

    「我就是了怎麼著吧?有本事打我啊!真他媽孬種!」

    不是我氣他,連隊幹部一定不會揭傷疤的,要安慰早就把我能說的話都說了。人家做了多少年的思想工作了,安慰的話不比我多?但是現在也看出來了,安慰沒有效果,不如想辦法激怒他,讓他發洩。

    潘軍果然被我激怒了:「你找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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