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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風起潮生 文 / 水影月池

    怡然坐到那邊陸行的位置,怡然自得地看著寒夜。這傢伙,可真是出人意表呀。

    陸行見怡然坐到自己位置,自在怡然位置坐下,將臉上歡喜神色藏住,若被殘影看到,可麻煩了。

    阿邦哈哈大笑著慢慢站起身,自身上散出的殺意把跟著大小看熱鬧的幾個小孩自嚇哭。

    「古小樂!」阿邦雙目盡赤,仗劍之手止不住地顫抖,粘在臉上的沙石一一被震落。「今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哈哈哈哈哈哈。」寒夜假笑幾聲,「你既有心殺我,我吐你一臉口水,也屬正常反應。你不必太激憤,免得你的小心肝受不了,爆體而亡可不好。」

    「原是我輩錯看了你。」阿邦自我控制住情緒,「古小樂你除了好色無膽外,還有一張毒舌!」

    「蒙你謬讚,不勝惶恐。」寒夜嘴裡亂敵心志,心頭卻打起的是十二分精神。阿邦實力,深不可測,感覺比陸行還要厲害半分。

    阿邦也顧不上藏著捏著了,因為擊殺古小樂後,阿邦將憑空消失,無從追查。展開戰龍身法,一股凌冽的氣勢在劍刃之前已罩住寒夜。

    寒夜心頭一凜,這是氣機鎖定的高超武技。阿邦,是何出身?被氣機鎖住的寒夜,身法受到微微影響。憑著斬殺莫向前這樣高手後,胸中自發升起的無畏豪氣,讓寒夜可以在任何困境中面對任何對手。當然,這裡說的是勇氣,而不是實力。

    阿邦蒼白俊面上因內勁運行過快而露出微微酡紅,手中一抖,長劍似青蛇口中毒舌飆飛射向寒夜。

    一個在不是絕對機會的情況下會擲出手中寶劍的武者,絕對不會是一個劍客。

    寒夜知道阿邦不是一個劍客,這看似兇惡的脫手劍其實完全只是一個虛招。跟進的阿邦雙手握成的拳頭給人大如沙包的錯覺。

    沙包一樣大的拳頭!

    拳頭當然不可能比沙包大,但是阿邦拳頭砸出的氣勢,遠比迎面衝來一個大沙包可怕得多。

    寒夜正愁玄鐵長劍過重過長不好張弛,側身讓過飆飛來的劍,左手輕巧一挽,正好抓穩劍柄,右腳用力,像斜後方退出大半步,右手吃揚起重劍一個撩斬迎向揉身撲來的阿邦。

    阿邦取出別在背後的劍鞘,著勢遮擋,重劍力大,阿邦退出步遠。

    寒夜臉上冷笑,右手掄了個劍花,扔迴旋鏢一般將重劍盤橫著擲向阿邦,重劍一脫手,左手便將阿邦的三尺劍交到右手,腳下小步快頻地隨著盤橫重劍衝向阿邦。

    阿邦眉眼間神色大是不屑,你還迫不及待要上來領死了還。

    阿邦半回身後甩朝天一腳,正正端在重劍身上,重劍頓時沖天而起,不規則地扭了兩扭。寒夜不去看重劍,抖動的右手傳遞給在場所有人相同的信息。

    古小樂很害怕,那臉上強裝出的獰惡神色慾蓋彌彰。

    古小樂很惱怒,胡攪蠻纏著莽漢亂刀般將三尺劍使得像劈柴刀。

    阿邦卻不敢大意,因為古小樂毫無章法的胡亂劈砍,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阻擋在自己yu起的攻勢上。阿邦當然可以冒著掛輕彩的危險貼身上去胸口就是雙龍出海,夯死這個下賤坯子!但是自幼受到師尊輩的淳淳教誨是,在絕對的實力優勢下,千萬不可冒險,穩穩妥妥地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才是上上之策。

    於是空著雙手光著拳腳的阿邦只好悠然自得地瀟灑閒步繞圈避開。你有使不完的力氣?

    重劍噗一下入地半尺,遲疑了下身形,還是歪倒地上。

    觀戰的千多男女中看熱鬧瞎起哄的又叫嚷起來,為古小樂助威的女人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全都消失。場中形勢連不動拳腳的女子也看明白了。阿邦在等古小樂立竭後,一腳踹死他呢。

    可是男人們為古小樂助威的聲音,自第一聲喊出來後,很快就彙集成嘹亮的號子。「古小樂好樣的,古小樂必勝!」

    這個無關戰局的變故,陸行不懂、神算子不懂、怡然不懂、那幾百號女子也不懂!阿邦作為當事人,卻懂了幾分。難道實力不濟,就只能引頸待戮?逍遙寨中的舔血亡命徒,有幾個武藝能入大方之家眼的?但是逍遙寨縱橫海域這些年,憑的是什麼!

    悍不畏死!必殺之心!

    寒夜也沒想到自己扮演的這個古小樂還能勾起這麼多人的共鳴,意外歸意外,心思卻翻過了很多轉。阿邦剛才已將劍鞘扔掉,多出一隻手可以握拳。阿邦空拳赤腳,不願意冒險上前了了結我。阿邦打的是讓我自己耗盡體力的打算。而自己所扮演的古小樂,絕對不可能正面贏得這場對局。阿邦剛才虛砸的幾拳虛彈的幾腳,已讓所有人明白,這個人,是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什麼樣的人才能才拳腳虛出處拉起一陣小型的即時龍卷怪風?

    那個翻跟頭、吹笛子給人歡笑人,與場中這個阿邦再聯繫不到一起。

    寒夜臉上的亡命獰惡神色淡了幾分,亡命徒的凶狠只是憑著一股血氣,血氣冷後,還是知道自己的性命也是只有一條的。

    古小樂體力漸漸不支,亂劈砍的間隔越拉越長,人也開始喘起了粗氣。

    「古小樂好樣的,古小樂必勝!」就算這樣的吶喊助威聲越來越響,也阻止不了古小樂的力氣快速消耗掉。處於憤怒亢奮中的人,氣力消耗比正常狀態可是快不少。

    怡然也漸漸明白這些意外的助威聲是被古小樂血氣激起,但是眼下,古小樂立竭在即,可要如何辦?怡然眉頭露出堅毅神色,站起身,揚聲道:「我代表古小樂認輸!退出這場比試!」

    怡然音調很高,助威聲戛然而止。

    這何嘗不是最好的了局辦法。古小樂已經展示出一個男人的尊嚴與血性,就此由嫂夫人代為認輸,說也不能對古小樂有半分閒話。古小樂與阿邦的武藝差距,瞎子也能看到。

    陸行正要措辭拒絕怡然的要求,場中央卻響起不同聲音同樣的吼叫內容!「我不同意!」

    在愣了半息後,全場立馬炸開了鍋。

    如果說古小樂的「我不同意」讓全場近兩千男女對他越是敬重一分,那阿邦的「我不同意」則是激起了民憤。一陣陣謾罵阿邦的聲音亂糟糟地響起。

    「你算個啥玩意兒?是那裡來的奸細,我們逍遙島留不得你!」

    「死小白臉,仗勢欺人,不得好死!」

    「別以為你長得俊些,我們女人便分不出好賴,你還不配給古小樂提鞋!」

    阿邦內力深厚,可恨在雜亂嚷聲中也將對他的謾罵和攻擊聽得清楚。yin桀桀地冷笑掛在嘴邊,不屑地斜乜著古小樂。

    古小樂揚起雙手,向下按。

    場中很快又靜下來。神算子眼中寫滿了有趣神色,右手甚至忘了繼續搖動鶴尾扇,左手將桌上小茶杯挽在了手裡。好歹古小樂也是個有趣之人。

    「我古小樂今天不贏下這一局,誓不為人!」古小樂衝著阿邦大吼一聲,毫不在乎地轉身面對觀戰席,看住怡然,將背後的空當完完全全留給阿邦。只要你敢背後殺來,冒著洩露身份的危險,我也要將你格殺當場!

    阿邦看著古小樂背後偌大的空當,完全沒有乘機下殺手的意思。我雖然必殺你,卻不必用任何陰謀詭計。

    「今天我若輸了,就沒資格挑嫂夫人為妻。像嫂夫人這樣的女人,錯過了豈不是要悔恨一輩子!」古小樂滿臉的條紋黑白墨痕也無法遮掩滔天般的悲愴神色。

    怡然心中觸動,不管古小樂所言是否由衷,一股異樣的情愫已自心頭升起。

    「若我就這樣認輸掉這場比試,就算能活下去,每每想到曾經有一個機會,我能豁出命去爭取一絲娶怡然嫂夫人這樣的女子為妻的可能,而我卻沒有豁出命去,剩下餘生在悔恨中苟活……還不如我現在索性戰死在此,只要嫂夫人記住有這樣一個我,真的願意為嫂夫人你豁出性命,我便算值當了。」寒夜開頭說起本無衷腸,中間停頓了一下後,漸漸弄不清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陸行面色沉靜如水,也不知到底醞釀著什麼心思。

    怡然聲音因為感傷有些走樣。「今日不論你輸贏死活,我,與你一道。」

    一種難以名狀的悲愴與欣慰夾雜的氛圍很快籠罩了住全場,連天空下起的豆大雨滴也沒能驅散。

    神算子身後的兩個女護衛,一人撐了一把傘,替嫂夫人與神算子遮住。大當家與六當家也有各自護衛撐傘遮住雨滴。

    寒夜中怡然咧嘴一笑,轉過身再面對阿邦時,眼裡難以抑制漾起慶幸的色彩。幸好早上出門前,要求怡然換了特製藥墨為自己塗臉,要不然這次,可真糟糕了。豆大的雨下得很急,汩汩小流自臉頰處滑下。

    觀戰的人沒有一個散去,就連那些孩子要跑去避雨,也被雙親拉住。

    「你要好生看著,什麼樣的人才算男子漢。」

    「你要仔細看清楚,如何辨認一個男子是否可以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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