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憐沒好氣,「吃吧吃吧,你這愚蠢男子,遲早死在女人手裡!」
徐笑淺好像突然很歡喜。「寒公子,若你在小女子未走上歧途之前遇到小女子,會如何?」
藥效見效極快,幾吸就恢復了四分力氣。「必然幫徐姑娘找一個好人家,安穩過一生。」
徐笑淺突然又索然無趣起來,捻起王志屍身如不費力般,轉身走開。「若沒有寒公子這樣男人在,何處會有好人家……寒公子,這次我浴血堂截殺你們一行人失敗,照我堂規矩,外堂只能截殺目標三次,若未果,外堂放棄,再不接同樣單。由內堂再兩次截殺,若依然未果。浴血堂與寒公子一行人井水不犯河水。寒公子小心,下一次出手的外堂,可能是雙月浴血堂舵主。」
徐笑淺捻著王志走遠轉角不見。
戚憐剜了寒夜一眼,進祀堂虔誠三叩首出來招呼冷無霜,尋路回歐陽家。
冷無霜有你好看的眼神看了看寒夜,扶過一邊雲清。
雲清麻溜的閃過肩頭,頭也不回任冷無霜挽著手臂,跟在戚憐身後走了。
寒夜苦笑下,遠處花無雨小青慌忙忙的跟在一個花白老嫗的身後已經趕到。
方一竹出現在門口,興致盎然於表,見這一眾人情形,茫然不知何故。
歐陽家小院裡。
「青蛇口中舌,黃蜂尾裡針,女人心徐笑淺嗔笑間殺人無數,今番在折了執行使的情況下,未動手便抽身退去,還給了寒小哥解毒藥,這事,實在奇怪。」花白老嫗停下話,站起身走出門去,幾個小輩急忙站起來相送,老嫗不回頭揮手止住。「你們小輩間多聊聊,浴血堂一事,你們多加小心,老身近日多在雙月族堂盤桓,若有事,可急傳信。」老嫗話聲未落,人已騰身消失在院牆外。
幾個小輩相顧一眼,各自坐下。
歐陽倩眼裡嚮往神色,「若身懷師祖這般武藝,必定行俠天下。」
寒夜接過話,「連環劍顧若林顧女俠,家母常提及,不想這麼多年後,顧女俠依然精神如斯。」
戚憐看著冷無霜將震傷藥水端給雲清,眼角掃向寒夜,「寒公子可是對貌美女子實在無半點防心,連女人心徐笑淺扔過來的所謂解藥都敢毫不猶疑的服下……」
冷無霜也抱怨道:「寒公子,你也真是冒失,那樣情況,如何便確信徐笑淺給的解藥不是毒藥呢?」
小雅看了幾人一眼,插嘴道:「難道徐笑淺這個女人不只會腹語,還會傳音入密,告訴寒公子自己對寒公子一見情鍾?」小雅說著,哈哈笑著跑出去,天已將黑,應該去張羅晚飯了。
歐陽倩輕輕笑罵一句,看著是主僕情深,其實是,親如姐妹。
花無雨微笑不語,看她神色,似乎已想到寒夜何故有膽冒失。
小青辮著嘴,不滿的嘟噥,「都說男人沒個好東西,昨晚雲公子無端招惹了公孫蘭,今天寒公子也不落人後,就招惹了徐笑淺,幸好我們一行只這兩個男人,要不然煩也煩死。」
戚憐抱薪加火,「就是就是,雲公子無端被公孫蘭招惹也就罷了,誰叫雲公子長得如此俊?寒大公子何樣我們都看在眼裡,竟然也有女人招惹,真是奇了怪了。」
雲清偷眼看冷無霜臉色並未在意,心裡寬鬆,喝著藥水只做不聽。
歐陽倩失笑,這一行人實在有趣。「戚姑娘,小倩看來,寒公子似乎是位守正君子呢,小雅胡說,不可信得。」
寒夜摸了摸額頭,「各位姑娘所言皆失了方向,徐笑淺眼見我們戚大女俠一出手便取了花傘娘子王志性命,一言不合古炬又走了,這樣時候,徐笑淺一人面對我們三個,如何敢再懷歹意?寒夜也是托了戚大女俠的福,才幸得及時解毒。」
戚憐似笑非笑,「是嗎?」
冷無霜公孫蘭小青倒是信了大半,因為除此外,好像實在找不出更有說服力的解釋。
雲清無所謂神情,不置可否。
花無雨也無話,自顧喝茶。
早春的晚風,似乎比晚冬的晚風更是凜冽。
門外的的夜空,在雙月鎮繁華人煙的渲染下,寂寞而迷離。
第二天,寒夜意外的起得早。
但是只相對一向起得很晚的自己,因為寒夜推開門出來的時候,戚憐冷無霜花無雨小青雲清,還有歐陽倩和小雅,都已在小院裡閒話,好個chun陽美景無邊。
雲清遠遠坐在一邊,見寒夜出來,點了點頭,他顧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古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如今六個人在一起,戲碼好像再也無法落幕。
寒夜找小雅問了路,知會過眾人,出了歐陽家宅子尋路找雙月鎮神衛營而去。
歐陽倩不解地問戚憐,「戚姑娘,神衛營的人向來欺軟怕硬,一貫只會對付尋常百姓,對武林爭端避而遠之,寒公子此去,是何用意?前晚馬平川出面以神衛營舵主身份為寒公子正名,這也太不尋常,神衛營好像不沾江湖事的。」
花無雨問了一句,「歐陽姑娘可聽聞千年前的神衛榮光?」
歐陽倩疑惑的點點頭,「據說那時神衛營遍及大陸各地大小村莊,神衛營與各族祭堂一起,一管俗務一理神思。可如今二者皆早已落拓了。」
戚憐神秘的笑了笑,「倩姐姐,我們有幸生活在這個時代,也許也是不幸,因為我們將鑒證一個新時代的來臨,或者,鑒證一個舊時代的徹底淪喪。」
雙月鎮神衛營處在鎮中心地段,與周邊的豪華雄壯各式房宅相比,神衛營分舵,實在破落。
分舵門口連門人也沒有。
因為神衛營的性質,沒犯事的百姓絕不想來這地方,犯事的百姓就更不想了。所以常常是門可羅雀般冷清。
寒夜不急不慌的找到這裡,看得十二名鎮之一雙月鎮裡的神衛營都這般破落了,不禁心裡微歎了歎。
邁步走去開著的大門,驚飛了兩隻在門前嬉鬧的喜鵲。
前腳還未邁進大門,裡面已經響起一陣大笑聲,「寒老弟,你可讓老哥好等啊。」正是馬平川,正大笑迎過來。
寒夜疑惑了下,隨即會意,抱拳笑道:「若馬大哥不嫌叨擾,往後小弟必來得勤。」
大堂裡還有各自辦事的神衛下屬,聽分舵主馬平川如此說,皆好奇的看向門外來客。一襲青衫,貌不出眾,再平凡不過的青年,唯一特別的地方,是左腰下晃著劍蕙——這個男子,是左手反手劍。
有馬平川心腹,見過飛信裡來自總堂的訊息,更加疑惑。何故總堂對如此平常的青年格外高看?
馬平川將寒夜領到後院裡,後院裡幾株桃花枝頭已經爬滿了花骨朵,已綻放了不少,香味濃郁。
一個神衛端了熱茶來放下,直打量寒夜,馬平川笑罵著踢走了。
「寒老弟,一劍殺了綿裡針莫向前的青衣修羅寒夜,我馬平川以茶代酒敬你三杯。」馬平川說完自顧敬了三杯。
寒夜也應了三杯,「馬老哥,莫向前可是與神衛營抑或老哥你,有什麼糾葛?」
馬平川聞言,放下茶杯,走到一邊的桃花下,為防chun來蟲生在桃樹樹幹底部抹上的一圈石灰有點惹眼。「寒老弟,神衛營分舵也如所有堂口一樣,亂七八糟的什麼人都有,但是神衛營總堂裡的前輩們,絕對是些心懷天下的真正大俠,為世為民。莫向前不問是非不管曲直,喜怒可殺人,受托可殺人,造了無數人間慘劇,我總堂前輩們yu出手了結了這個禍害,不想反被這禍害折了不少人手……幸得寒老弟一劍竟功!」
寒夜心中也有疑惑,起身抱拳道:「馬老哥嚴重,小子也是僥倖,莫向前武功,遠勝小子。」
馬平川點點頭,難得這小老弟年少而不氣傲。「以弱勝強也罷,僥倖也罷,寒老弟你,終究是一劍殺了莫向前。總堂飛信,大陸各地神衛營分舵若收到青白修羅紅羅剎一行人的求助,務必積極援手。」
寒夜深抱一拳,「小子慚愧,不想神衛總堂竟然賣小子如此面子,實在心中不安。」
馬平川江湖閱歷深廣,分清一個人心口自不在話下。「寒老弟當得,總堂那些老前輩,都是些絕頂聰明的人物,不會憑白賣人情,也不會無端受人情。」
「哦?」寒夜也有疑惑。
「千年前的神衛榮光,依然是我們真正神衛的畢生追求。神衛營沒落了千年,再不能沒落下去,否則過不幾年,神衛營必然要雲散煙消。」馬平川聲音裡透著沉重,都已經沒落了千年,有什麼辦法可以逆勢而起?
「馬老哥,小子也極望神衛營能恢復千年前的榮光,那樣世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百姓安居商戶樂業兵息戈止……」寒夜說著也是歎氣,「看如今塵世,拳頭大就是道理,有錢就能買兇殺人,公義沒了,信仰也沒了,真不知這樣塵世,還能苟延幾時!」
「神衛營沒落了千年,年漸沒落……每一代真正的神衛都在戮力yu圖恢復神衛榮光,可惜依然止不住神衛營一再的沒落勢頭……」馬平川說著,眼睛一亮!「寒老弟,老哥見你見識不俗,在你看來,神衛營何故一再沒落,千年沒有起色?」
寒夜略沉思,「神衛榮光,是神衛營的榮光,神衛營的榮光,來自神衛。神衛不會沒落,就算神衛有沒落的時候,也絕不會一直沒落了千年。神衛沒有沒落,神衛的榮光卻沒落了,所以才導致了神衛營一直沒落了千年。神衛的榮光為何會一再沒落?因為世人已經不再虔誠的心懷感激,因為世人認為再光鮮的事跡都只是神衛們恰逢其會,因為世人再也不相信這塵世間還有神衛會誠心幫組百姓。何故?因為世人信仰,這千年也都在年漸淪喪。老哥自己想想,千年前,神衛營管俗務各族祭堂管神思,千年來,是不是神衛榮光日漸淪喪世人信仰日漸崩塌?」
馬平川皺眉陷入深思,良久良久。
待身下的影子全收到腳下,馬平川才舒眉醒過神來,一看,亭桌上茶水早涼了,寒夜已不知去了何處。
馬平川急忙閃到大堂,一個神衛遞過來一長紙條:小弟與人有約,先行告退,隔ri自來告罪。寒夜。
馬平川看完,又看了一遍寒夜字體,說不出的感覺從字裡行間傳來。
馬平川立馬到自己案桌上揮筆疾書,罷了親自飛信回臨天總堂。
雙月鎮,東門外五里路,乘風亭。
乘風亭外,亭北一片桃林,亭南一塊梨園。
早春時節,將開未開的花骨朵,先開先謝的風飄瓣落,還有怒放著的桃紅梨白,實在好去處。
此一時,雙月鎮與周邊的老百姓們絡繹不絕的藉著大好chun陽來此遊玩,卻見者乘風亭裡聚著了一大堆書生。
桃李滿天下,果熟不記花。
百姓都知道,需要這樣書生教導蒙童稚子讀書學字,但是百姓也都把書生做無用書生,百無一用的書生。
午時將過,這群書生分做人數多少不等的五處,各自低聲討論。
方一竹跟趙鴻飛並肩站在乘風亭外,方一竹看著雙月鎮方向,快到未時,不知道寒夜是否被事情耽擱。
趙鴻飛遠不如方一竹英俊,但是眉目間若有若無的溫和神色,讓人想要忽視也難。「方兄,稍安勿躁,小弟料寒兄比如如約而至。」
方一竹不好意思,「一竹無用書生做的久了,這樣可以有用武之地一事,心裡實是緊張。」
趙鴻飛往雙月鎮方兄大路上看一眼,眼裡精神起來,「方兄,那位兄台,是不是我們要等之人?」
方一竹急忙看去,神色放鬆下來。「正是寒兄。」
寒夜依舊一襲青衫,為免麻煩,此時左腰下的劍蕙已順到了右肩上。見前面方一竹與一個凡貌並肩注目過來,急步過去。
方一竹迎上幾步,趙鴻飛也跟上。
寒夜歉意微笑,輕抱一拳。「勞一眾仁兄久等,小弟罪過。」
方趙二人禮回。方一竹道:「寒兄言重,這位便是一竹至交,趙鴻飛。」
寒夜看向趙鴻飛,點頭示意。趙鴻飛也點頭回禮。
方一竹又道:「今日我們書生圈子裡來了四十人,除了趙兄外,一竹並沒有告知其他人來此聚會的真實意圖,一竹只是告訴他們,今日來此做一個桃李知交會。也未講明你的身份,只說是異鄉讀書人,與一竹交厚,yu結識下我們雙月鎮的讀書人。」
寒夜又的驚訝的看住方一竹,「方兄,寒夜還是小看了你了。」
方一竹喪氣的低了低頭,「事無遮掩,只做得獨善其身的無用書生。若像今日說謊,一竹心裡也彆扭。」
趙鴻飛笑了笑,「方兄不必介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委屈了我們而能利民生百姓,不正我們所願?」
寒夜伸手示意二位先走一步帶路引進,「正是趙兄所言。二位前面帶路。」
方一竹重重點頭,與趙鴻飛一併走回乘風亭,寒夜遲一步跟在二人身後。
亭裡的書生們都看來,見方趙二人身後跟來一位如趙鴻飛般平凡青年男子,知道是方一竹口中交厚之人。
方一竹側身將寒夜介紹給眾人,「各位仁兄,這位便是一竹好友,寒兄弟。」
寒夜週報一拳,「今日桃李chun陽,能在這乘風亭結識各位學富五車之士,實在有幸。」
讀書人多清高之輩,卻喜別人考自己學識。
眾人見這青衫凡貌男子禮數周到,加之方一竹在這圈子裡極有名望,一時氛圍熱烈起來。
未時下刻時候,雙月鎮方兄走來一幫人,前面兩個年青男子衣著華麗,襯得本就英俊的面孔越發惹眼。一旁過往的女子多有低頭偷看的,還有膽大的追視不已。兩個華衣男子身後各有一個小廝抱著璀璨寶劍緊緊跟隨。兩個小廝身後,是兩色護院扮著十來個壯碩男子。
有眼尖的書生看到,急忙擠到方一竹跟前輕聲道:「方兄,雙月雙狼又來了。」
這人話語雖輕,一邊的聽到看去,別人注意一樣,都跟著看去,一時眾人臉色都不好看起來。
寒夜注意到方一竹臉色惱怒,一邊的趙鴻飛輕聲對寒夜道:「雙月雙姝芳名滿天下,這二人自封雙月雙郎。一常大放厥詞,雙姝正好配雙郎。雙月雙姝家勢極強,這二人不敢招惹,便看哪個男子要接近雙月雙姝,必要打壓。左邊那個是吳仁傑,揚言非歐陽倩不娶,與方兄極不合。右邊陳風尚,也揚言非公孫蘭不娶。」
寒夜聽了點頭,趙鴻飛說的輕巧,其實以方一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遇到吳仁傑這類有身家有拳腳的對頭,想來受了不少憋屈。
寒夜並無站出去,正好藉著這機會,告訴書生們一個道理。
不一會兒,雙月雙郎領著下人們到了乘風亭前。
陳風尚怪聲怪氣對吳仁傑道:「仁傑兄,跟你爭女人的對頭,好像也在這乘風亭裡。」
吳仁傑囂張的往乘風亭裡掃視一眼,「風尚兄,什麼人配跟小弟爭女人?不見一路行來,無數女人yu對我二人投懷送抱?」
陳風尚哈哈大笑幾聲,「小的們,今天少爺高興,要在乘風亭息腳,你們將閒雜人等趕走,莫讓這好風景被窮酸氣壞了。」
吳仁傑也哈哈大笑起來,「正是如此,小的們,動起來。」
二人身後的護院們聽了話就要過來趕走乘風亭裡的書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