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幾人便包了一艘遊船和一艘客船,加倍付了佣金。
花無雨寫了封信,托不夜客棧夥計送去不夜賭坊。
眾人乘著夜色上了遊船,四匹馬安放在客船裡跟著,順著南江而下。
正冬時節,眾人聚在艙中圍著爐火,有說有笑。
寒夜創口,不能受熱,一邊窗下蓋著被子墊著背仰躺。
雪se映著兩岸白茫茫一片。岸上看江,江上看岸,完全不同的感覺。
戚憐不時掃來一眼,寒夜心頭卻一片空茫,什麼也不想,真的是在睜著眼認認真真發呆,奇怪的人!
雲清是個悶葫蘆,被冷無霜拉著坐在身邊,一句話也不說,靜靜聽四女說話。
戚憐見雲清這般模樣,心裡撇嘴,寒夜這小子真是神祐之人,胡亂行事也會有這般效果。
四女說著笑,雲清久坐無趣。
船家父子在船尾另有艙室。
雲清拉開艙簾鑽出門去,冷無霜知雲清性子能,這般女人說話,他覺無趣,便由他去了。
雲清站在船頭,順流,藉著西北方,剛好順風順水,南江兩岸這一段,柳樹不少,積著雪,掛著冰,點綴著客船的破水聲,浪拍岸的濤聲,好一番景致。
雲清站定,想起過世的娘親。娘親,孩兒好想您。
想起正當壯年,卻為了娘親和自己,一夜白髮,佝僂了背的父親。父親,可還安好?
又想起娘親去後,一直悉心照料著自己父子二人的鳳姨,鳳姨年已過三十,從不為自己打算,一門心在自己父子二人身上。鳳姨,你的情意,父親是否已懂得?
胸中悶氣,想要長嘯幾聲,想起寒夜受傷靜臥,想起昨日那般撼天氣勢殺了莫向前,心中豪氣突生,頓覺心海暢快,直覺自己心境更勝往昔,一時喜愁交加。深呼一口氣,壓下胸中拔劍起舞的衝動,掀開船簾,進到艙裡。
看四女模樣,不覺失笑,坐在寒夜身邊的凳子上,看著窗外,也呆呆走神了。
冷無霜不好意思的看了雲清一眼,把手裡的六顆骰子扔到木盅裡,無甚響聲。
花無雨小青戚憐冷無霜四個女子,也是雅興,擲骰子做起對子來,
花無雨手邊放著紙,上面寫了好幾對了,字跡各不相同。
青:夜涼如水風雪窗外
霜:浮生若夢夫妻同船
青:美人如玉眉眼羞月
雨:光陰似箭芳華隨風
四女正玩得興致,前面傳來破水聲,聽響動,好幾首船,雖奇怪如此夜深,還有人逆流而上的,但這也是常事,眾人也不當回事。
「各位大哥這夜深天。回南央可辛苦。」船家在船尾揚聲打了個招呼,這是船家禮數。
「去止步亭置辦物件,耽擱了時間。」對面一個中年男子聲音應個。
兩個方向的船各讓一邊,交錯過去的時候,那條船裡想起大大的口哨聲,後面跟著讓一邊的一行三條船立馬拐到這一岸,把這邊的遊船和客船賭注。
船家老夫驚叫一聲,死死拉住提起木漿就要跑到船頭的兒子。
寒夜被哨聲吵醒神,看窗戶外幾個邪笑的中年男子和青壯跑到船舷這邊揮著刀喔喔叫囂,寒夜看了艙中桌上的四女,戚憐無辜的對寒夜眨眼,小青害得的偎到花無雨懷裡,花無雨神色如常,見寒夜看來,露齒微笑。
冷無霜氣惱,站起身,被雲清眼神壓下坐下,雲清看寒夜一眼,點點頭,拉開艙簾出去。
「呦呵,如此俊俏的公子哥,難怪暗夜私奔拐走的女眷這般水靈。」旁邊打出呼哨的客船上,一個乾瘦的青年男子,嫉妒而惡毒的眼色只打量雲清。「可惜這些娘們不懂得,越是俊俏的男人越是銀樣蠟槍頭,床上床下都是廢物。」話言未落,四條船上站到船頭船舷的三十多人立刻肆無忌憚的譏笑起來。笑聲未落,聽得撲通一聲,再看時,說話的乾瘦男子已經掉到水裡,眨眼沉下去。
眾人大怒,喝罵聲此起彼落,各自拿出攜帶的手弩,沖站在船頭的雲清密集射來。
雲清長嘯一聲,騰身而起,落到旁邊船上,那幾人忙抽出腰刀砍將來,雲清白影晃動,劍鞘連捅,先捅右胸,抽出便是額頭下橫打,胸口眼眶鮮血噴灑的噴灑湧流的湧流,眨眼功夫,艙外人都躺下,雲清一身雪白,未沾點滴血液,閃進艙裡,見到十幾個女子被捆綁在一起,有幾個衣領處被撕扯開,露出血色的抓痕,雲清眼眸充血而紅,騰身衝破艙頂,折射扭去最近那條船。
那三船二十多人,見白衣男子眨眼間就殺了那船上八人,藉著雪光看到那幾人死狀,心頭各自懊悔,悔不該,惹到這個魔頭,此時也沒法,掉轉船頭來不及了,見白衣男子破艙而起,中間船上一個中年胖子打了個呼哨,臨近船隻的十多個人全躍上去站成一團,眼眶看著晃動白影落到臨船,眼中殺意如有實質,輕掃眾人一眼,有眼尖的這才看到這男子手中握著的綠鞘長劍,劍未出鞘,鞘身被血染紅了一半!
「啊!是玉面修羅!是玉面修羅!」這人禁不住後退一步,腳下打滑,坐到地上,眾人心中聽得驚呼,恐懼無以復加。
既然認定除死再無別的可能,眾人反而又拿出手弩,亂射玉面修羅。
雲清扭身,握住劍柄按動機簧,彈指用力,劍鞘射入雲天。
眾人看得玉面修羅綠色劍鞘裡的劍,再平凡不過三尺劍。
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卻自己這劍刃脫鞘時便開始蔓延,當劍尖露在寒風裡的時候。這樣的悲傷感覺,讓眾人絕這劍鋒已經刺入自己心海!
雲清揮著劍,削去艙室一角,掃一眼去,接著燈光,看得也是前一船那情景!騰空而起,寒風吹起白色衣衫,飄然出塵。
手弩箭盡,未傷敵分毫,各自絕望的拿起所配武器,一陣砍來。
白影晃動,眾人揮刀,卻連衣角也未沾。
慘叫聲響起,陣陣不息。
白影停下,雲清長劍指天,「鐺」一聲響,綠色劍鞘空中落下,正好套回寶劍。
一干人手腳皆被削去,有倒在船上驚哭嚎罵的,有滾路到南江裡嘶聲呼救的,夾雜著艙室裡傳出的懼怕聲,如煉獄場。
雲清眼眸血色退出,冰冷的掃了一地殘肢已死的將死的死不了的一眾人。
拉開艙簾,裡面是些半大孩子,也被捆鎖在一起,躍到另一艘船上,艙室裡捆綁著十多個青壯。
抓起桌上的匕首,削斷一處繩索,將匕首遞過去,那被解開的青壯接過匕首,將剩下的人一一解開。
「這外面的人,都被我殺了,你們中有膽大的,幫我做件事。」雲清冷冰著臉,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有懼怕的低下頭的,接過刀子那個猶疑去堅定的上前一步,後面動了五個人。
「你們六個人,把這船靠岸,別的人下船後,再把這船靠到另外兩船船,把屍體手腳都移到這船上,再把船上血跡沖洗乾淨,活著的就別管了,隔壁船上關押著小孩,那兩船關押著女子,不便看著這些血腥,女子艙裡你們不要亂瞧。」雲清說完,閃出艙室,四條船沒人掌舵,緩緩隨著江水下游飄走。江面寬闊,水流平緩,一時也無礙。
騰身扭回自己船上,船家兒子興奮的上前,崇拜的看著雲清,雲清聽得先前這男子掙扎響動。「你講船靠到那船邊,幫忙眾人收拾乾淨,我負你五百銀子。」血性男子,不論如何卑微出身,總少不得被人敬看一眼。
男子急忙擺手,「大俠客氣,小的正該去幫忙,恨自己沒有本事殺敵,何敢再收酬金。」後面半百船家上前,待說幾句,雲清已進了艙室。
船家父子二人想看一樣,到船尾擺船靠了那船,青年跳過去,那六人也聽得雲清後話,感激的看著這青年。青年請著幾人幫忙,麻利的將船擺到岸邊,船艙裡剩下的十個青年,深深低著頭,上了岸,一言不發便順著江岸向下游跑去。
船上七人輕視神色。趕緊擺回船按白衣大俠吩咐做起。那船上手腳一地,幾個將死的人,扔在發出細微的慘叫,一個微胖中年,手指全掉,腳掌也只剩半邊,癱倒地上,眼裡還有神光,怕是死不了的,六人中有撿起刀子要過去補死他,把那那匕首青年攔住。「大俠留他性命,當別有計較,好歹先留著,一會問過大俠,再殺不遲。」
眾人點頭,先前出艙看得這情形已經乾嘔的乾嘔了,吐的吐過,這一時近前看著,仍免不得翻胃,想著若是那些女子和孩子看得,會如何害怕,忍著噁心,都搬到空出的先前船艙裡。
雲清進了艙室裡,寒夜微笑,戚憐睜大眼睛,冷無霜溫柔的看著。
小青被慘呼聲嚇著,面色慘白的緊緊挨著花無雨。
花無雨淡淡道:「雲公子,是否對寒公子分屍殺人別有番看法了?」
雲清點點頭,坐到寒夜身後先前位置。「這人心險惡殘暴,平常百姓只有等著魚肉的份,這番被我等遇著,如果不是,那麼多女子孩子青年將會發生什麼樣悲劇!」
「雲兄,好快的身手,小子未見雲兄動手,一向小看了雲兄,恕罪則個。」寒夜說著擺擺手,牽動傷口,裂了下嘴,戚憐滿月眼回復彎月眼,冷冷掃來,寒夜裝作不見,心裡溫暖。
「可恨雲某單人只劍,如何殺得盡這天下禽獸!」雲清頓了頓,回復平靜,「想這世間,幾無半分信仰,拳頭大就是道理,既然天不管,神獨善,那就由我這號不懼六道輪迴的愣頭青,以惡制惡以殺止殺,看這混沌塵世,還要無光到幾時!」
寒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雲清這小子,卻把這話記得清楚。
小青看雲清臉色,極是不善,心裡猶自害怕。
花無雨笑了笑,輕聲道:「既然天不管,神獨善,那就由我這號不懼六道輪迴的愣頭青,以惡制惡以殺止殺,看這混沌塵世,還要無光到幾時!雲公子品xing,無雨深感佩服」
冷無霜心頭極是歡喜,雲清這般說法,跟自己抱負異曲同工,正是要世人安寧。
雲清突然笑了一個,連小青也忘了害怕,直著眼睛,被花無雨輕擰了下臉蛋,不想這凶神惡煞般雲公子,笑時竟然如此迷人。「這話是寒大公子說的,寒大公子品xing,無雨姑娘還未識得。」
花無雨冷無霜二人驚訝的看向寒夜,寒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無雨姑娘,冷姑娘,小子這品xing,你們慣常看到戚大姑娘是如何不待見小子,便可知小子品xing一二了。」
戚憐冷著眼,看著花無雨冷無霜。「寒大公子品xing是極好,倒是小女子品xing差太多,才不怎麼待見他。」
這般不光冷無霜花無雨,連小青都笑了,「戚姐姐這般美,品xing差的女子便是美也美不成這般樣子來。」
戚憐伸手捏了捏小青的鼻子,「小青,莫要在寒大公子跟前說哪個女人多美,我們寒大公子聽了要上心的,這番胸前那麼長一道傷都沒要了命去,就是因為寒大公子心裡不知道還記掛著多少漂亮姐姐,無法割捨,才好歹活過來了。」
寒夜正要摸額頭,小青一句話說出來,寒夜趕緊瞇著眼裝睡著,心裡好一番溫暖,也有淡淡的哀愁,淡淡的得意。
「上次我到院裡見寒公子躺著,滿身都是血,頭髮上也是,就是臉蛋乾乾淨淨,不知道是哪位漂亮姐姐如此傷心,讓寒公子捨不得去了?」
冷無霜花無雨心裡微覺尷尬,那時自己也是流了不少淚的,不過戚憐好像用淚給寒夜洗了臉了,都打趣的看戚憐,再看寒夜時,寒夜又睡著了,各自心頭暗笑,寒夜可真知道戚憐心思。再看戚憐,真如意料裡的冷眼掃著寒夜,見寒夜睡著,湊到臉前,重重哼了一聲,也無反應,伸手就要擰耳朵,伸到一半放下了,聽呼吸聲,真的又睡著!這小子!
戚憐突然不好意思回過臉去,眼角餘光看到三女笑嘻嘻的盯著自己面容,臉上發燙,原來已經紅了。
寒夜身後,雲清也打趣神色看來,戚憐咬牙,這才幾天!雲清這般冰棍,也是學壞了!
恰好這時,艙外想起聲音。「大俠,已經都沖洗乾淨了,還有何指示。」
雲清站起身,恢復冷漠神色,出了艙門,七個人已經移到孩子船上,這大冷天,各人也是頭髮冒著熱氣,顯然是好一番力氣活。「那個只斷十指的胖子在哪裡?」
其餘五人皆看向匕首青年,這人卻是計較對了。
「在那艙裡,還活著。」匕首青年回答。
「在麻煩各位兄弟將這些屍身扔到岸上聚成一堆,一把火燒了,免得這些敗類如此多腐肉害了下游百姓。」雲清周抱一拳。
七個人心中正是這樣打算,見這般大俠還要抱拳稱謝,心中感動,武林人士看平常百姓,眼睛多是長在頭頂。
雲清躍過去,進了艙門。七個人動起來,
微胖中年臉色慘白,但是眼神還算有力,手上腳上不再流,見殺神般的玉面修羅進來,驚嚇的勾著身子。
「你們是何堂口?所綁之人何處如何得來?」雲清冷聲相問,殺這些人只是救了這一批人,不端了總堂,總是會有另一批人出事。
微胖中年蒼白痛苦的臉突然來了血色,「都是從止步亭周邊綁來,綁了百多人,另一半五天前往千舟鎮去了。我們堂口在止步亭,臨江,順風倉,很好找,門面上做大米生意。」
雲清冷冰著臉,「我既然問你,自然有端掉它的辦法,莫要以為我去剛好送死,正好順風堂替你報仇。」
微胖中年血色又翻白,仍自強笑,「拭目以待。」
「我不會殺你,這條船會收拾乾淨順江南下,若你命大,不幾日便可聽得順風堂覆滅消息。」雲清說完,出了艙門。
微胖中年目露殘忍凶光,順風倉,我如意堂多少好事壞在你手裡,如今落了我這條小命,拉上你墊背,也可地獄含笑看我兄弟逍遙快活,這索命修羅原只是沒腦袋的蠢貨,以為大爺怕死並不會說假,活該被當做槍使!
船已靠岸,七人正在搬運著殘缺不一的屍身,雲清躍回船上。
「雲清,問出什麼了?」冷無霜聽得雲清問那未死胖子,知道雲清動了真火,必是想著斬草除根絕了這一方禍害,見雲清進來如是問道。
雲清一一說了,自己也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寒夜仍在睡著,想來是昨天失血太多,精神萎靡。
戚憐聽得雲清這般說起,也覺得何處不對,便是想不起來,這就是江湖閱歷太淺的弊端。
花無雨微皺著眉,不會兒,眼神明亮。「雖說坊間有言『瘦子無情,胖子無義』,但是這應該只是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如那胖子這般,被雲公子廢了雙手雙足,已為殘廢,生平囂張跋扈慣了,這番殘廢,也不想活,如此痛苦道出自己堂口……」花無雨說著又看了戚憐冷無霜雲清三人一眼,「如果無雨沒有猜錯,順風倉必然於此事無關,那胖子多半深恨這順風倉,想著臨死拉個墊背,卻要把雲公子當槍使。」
戚憐冷無霜對看一眼,心道原來人心可以這般惡毒。
雲清沉著臉,回想下胖子言語前後,心中咯登下,多是如花無雨所料!待去殺了那惡毒胖子,為了穩妥見,有了計較。欽敬的沖花無雨打個眼色,出了艙門。
七個青壯正沖這船頭看,原來已把船上屍身收拾在岸上低窪處成了一堆,還把船上的木椅拆了架在周圍。
雲清抱了一拳。「各位兄弟辛苦了,放火燒了吧,塵歸塵土歸土,也算這一干人來人世一場好歹有個歸屬,只望這些人輪迴後莫再是這般敗類了。」
七人禮回,船家青年拿了火把柴塊點著,眾人眼裡藏不住對這些屍身的唾棄神色,這般人,就算輪迴後,也絕不可能是好東西。
劈啪聲此起彼伏,柴塊已把一堆人肉火起,噁心味道開始散開,七人回到船上,船家青年把關押著女子的兩條船綁在關押著孩子的船後,微胖中年那條船繫在船邊,大俠說這微胖中年還有大用處,好生看著不能死了。
那堆鮮紅的火光越來越遠,火焰映得半空紅糊糊一片。
戚憐和冷無霜各自去解救捆縛在艙裡的兩船女子,小青和冷無霜站在船頭看著,夜這般深沉,卻沒人有半點睡意。
寒夜睡的很沉。
雲清站在花無雨小青身後,正冬的雪花,這般沒完沒了的下著,年復一年,就如同這自私醜陋的人性,為了自己,別人死活算得了什麼!
好在各船都備用足量食物,也有取暖爐具和棉被,幸好這一幫人待要把這些女子賣個好價錢,便沒有糟蹋了她們,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只是害怕,一船人同病相憐,聽說這一幫人都被殺了,還有一個活的已經殘廢,都大覺安心,彼此說著話,睡著的睡著了,睡不著的找了姐妹輕聲說話,戚憐冷無霜安頓好兩船女子,閃回自己船上。
雲清在船頭等著二人,江風比岸上的大,把雲清衫角吹起高高。戚憐先過來,打趣的笑了笑,進了艙室,冷無霜心疼的抓起雲清手,僵冷如冰,捧在手裡呵了兩口暖氣,不滿的瞪了眼,心裡卻甜滋滋的著手進了艙室,雲清也不尷尬,任冷無霜拉著,花無雨小青二人依然未睡,看二人手拉著手,跟戚憐低下頭微笑。
「戚大姑娘,為什麼小子一張眼就看到你在壞笑?」寒夜沒精神的聲音輕輕響起。
戚憐白了眼過來,知道可能渴醒了,待要倒杯茶水給他,想起先前故意說著情景,冷眼他顧。
花無雨心裡暗笑,倒了杯茶,示意小青端去給寒夜。
寒夜接過小青手裡的茶,一飲而盡,又遞還小青,小青再倒了一杯過來。
小青嘴快,將寒夜睡後發生的事高一聲低一聲的說了,花無雨拉著戚憐,沒奈何表情。
寒夜聽完,笑著看了看雲清,「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們青白修羅嗜血成xing的魔頭名聲,就改不回來了。」
冷無霜無所謂神情,「任別人如何看待,我們問心無愧。」
花無雨點頭,「有一種壞到骨子裡的人,也會痛也會流血也會求饒命,若是因一時不忍而放過,必得因此而害了更多人。無雨覺得,這朗朗乾坤正是因為像二位公子這般以修羅名號行俠義之事的英雄好漢太少,才致為惡之人無所忌憚,弄得世間一片渾濁。」
「哈,哈哈,哈哈哈哈。」戚憐看花無雨說完,男子笑幾聲,盯住寒夜。「雲公子,可覺得無雨姑娘話語似曾相識?」
雲清看著摸著額頭的寒夜,點點頭,看向花無雨,「無雨姑娘弱質女子,卻有這般見識,真是難得,恰好寒公子前不久也說過這般話,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冷無霜驚訝的看著花無雨,寒夜出手果決心性堅定,悟出這番道理卻可理解,花無雨半點拳腳也無,卻也明白這道理,實在是心思獨到。
花無雨不想還有這一回事,聽戚憐故意取笑,臉上紅了下,也不在意。
「寒大公子,這會兒怎麼不睡著了?」戚憐恢復平靜神色,拉冷無霜坐到身邊。
「無雨姑娘說的不錯,如今世人罔顧慈悲神諭,除了拳頭外,再沒任何可講道理分是非的地方,小子未出門時,家父母便道人性惡毒麻木自私沒有上限,人間惡行遠比我們知道的要多的多,天地間神威不顯,為惡之人無所顧忌。」寒夜說著面色深沉,「還是那句話,既然天不管,神獨善,便由我們劍下教會世上惡人,『害人萬事因,果報不欺人。』」說著閉上眼,寒夜虔誠三叩。
不周大陸虔誠三叩自古便是日常身行,但是隨著慈悲娘娘神威近千年不現,世人幾乎忘記了先祖曾那般虔誠皈依慈悲娘娘。
雲清也閉上眼,默念:既然天不管,神獨善,便由我劍下教會世上惡人,『害人萬事因,果報不欺人。』虔誠三叩。
先祖們在虔誠三叩時默念決定便是對慈悲娘娘許下諾言,若是踐行不力,便會墜入三惡道輪迴以償還失神信之惡果。
四女虔誠三叩在肩胛骨上,這是自古男女禮數差異。四女心頭一片空靈,對慈悲虔誠。
艙外風雪漸大,天茫茫一片昏沉,南江蒼茫盡頭似乎遙不可及,便如這混沌了幾百年的不周大陸,當惡行成為慣例,當慣例被默認成規則,誰還有精力思考起因和結局,但是也如這茫茫天空和蒼茫南江,終有春風起處,終有百江入海,這世間清平,終要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