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宕冥他們現在最需要什麼,答案只有一個:
衣服!
一場勇者鬥惡龍的戰鬥打下來,隊上除了謝月以外,其他人的衣物多少有些破損。嚴重如明寐,幾乎到了衣不遮體的地步。一離開水面,頓時大大的尷尬了一把。幸好除了謝月,其他人都不怎麼在意他的走光,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或許是因為她們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總之,隊上大多數人的平淡反應讓明寐鬆了一口氣,但一轉念,又莫名地感到有些信心受挫。
其他人自然不可能瞭解他微妙的心理活動。為了避免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天娜等人一早轉頭去觀察環境,只有宕冥不避諱的正視著他,並熱心地出主意,建議他把上身那半截還算完整的虎皮偽裝拉下來遮羞。
得到宕冥的提醒,明寐才發現原來自己身上還有這麼一份可供利用的資源,連忙照辦。
「好了,大家可以轉過來了。」宕冥拍拍手,回頭卻見女士們都目注遠方,神色嚴肅。
天娜的表情尤其沉重。
自從「月使降臨」事件之後,天娜全身洋溢的媚態完全消失不見,表情一天少過一天,氣質一天比一天清冷,越來越有雪國女王的架勢。連貼身侍女謝月也不太能看出主子的情緒變化,可宕冥卻不可思議的能從她平板冷漠的臉上辨別出微妙的信息。
此刻,天娜的表情就在告訴他:「麻煩來了。」但沒等宕冥轉頭去看來的是什麼麻煩,她的眼底又閃起頑童準備惡作劇時的狡黠光芒。
天娜微側過臉,看著宕冥說道:「有人來為我們送補給了。」
「嗄!?」宕冥一下沒反應過來,只見隊員們的眼睛都在發亮,一個個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往遠處望了望,這才明白:「你們打算掠奪那些軍人的裝備?」
「廢話!」明寐吐出兩個字,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三位女士見狀,均皺了一下眉頭,放棄了出擊。天娜更一把抓住打算追上去的宕冥,遲疑了一下,開口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解釋清楚。」
宕冥聽她語氣古怪,連忙收回腳步問道:「什麼要緊事?」
「其實,」天娜慢吞吞地說道:「過來的那些人不是帝國正規軍,而是海岸警備隊下屬的民兵協防小分隊,實力一般,上去一個人上就夠了。」
宕冥差點摔倒。他不明白天娜為什麼沒看出明寐滿面殺氣?急道:「這不是上去幾個人的問題!我得趕快上去,不然明兄弟可能會殺了那些軍人!」
天娜沒答話,手上也沒放鬆,只是凝視著他的眼睛。
宕冥困惑地回視。這一次,他沒能看懂天娜的表情。只見對方眼中,悲哀與冷酷、不忍與決絕……各種矛盾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如同無盡的螺旋迷宮。
他正在傷腦筋琢磨,前方突地揚起一聲慘叫。人命關天,宕冥立刻放棄了思考,準備趕上前去亡羊補牢。不料,天娜手上陡然加勁,無比固執的把他禁錮在原地。
這一下,宕冥有些明白了,但他不敢置信。
「難道你打算看著同胞被人殺死嗎?」
天娜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眼中哀意更濃,但還是不肯鬆手,手指反而收得更緊。強壯如宕冥,也覺得腕子痛得有些吃不消了。
「快放手啊!你腦子裡在想啥呢——」宕冥急了,努力想要掙脫天娜的鉗制。
一旁的謝家姐妹看不過去了。謝月首先挺身而出為自家的小姐伸張正義:「我說你這黑炭頭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小姐她是愛護你才不讓你上去找罪受啊!」
「我要是去救人!」宕冥著急地強調:「不是上去殺人,能有什麼危險啊?」
「你救不了那些人。」謝晴空接口道:「反而可能被某個殺紅眼的瘋子傷到。」
彷彿在配合謝晴空的定語,遠處又是幾下短促的慘叫聲揚起,又迅速歸於沉寂。
一切都結束了。
宕冥絕了指望,也不再掙扎,但仍然瞪著面前的三個女人,黑口黑面,一副要討說法的模樣。
天娜繼續保持沉默,還是謝家姐妹,一前一後,換著代天娜做出解釋。
「那些人必須死。」
「不然你上哪兒找衣服換、車子坐。」
「我們是在秘密行動,不能留下活口洩漏隊伍的行蹤。」
「小姐不想污了你的手眼,你這個臭男人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滅口的事必須有人去做,師兄也需要發洩……」謝晴空頓了一下,「你一定要體諒天娜郡主和貓子師兄的心情,隊長。」
她刻意咬重了最後兩個字的發音。
宕冥並不笨,只是有些不通世務。但在少林接受了無常一段時間的教育,現在又得謝家姐妹輪番說明,頓時明白過來。
天娜的苦心讓他感動,可是眼睜睜地看著八條生命被無情毀滅自己卻不能阻止,而不是沒有力量拯救他們,現實的矛盾直接變成心靈的痛苦折磨著宕冥,竟讓這條自苦寒高原磨礪出來的鐵漢生出一股想哭的衝動。
「可、可是,那可是八條人命啊!」宕冥的聲音有些哽咽:「難道不能打昏他們……」
不等謝晴空開口為宕冥剖析這個提議的風險有多高,謝月先不耐煩了。
「我說你貓哭耗子裝什麼假慈悲,之前你不剛結果了一條魚人的性命麼!」
宕冥渾身一震,天娜風一樣地轉過頭,聲色俱厲地訓斥謝月:「放肆!你越說越不像話了,竟然敢對宕公子口出惡言!」
擔任貼身侍女多年,謝月從未見主子發這麼大火,頓時嚇呆了,連跪下來請罪都忘記了。
天娜更怒:「當著我的面,你居然就表現的這麼沒規矩。宕公子是這支隊伍的隊長,是我的上級,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給我滾!」
「你叫誰滾?」謝晴空大怒,「你當我妹妹是你養的狗麼?她擔任你的侍女,這只是她的職業,人格卻並不比你低等……」
謝晴空的義正辭言的抗議還沒來得及說完,回過神來的謝月突然在天娜身前跪了下來:「小姐您不要趕我走!阿月只想待在您的身邊,希望能永遠服侍您!阿月做錯了事,您打我罵我都可以!阿月一定會牢記教訓,努力改正,今後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求您給我改正的機會!千萬不要趕我走!離開了小姐您,我還能到什麼地方去呢?」
謝晴空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裡,差點就昏過去。踉蹌倒退了幾步,方才順過氣來。之後,她發出的叫聲震天動地。連在遠處進行善後工作的明寐,都撓了撓耳朵,轉身向後張望。
「阿月你瘋了!這個女人既不是造物主也不是天上的神明,從生命本質上來說,她並不高你一頭,你根本沒有必要非抱著她的大腿不放!還有姐姐可以照顧你,保護你啊!」
謝月置若罔聞,只是乞求地看著天娜。天娜默然無語,似乎在考慮,目光看似不經意地瞥了身邊男子一眼。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剎那,謝月卻不會看漏,略一遲疑,咬牙向宕冥拜了下去。
宕冥早已看得心中不忍,只是天娜教訓她的侍女,感覺不便干涉。現在自己突然成了被拜對象,不由嚇了一大跳,連忙一彎腰把謝月拉了起來。不料對方雖然披掛著全副裝甲,份量卻遠不如他想像般沉重,一拉之下,整個身子竟都騰了空,身不由己地撲進他的懷裡。宕冥這一拉使勁極大,八成力氣卻都落在空處,再被謝月這麼一撞,登時一交坐倒。
謝晴空驚叫一聲,以為宕冥要對自己妹妹不利,連忙疾衝上前搶人。
天娜見她來勢洶洶,臉色又極其不善,不敢放任她接近宕冥。一時間也顧不得去管宕冥與謝月兩人糾纏的姿勢有多麼暖昧,素手招展,一座半尺厚的蛋形冰屋平空出現,罩住了謝晴空。
確信冰屋可以阻止謝晴空的衝動行為,天娜手都還沒放下,就第一時間轉身準備把宕冥和謝月分開。不料,她頭剛轉了一半,身體還沒來得及動彈,耳中就傳來撞擊的巨響,其中夾雜著細微但清晰的冰塊碎裂、摩擦的聲音。
她驚訝地轉動眼珠,透過龜裂的冰牆朝對面望去,正好看見謝晴空揮出第二拳,拳頭上閃耀著赤熱的光芒。天娜的反應極為迅速,垂落的玉手在空中旋轉一圈,隔著冰牆朝謝晴空的拳頭拍去。
「肆式•;轟炎!」
「回風雪舞掌!」
謝晴空的裝甲重拳輕易地把已經受損的冰牆打了個四分五裂,但在天娜回風掌帶起的空氣漩渦捲動下,鋒利的冰塊不僅沒有飛散,反而聚集成一面巨大的冰之鋸輪,沿著她的手臂割卷而上。但裝甲拳上閃耀的赤芒亦非只有視覺效果,蘊藏著驚人高溫,冰鋸輪勉強攀升到肘部,就被徹底蒸發成水汽。但這時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功削弱了轟炎的能量和拳速。
謝晴空拳勢稍滯,那只真正具有威脅力的玉掌卻在這個時候優雅地迎了上來。冰風如刀,攻勢如潮,一舉摧破「舊力已衰,新力未生」的轟炎拳勁。餘勁透體而入,幾乎把她的半邊身體凍僵。
到了這個地步,謝晴空雖然內心震駭,仍然不肯罷手。左邊身體難以動彈,她便揮動右手朝天娜臉上摑去,結果打了個空。險些甩脫了自己的胳膊不說,身體也失去了平衡,漂亮地摔倒在地上。
原來天娜在化解了她的攻勢之後,立刻縮手、轉身、彎腰,抓住謝月背心,把她從宕冥身上提了起來。這一來,恰好避過了謝晴空的掌摑。當她再直起腰時,只聽見「砰」的一聲,回頭看見謝晴空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笨蛋。」
謝晴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還沒站穩,天娜已經把謝月甩了過來,把她再次撞倒。但謝晴空用力抱緊妹妹,沒有讓她沾到一點塵埃。
謝月卻不領情,急切地從姐姐懷抱中掙出,再一次惶恐地跪到宕冥身前,額頭緊貼在地上,不敢稍動。剛站直身體的宕冥連忙彎腰伸手去扶她,就聽謝晴空跳起來大吼一聲:「別再碰我妹妹!」他伸出去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
天娜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向一心維護妹妹的姐姐投去了冷冷的視線。
謝晴空紫脹著臉皮,不甘示弱地回瞪。
目光的激烈碰撞,讓現場的火藥味越來越重。
「嗨嗨嗨,我說你們這是在幹啥?也不來個人幫我分擔工作,叫我一個人在前線出力,你們卻在後面自個窩裡鬥上了,可真是出息啊!」
一身戎裝的明寐開著一輛氣墊車轉回來,人從座位上站起,胳膊架在擋風玻璃上,手托下巴,望著劍拔弩張的女人們冷笑。
宕冥抬頭望了他一眼,只見他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好像剛才不是去殺了一群人,而是吃了一頓八珍大餐,顯得心滿意足,看不出一絲愧疚和不安。
注意到宕冥在看自己,明寐衝他擠擠眼睛,笑道:「齊人之福不好享吧?隊長大人。」語氣大有幸災樂禍之意。
宕冥只覺一陣氣惱,忍不住詰問:「你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明寐一揚眉毛,正色答道:「因為笑比哭好。」鄭重的表情配上深沉的語氣,隱約透出一股不堪回首的憂鬱意味,蕭瑟淒清,令人心痛。
這一下,宕冥可吃不準他究竟是抱著怎樣一種心態去殺人了,原先想到的大篇譴責質疑之辭,全然失去了用武之地,不得不嚥回肚子裡。
就在他怔愣之間,明寐揚手把一套軍裝扔過來,罩在了他頭上。
「別發呆了。趕緊換上衣服閃人吧!你們兩個也一樣!還瞪個什麼眼,鬥雞眼很好看嗎?還有那個趴在地上的,沙裡有金子啊?還是你屬螃蟹,喜歡吃沙?」
一番嘲諷過後,天娜和謝晴空先別開眼光,然後在謝晴空的拉扯與天娜的默許下,謝月總算肯重新站起來。
一行人迅速換上海岸警備隊的制服,登車離開海岸,向內陸駛去。
宕冥的衣物雖然在戰鬥中被刮爛了,但偽裝還比較完整。頭套一點破損也沒有,四肢和身上有幾處皮毛被劃破,露出了下面的古銅色肌膚。不過在穿上軍裝之後,這些破綻就都被掩蓋住了。
只是,一想到這身衣物是從某位枉死之人屍體上扒下來的,宕冥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原本就有很重罪惡感的他,現在內心又壓上了一塊刻著「褻du」二字的大石頭。
因此,自打上車開始,他就閉上眼睛,在座位上默誦經文。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當他睜開眼睛,發現身旁的天娜臉色灰暗,謝家姐妹同樣也是面目陰沉的時候,立刻醒悟到自己又失職了。
「身為領導者,會被下屬隨時注意著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憂悲喜怒,都會感染他們,進而影響團隊的士氣。因此,一個好的領導者,絕不可以輕易在部下面前顯露出負面情緒,即便身陷絕境也要努力露出樂觀的笑容,只有保持住隊伍的士氣,才能激發求生的希望和動力。」
憶起無常的叮囑,宕冥連忙振作精神,開動腦筋想要打破車內的沉悶氣氛。他首先注意到謝月仍然穿著那身火紅的機動裝甲,便問道:「你怎麼不換衣服?老那個樣子不覺得累嗎?」
謝月透過護目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費了很大的勁才忍住罵人的衝動。謝晴空查覺到妹妹內心的激動,不想再掀起風波的她遂代為解釋:「我們的設備全部丟失了,現在只能利用阿月裝甲裡的工具來干擾衛星等監控設備對我們的搜索。因此她必須維持這個著裝。」
「多事!」謝月轉而把怒氣發洩到姐姐頭上。「難道我沒長嘴,不可以回答隊長閣下的提問嗎?」
謝晴空表面上靜靜承受了妹妹的怨言,胸口感到一陣刺痛。
宕冥有些看不過眼,他正想提醒謝月應該注意對姐姐的禮貌,手背上微覺癢意,彷彿被蚊了叮了一口,隨後被叮到的地方漾開了一片涼意。他輕輕轉動了一下眼珠,恰好迎上天娜丟過來的告誡眼神,略微一怔,立刻意識到自己險些又犯下一個錯誤。
他現在需要做的是搞活氣氛,而板起臉訓人只會把情況弄得更糟。
在用眼神答謝過天娜的提醒之後,宕冥內心又開始發愁。
要怎麼做,才能使所有人一笑泯恩仇呢?
而他和天娜的眉目傳情也引起了對面謝家姐妹的注意。雖然隔著掩護效果良好的護目鏡,宕冥仍然能感覺到鏡片後面謝月的眼睛正在噴火,烤得他臉皮發燙。親身體會到干群矛盾正在越積越深,宕冥心中叫苦,習慣性地想去抓頭皮,一抬手,碰到了掛在腰帶的一個銀壺。腦中頓時靈光一閃。
坐在對面的謝家姐妹只見他忽然露出笑容,然後用熱情如火的目光在車內環視一周,最後停在天娜的臉上,冒出一句震驚四座的話來。
「天娜,我們來唱歌吧!」
咕咚一聲,謝家姐妹的腦袋撞在了一起。明寐手上一打滑,險些翻了車。天娜白皙的額頭上似乎也垂下了黑線。
宕冥卻不管眾人的反應,自顧自的解下腰間銀壺,那裡面盛滿了他打山裡帶出來的青稞酒。先前的海底大戰,只把銀壺撞癟了少許,卻沒漏灑了一滴酒水,端的是結實。但宕冥要誇的卻不是這個酒壺,而是他倒出來的好酒。只見他舉起盛滿清亮酒液的銀壺蓋,拉開嗓子唱起了《格薩爾王傳》中著名的酒讚:
「我手中端的這碗酒,要說歷史有來頭:
碧玉藍天九霄中,青色玉龍震天吼。
電光閃閃紅光耀,絲絲細雨甘露流。
用這潔淨甘露jing,大地人間釀美酒。
要釀美酒先種糧,五寶大地金盆敞。
大地金盆五穀長,秋天開鐮割莊稼。
猵牛並排來打場,拉起碌碡咕嚕嚕。
白楊木掀把谷揚,風吹糠秕飄四方。
揚淨裝進四方庫,滿庫滿侖青稞糧。
青稞煮酒滿心喜。花花漢灶先搭起。
吉祥旋的好銅鍋,潔白毛巾擦鍋裡。
倒上清水煮青稞,灶堂紅火燒得急。
青稞煮好攤氈上,拌上精華好酒麴。
要釀年酒需一年,年酒名叫甘露甜。
釀一月的是月酒,月酒名叫甘露寒。
釀一天的是ri酒,ri酒就叫甘露旋。
…………
有權長官喝了它,心胸開闊比天大.
膽小懦夫喝了它,走路沒伴心不怕.
英雄好漢喝了它,戰場英勇把敵殺。
…………
喝了這酒好處多,這樣美酒藏地缺。
這是大王御用酒,這是愁人舒心酒。
這是催人歌舞酒,會需一飲三百杯。」
其他人雖聽不懂藏文歌詞,但那質樸、流利、高亢的曲調,節奏規則,極富舞曲特色。聽著聽著,身體忍不住癢癢,腦袋開始有節奏的晃動。
宕冥唱得興起,全然忘記了初衷,猛一仰頭,酒全進了嘴裡。高亢的歌聲戛然中斷,興致剛上來的聽眾們頓時露出強烈的不滿之色。幸好這時,天娜輕易櫻唇,接上了一段帶著憂傷情感的歌聲:
「wheneversangmysongs
每當唱起自己的歌
onthestage,onmyown
總是孤獨地站在台上
wheneversaidmywords
每當吐露心中的聲音
wishingtheywouldbeheard
總是希望能有人聆聽
isawyousmilingatme
我看見你正在對我微笑
wasitrealorjustmyfantasy
是真實還是虛幻
you『dalwaysbethereinthecorner
你卻總是站在角落那邊
ofthistinylittlebar
在這個小小的酒吧裡
mylastnighthereforyou
昨夜此地為你守候
sameoldsongs,justoncemore
再次重複著那些老歌
mylastnightherewithyou?
昨夜此地與你相依
maybeyes,maybeno
已經不能確定真假
ikindoflikedityourway
我喜歡你注視我的模樣
howyoushylyplacedyoureyesonme
羞澀地看著我
oh,didyoueverknow?
哦,你知道嗎?
thatihadmineonyou
我也在偷偷地看著你
darling,sothereyouare
親愛的,你就在那兒
withthatlookonyourface
臉上帶著那種神情
asifyou『reneverhurt
好像你從不會受傷
asifyou『reneverdown
好像你從不會失敗
shallibetheoneforyou
我可以成為你所愛的一個嗎?
whopinchesyousoftlybutsure
你可知道,是誰那麼堅定又溫柔的抓緊你
iffrownisshownthen
如果那時你的眉頭微微一皺
iwillknowthatyouarenodreamer
我就會知道你並不是一個只會做夢的人
soletmeetoyou
所以,讓我靠近你
closeasiwantedtobe
緊緊的靠近
closeenoughforme
牢牢的靠近
tofeelyourheartbeatingfast
去感覺你加速的心跳聲
andstaythereasiwhisper
停留在那裡,輕聲地告訴你
howilovedyourpeacefuleyesonme
我好想好想你平靜的看著我
didyoueverknow
你知道嗎?
thatihadmineonyou
我也會在這時偷偷的看著你啊
darling,sosharewithme
親愛的,請與我分享
yourloveifyouhaveenough
你綿綿無盡的愛
yourtearsifyou『reholdingback
你抑制住的淚水
orpainifthat『swhatitis
和你的傷楚
howcaniletyouknow
我怎麼才能讓你知道
i『mmorethanthedressandthevoice
我的內在遠勝過外表
justreachmeoutthen
請握住我的手
youwillknowthatyou『renotdreaming
我會讓你知道你並非身在夢中」
由於這首《eyesonme》是用英文演唱,宕冥聽不懂歌詞,但感受到了天娜傳達的纏mian情意,明白她是在為自己歌唱,內心大為感動。
另外三名通曉外語的隊員更是有數,但感受各有不同。比如正在擔任司機的某人,就把天娜的歌唱當成了對宕冥的誘惑。於是,為了抵銷異族魔女對人類同胞的影響力,天娜的歌聲方落,他就哇的一聲吼唱起來:
「孩子,這是你的家。庭院高雅,古樸益顯出風貌,大號是中華。
孩子,這是你的家。紅磚碧瓦,祖先的血干磚瓦上,汗滴用作栽花。枯了樹幹再生花。肩過重擔再上吧,黃炎傳萬代,為家邦,為了你,血中那分特質,世代流下。
誰敢,進駐你的家,孩子趕走他,不計他鼠摸狗盜,要似你祖先,盡一心為了這國土,把鮮血灑。」
宕冥聽得熱血沸騰,天娜的嘴角卻出現了微妙的扭曲,謝月的表情被面具遮住看不到,謝晴空則毫無顧忌地捧腹大笑,差一點就滾下座位。
「哇哈哈,居然、居然是《陳真》,這可是三百年前的電視劇主題歌啊!師兄。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不僅是個憤青,竟還是個國寶級的骨董劇發燒友!簡直就是活寶啊!」
又羞又惱的明寐不得不中途放棄,扭頭沖後面喊道:「你別笑話我一個!前兩個人唱得難道不是骨董歌嗎?那首《eyesonme》只比《大號是中華》晚出現五十年,而且只能算半吊子的國貨。至於隊長唱的藏文歌,恐怕有千年歷史了吧!他們都唱得,就我唱不得?」
謝晴空的嘲笑聲頓時中斷,變成了尷尬的乾笑。
明寐乘勝追擊:「小師妹你既然覺得骨董歌聽著可笑,那你給來段最新的、流行的,幫助我這個師兄重新跟上時代的步伐吧!」
「這個,那個……」謝晴空眼珠亂轉,正要推卻。身旁的謝月突然站起來,呈上了自己的歌聲:
「我們夜夜禱告
不肯定誰會聽到
只抱著一線希望
一線莫名的希望
現在,我們不再彷徨
即使面對千難萬險
堅定的意志……
可以移山
只要你相信……
奇跡就會出現
一線的希望
足以孕育出茁壯的生機
只要你相信
冥冥中……
奇跡就會出現
只要……
你相信,就會有奇跡」
悠長緩慢的歌聲宛如自言自語的輕聲傾訴,帶給其他人無盡的感傷。但隨著旋律的展開,悲愁中漸漸洋溢出冬日陽光般的希望:
「在這苦難的歲月……
禱告往往得不到回應
希望轉眼成泡影
像振翅小鳥,一飛無蹤
可是,如今我站在這裡
心潮澎湃
在見證信念,在吐出……
蘊藏已久的心聲
只要你相信……
奇跡就會出現
一線的希望……
足以孕育茁拙的生機
只要你相信
冥冥中……
奇跡就會出現
只要……
你相信,就會有奇跡」
在反覆的淺吟低唱之後,歌聲歸於沉寂。聽眾都覺得心裡沉甸甸的。眼看車內的氣氛又變得沉重,謝晴空突然接口,唱出了妹妹沒有完成的最後一段歌詞。只聽她輕盈的聲音揚起,一如天使之翼掠過平坦乾旱的大地,綠色的希望忽然鋪滿原野,活潑快速的音節一串串的展開,從每一個傷口中綻放出美麗的花朵:
「孩子,你聽我的聲音是否充滿喜悅
說愛就是解脫
希望雖然渺茫
志氣仍然高昂
只要專心一意
就能創造奇跡
只要你相信
奇跡就會出現!」
剎那間,宕冥似乎看到了很多不同膚色,不同種族的孩童在眼前歡笑和嬉鬧,沿著光芒閃耀的田野奔向充滿希望的遠方。雖然謝家姐妹演唱的也都是英文歌曲,但這並不妨礙他的領悟。從這首歌中,他感受到一種信仰的力量,即便不能預測明天的道路,仍要為了希望去追尋新世界,並相信上天會眷顧他的子民。
天娜的感受則不同,她明白謝月是在借這首帶著宗教色彩的古老歌曲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了身份。深受皇帝寵愛的她,目前雖然只是一名郡主,卻擁有凌駕於其父之上的帝位第三順位繼承權。與人類戀愛、結合雖然無妨,但絕不能沉溺於與人類的情愛,忘記自己的義務——為奧羅帝人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東西。
拿得起,放不下。是白手起家的皇帝陛下最不能認同的缺點。如果她暴露出這方面的弱點,很有可能會被剝奪帝位繼承權。
謝月絕不允許有那種事發生。可是就目前的情況看,她的小姐似乎已經陷在情海中不能自拔了。而她自知沒有那個能力改變小姐的心意,剩下的辦法,就是向造成危機的源頭下手。
她隔著護目鏡惡狠狠地盯著又開始引亢高歌宕冥,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偷偷用儀器掃瞄他全身上下,記錄下任何看上去有用的信息,準備進行徹底分析,找出這個災星的弱點,再不露破綻的把他打進地獄。
其實最讓她頭痛的,不是消滅對方的成功可能性,還是如何在採取行動的過程中做到「不露破綻」。她可不想再面對小姐的怒火,更不想和對手同歸於盡。如果消滅了宕冥卻害得自己被小姐幹掉或驅逐,那就得不償失了。
謝晴空和明寐也是各懷心事。
只有單純的宕冥,一個人自得其樂的高歌淺唱。
最終,天娜被他無憂無慮的情緒感染,拋開心事,投入地應合、對唱。注意到主子變化的謝月,為了討好天娜和打消宕冥對自己的戒心,也表現出配合的言行。繼而帶動謝晴空、明寐也加入到歌唱的行列。
至此,宕冥終於達到了最初的目的,把所有令人不快的空氣從車廂內一掃而空。
沒有人替他出謀劃策,而是自己拿主意採取行動——成為隊長後,這還是第一次。
結果大獲成功。
這讓宕冥開心的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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