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洪雲浩在報社神神秘秘地說那些話的時候,何田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從洪雲浩的態度上來看,似乎是對何田有利的。
現在楊俊臣也是這個樣子,就不由得何田不直接問出來了。還好,楊俊臣沒有再賣關子,而是笑嘻嘻地說道:「這件事情要說起來的話,也沒有過去幾天。你還記得嗎?那天應總管到你們江北區,晚飯過後,在你們區領導的陪同下,一起出去視察了的。」
「是啊是啊,就是那天我們帝國的戰士們聯合起來,對賓館發動了襲擊,抓了不少邪神信徒呢。」這樣的對話當然不可能肆無忌憚地在電話裡說出來。何田不知道有沒有人監聽楊俊臣的電話,但是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楊俊臣對自己的朋友透露一點算不上是多大秘密的東西,和他們談論一個秘密組織的行動,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所以何田也只是說道:「是啊,我記得,當時我留在賓館裡了。事先他們並沒有讓我們跟上,看他們那樣子,似乎並不願意讓記者跟在旁邊。」
楊俊臣輕笑道:「沒錯,領導們也不是喜歡一舉一動都要上新聞的。你想想看,一大群人出現在繁華地帶,那倒還不算是引人側目。但是如果有人扛著攝像機前前後後的跑,那就是大問題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很容易就會猜到,這是有大人物來視察了。萬一再來個攔路喊冤什麼的,你說應總管該怎麼辦?」
何田想了想,倒也的確是這樣。在電視上表演一下親民的形象也就算了,如果真的要毫無保護地出現在人民群眾中間,那真是對政客的絕大考驗。
楊俊臣又說道:「當時大家就出去到處轉一轉了,不過在談到商場小煤窯的事件時,當時你們江北區的領導回答讓應總管不怎麼滿意。所以應總管就說了句,有的領導幹部啊,還不如一個記者有責任心。」
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何田還沒有怎麼反應過來。然後就是有那麼一點高興,畢竟自己對於那些官僚也沒什麼好感。有人能夠用自己把他們壓一頭,也算是可以讓人開心的。
不過接下來,何田就感覺到有些不妙,他馬上說道:「等等,這個是應總管說的?他當著區領導的面就這樣說他們,關鍵是,提到了我?」
「是啊,我聽得清清楚楚呢。」楊俊臣的語調中,彷彿有些幸災樂禍,「你現在也應該想明白了吧?上級訓斥下級,那沒什麼好說的。不過被無辜捲入的人,卻不能夠那麼逍遙了。應總管好像是把你提了起來,但是你只是一個小記者而已。那些感覺到面子受損的官員們,說不定會下手找你的麻煩哦。」
何田現在卻不動聲色地說道:「哦,真可憐。不過在我看來,那些官僚的臉皮如果不夠厚的話,那天根本就沒有資格站在應總管身邊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會寬宏大量?」楊俊臣積極地企圖打消何田的僥倖心理,「你可別指望太多啊,如果他們認為應總管和你有點什麼關係,那也許他們不敢下手。但是既然現在丟了面子,如果再發現你只是孤家寡人。那些人中間,肯定有人的心眼比針尖還小,那說不定在什麼時候,你就要倒霉了。」
何田大笑道:「本來我還有點不敢肯定的,你這麼一說,我就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官僚不是白癡,嗯,至少在如何保住自己官位的方面,他們還是很有智慧的。只有有人稍微那麼隱晦地暗示那麼一下,江北區的小小官僚們,就要考慮著,如此才能夠不得罪我了。」
楊俊臣奇怪地問道:「那是什麼意思?誰會去暗示呢?你難道還認識其他的什麼人?」
「就是你啊。」何田歡快地說著,「我可沒有忘記,我們算是朋友呢。如果我倒霉了,難道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嗎?」
當然這話的意思,要理解為如果何田真是被區領導們陷害了,那楊俊臣恐怕也是會被基地責怪的。畢竟當初的通知就是要求相關人員全力配合何田,利用那次礦難事件為起始,將何田的名聲提高。這樣一來,他才可以接觸到身份更高的人,也才可以更好地為了帝國服務。
楊俊臣垂頭喪氣地說道:「我嚇唬你的時候,你也不知道配合一下,真是失敗。好吧,你說得沒有錯,正是你所期望的那樣。我也旁敲側擊地對江北區的那些官員說了些話,已經比較有效地讓他們認為,應總管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都會對你保持關注。」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的意思是說,你是用了什麼理由?」何田興致勃勃地問道,「不會是說,我是應總管的遠方親戚吧?那樣的借口也太老套了。」
楊俊臣輕蔑地說道:「那樣的借口經不起有心人的調查,你一定要記住,真正的謊言,一定要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如果撒謊是個從來都不撒謊的人,那效果就更好了。我的說辭很簡單,就是讓他們認為,應總管比較欣賞你而已。」
在手機的這一頭,何田一時失聲,他等了下,才問楊俊臣道:「完了?」
「還能怎麼樣?你還指望應總管請你吃飯?」
何田有些窘迫地說道:「我的意思是說,這個……會不會太兒戲了一點?要說是應總管比較欣賞我,這個連我自己也不信啊。」
「那只是因為你不是官員,所以才不瞭解他們的想法。」楊俊臣毫不客氣地說著,「我之所以這樣做,那是有事實依據的。你想想看,應總管首先是被你的傳奇經歷吸引住了。這一點不會有人懷疑,因為大家都知道,應總管對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比較感興趣。」
「然後呢,那個記者從橋上掉下去,手上還是血淋淋的,就堅持著工作。這種事情雖然比不上戰爭年代的那種悲壯,但是在當前條件下,也不是人人都能夠如此的。當然了,在正常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最多也就能讓人們記上一段時間,然後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了。」
「幸好這件事情在被人們淡忘之前,應總管就吃驚地發現,自己一向信任的秘書,也和那個記者有些關係。將兩個人聯繫在一起的那件事情,正好說明了那個小記者的高貴品質。雖然對於一個花都總管來說,這種事情算不了什麼大事,但是卻可以讓他對其更有好感。」
在楊俊臣在自稱為應總管信任的秘書時,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何田此時也顧不得去嘲笑他,現在何田也感覺到了,按照這個思路一步步想下來的話,正是對自己相當有利啊。
楊俊臣又說道:「別忘了,還有在包廂裡面,兩人用古文對答。哼哼,現在越是地位高的人,就越是想要附庸風雅。如果應總管只是個旁觀者,那大家都不會在意。偏偏兩人問對,又顯得默契。看當時的場面,雖然後輩突然閃現著光彩,但是前輩也毫不遜色。那後輩更是當初對前輩表示了信服。這種類似於師徒的關係,可比一般的賞識更穩當了。」
「在這個時候,因為某些領導錯誤地推卸責任的言語,使得應總管有些失望。他就很自然地想起來了那個記者,對比之下,就說出了那樣的話。雖然對於一位花都總管來說,那樣的話,說得嚴厲了點。不過說了也就說了,那些區裡面的官員,還能夠怎麼樣呢?」楊俊臣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當然了,他有這樣的資格。
「到了現在,一切都順理成章了。按照慣例來說,領導發了點火,也不是末日臨頭,大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只是沒有跟緊領導的,要好反省一下了。而另一個方面,被應總管提到的那個記者,就很自然地會讓人們猜測,到底是什麼身份。畢竟這種算是點名表揚了,還是拿來和區領導做對比,自然會讓人胡思亂想。」
何田聽著這些話,有些煩惱地說道:「我原先還是有些信心的,怎麼聽了你的這些話,反而開始擔心起來了呢?現在我就在想,那位被應總管訓斥的區領導,不會剛好是管宣傳的吧?」
現在說起了正事,楊俊臣這個時候也不打擊何田了,而是在安慰他道:「哦,那倒不是,好像就是管安監的。放心好了,管不到你頭上來。並且嚴格地講起來,當時其實也算不上是訓斥。應總管說的那句話,也可以理解為,是在說那些基層的官員。畢竟大家也都知道了,村裡面肯定是收了黑錢的。所以那位領導應該不會昏了頭,為了別人的面子,就去冒險。」
何田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我現在可以算是處於一個上升期了。只要能夠保持這個勢頭,就可以接觸到更多的人。如果在這個時候,某位領導對我有意見,那就麻煩了。怪不得,我們的洪主任突然對我許諾要評先進,想必就是知道了這個消息。」
楊俊臣也說道:「應該就是這樣吧,見風使舵是官場中的基本技能。即使只是一家小報社,也是有著權力鬥爭的。你想想看,現在離年底還早著呢,他先許諾下來了,也可以看看風頭。如果你後面的表現,證明了你沒有什麼後台,應總管也沒有念叨著你,那麼我相信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這個名額拿去給其他人。那個時候,你又能夠怎麼樣呢?如果你的表現確實如同他現在的預料,那麼他也沒有什麼損失。因為他已經搶在所有人的前面,對你示好了。」
「我不明白的是,就算是應總管欣賞我,那又能夠怎麼樣呢?」何田有些迷惑地說著,「我本人做到最好,也就是當一個著名記者而已。據我所知,很多官員的親戚,也只是做份錢多事少的工作。對於那些人,也有必要這樣預先拍馬屁嗎?」
楊俊臣冷笑道:「當然有必要,並且我一開始就說過,你們那個主任太吝惜了。因為即使是在一般的單位裡,要是有著什麼上級領導的親戚,通常也是要給他評點先進的。否則的話,大家面子上不好看。要是弄得好的話,還可以向上爬呢。」
「並且你這種情況又不一樣,和那些混吃等死的不是一夥人。如果你真是應總管賞識的人,自己又有些能力的,也可以先進入一些半官半民的單位。以那個作為跳板,就可以成為官員了。」楊俊臣為何田規劃著後半生,「雖然一個白癡也可以佔據官位,但是如果等級更高點,那就沒那麼容易了。你現在有關係,有能力,如果再爬不上去,那也真是笑話了。」
何田呆呆地拿著手機,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你不會是認真的吧?我今後的道路,就是走官場?我覺得我好像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勉強的。」
「我倒是覺得你還是有那麼一點點自知之明的。」楊俊臣毫不客氣地說著,「當官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因為人的性格,有的人天生就不適合當官,有的人天生就不適合當記者。你現在唬得住別人,但是怎麼可能真的憑借這個往上爬?我現在就想著再往上呢,但是如果應總管不點頭,我就沒什麼指望。你也是一樣,難道你真的想著應總管會提拔你?」
何田帶著一點遺憾說道:「也是,雖然我的確很羨慕當官的權力……啊,我的意思是說,雖然我很想作為人民的公僕。但是光憑借自己的力量,好像是勉強了點。」
對於當官,何田倒是沒有什麼牴觸心理的。絕大多數人在咒罵著官員濫用特權的時候,也多多少少地會想一想,如果自己也有那些特權,會怎麼做。在大萌帝國,官員的權力是相當大的。雖然在明面上的工資不多,但是沒有多少人只是指望著那一點錢。
並且最重要的是,何田想在帝國發展,歸根結底還是要當官。就連何田企圖在報社裡面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也算是在為此做些試驗,或者說是練習。
可惜的是,在帝國裡升上高位,與在大萌帝國裡當官,是兩條不同的路。帝國在地球上現在算是處於戰爭時期,只要有戰功,就不怕得不到晉陞。並且帝國應該一直是處於戰爭狀態,他們對於戰爭的重視,導致了不大可能有冒領軍功之類的事情。否則的話,士兵們無心打仗,帝國早就垮了。
而何田相信自己的力量,也相信自己會變得更強。他知道,只要努力變得更強大,那麼就理所當然地會在帝國裡獲得更高的位置。當然了,一些小手段還是要使用的,比如拉攏人什麼的。
但是在大萌帝國,顯然不可能憑藉著武力往上爬。不管你是會軍道殺拳,還是穿林北腿,都無助於獲得權力。何田相當老實地承認,自己在這些方面,還是相當懵懂的。所以真要說起來,何田不是不屑於大萌帝國的官場,而是資格不夠啊。幸好,現在有了個傳說中應總管的欣賞,何田的日子會好過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