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苦笑,誰能想到這辣醬這麼好賣啊,這些還是女兒和杜石頭上了三四次山,把山上所有的番椒都摘回來才做了滿滿四五罈子,現在賣的只剩下兩罈子了,多虧了女兒留了些籽,明年開春在地裡種些吧!
鋪子裡的掌櫃的跟杜氏和貞娘使熟慣的,見杜氏收了攤子就打趣道:「許娘子今兒又早收了,我看啊,我們這鋪子明兒改名叫辣醬鋪子好了,你這辣醬如今可是聲名在外呢,比我們這木工鋪子都有名。」
杜氏笑道:「樂掌櫃的,你別取笑我了,要不是你們這鋪子的地點好,我這辣醬也不能賣這麼好,你家嫂子可還喜歡這口?」
樂掌櫃笑道:「喜歡的很,昨兒用辣醬做了肉餅吃,我們家大小子一個人就吃了五個,呵呵,嚇得你嫂子一個勁的讓他溜躂溜躂,怕積了食。」
倆人正說笑著,就聽見裡面傳來杜大壯的吼聲:「去他娘的,老子不幹了,媽的,都出了三個樣子圖了,還不滿意?一個破妝盒子,還沒完沒了了?要什麼特別的?那玩意不過是娘們裝首飾的玩意,還能特別到哪去?我他娘的不做了,愛咋地咋地!」
一個小夥計就唯唯諾諾的應著:「老闆,這白老爺說了,傢俱其他的都可以將就,可他們家小姐定要個與眾不同的妝盒,要咱們再給謀劃謀劃。」
杜大壯又吼:「沒有,出不來,媽的,這個矯情,我他娘的幹了這麼多年的木工,也沒見一個這麼矯情的」
杜石頭的聲音插進來:「爹,你先別惱,咱幹這個的,不就是這樣嘛,小六,你先出去,告訴白府的人,我這幾日再給他們出一幅圖看看,那黃花梨是名貴的木料,我們不能擅自下料,怎麼也要人家滿意才行。」
杜大壯對這個養子十分寵愛,聽了他的話,又嚷了幾句總算不吭聲了。
杜氏問樂掌櫃:「這是怎麼了?」
樂掌櫃愁眉苦臉,小聲道:「我們不是接了個大活嗎?就是那白家小姐出嫁的木器活,白家你也是知道的,大富人家,號稱白半城啊,咱們順義半個城的買賣都是人家的,他們在咱們這定了黃花梨的羅漢床、案幾、光那月牙桌和扇面桌就定了三個樣子的,樣子都是蘇意的,講究玲瓏典雅,哎呀,好大的架勢啊,別的倒也罷了,可就這妝盒,那白小姐怎麼也不滿意這樣式,咱們已經出了三次的圖了,白府都說小姐不滿意,唉,這不,東家就惱了,發火了!」
貞娘正好端了一碗麵進來,聽了掌櫃的話,抿了唇,轉身進了裡面,見杜石頭正看著那幾幅圖出神,就將手上的麵碗遞給杜大壯道:「舅舅,別發火了,你這嗓門吼的我耳朵都疼了!」杜大壯接過碗,不好意思的笑道:「舅舅就這嗓門大啊,沒嚇著你吧?」
貞娘不以為意的笑笑,伸手拿過杜石頭手上的圖:「這就是你們設計的妝盒?」杜石頭神情沮喪,眉宇間卻帶著淡淡的堅持:「是啊,這位白小姐一定要特別的,我設計的這三款妝盒她都不滿意。」
貞娘看了這三張圖,基本都是蘇意,小巧玲瓏,有嵌珊瑚的,有用金箔包角的,還有整個盒子上雕刻芝蘭蝙蝠的。
貞娘笑道:「石頭哥哥,你這樣子都是方方正正的,這位白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聽說相當傲氣,她說的特別不是指這妝盒上用的東西特別,是指這妝盒本身就要別緻,與眾不同。」
杜石頭蹙眉:「這妝盒是要裝首飾胭脂之類的東西,再特別也只得是個盒子啊!你有什麼好主意?」
貞娘想了想,笑道:「我有個主意,估摸著能讓她滿意,不過你得聽我的,按我說的辦。」
杜石頭見她雙眼澄碧如水,卻婉轉流淌著慧黠的光芒,心裡一震,忙道:「你說,你說。」
貞娘拿了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杜石頭第二次進白府,白府的二等管事於管事接了出來,杜石頭自懷裡摸了一小角銀子遞了過去,賠笑道:「管事辛苦了。」於管事捏了捏銀子,笑容就殷切了起來:「辛苦談不上,只是給主子們跑個腿遞個話罷了,不過,杜公子啊,你都來了幾次了,這次可的讓我們大小姐滿意啊,我可聽說」他的聲音低了下來:「我們大小姐說了,再讓她不滿意就去京城的老字號沉香齋定去了。」
杜石頭心中一凜,面上仍然得體的笑道:「還請於管事多美言幾句啊,您也知道,我們杜記雖是本地的鋪子,可也是咱順義府最好的木器鋪子了,我們打的傢俱,連沉香齋都誇過的。」
於管事一邊寒暄著,一邊帶了杜石頭穿過紅柱子九轉迴廊進了後院,迎面是一麵粉色油壁照影,轉過去是極闊的院子,遍植了梅花,粉紅、嫣紅的花朵配著深褐色虯枝,晶瑩潔白的雪se映襯下,瓊樓玉宇般,寒風中隱隱的梅花香氣幽幽傳來,杜石頭有些恍惚,不怪是大富之家,想來那些王爺官老爺家也不過如此吧?
於管事帶了杜石頭進了暖閣,是一間不大的小廳,裡面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四周是八張黃楊木交椅,椅子上搭的紫檀se梅蘭竹菊織金絨靠背,放著橘紅色八仙過海攢金坐墊。旁邊是黃花梨打的亮寶閣,放了些鈞窯的膽瓶、蓮花尊等,正中間的牆上掛了副巨然的《山居圖》,透雕著麻姑獻壽的相思木條案上供著一隻兩尺多高的白瓷梅瓶,裡面插著幾支意趣橫生的梅花,旁邊是一個水晶琉璃大碗,盛了些香味古怪的水果在裡面。旁邊是一架碩大的屏風,紫檀木的,上面刻了陳老蓮的《西廂記》。
於管事笑嘻嘻的安排他坐下,就拿了杜石頭的妝盒圖紙進去回秉了,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個穿著秋香綠妝花錦比甲的丫鬟就過來說:「我們小姐對這幅圖很喜歡,有事想問問你,你在這等著回話。」
杜石頭點頭稱是。
一會就聽見屏風後面傳來腳步聲,似乎是幾個女子走了進來,然後一把清越的女聲傳來:「你這圖繪的很是別緻,將妝盒做成貝殼的樣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杜石頭躬身答道:「聽聞白小姐閨名珍珠,小子冒昧,就想到那珍珠是海中貝殼經千年孕育而成,取日月的精華,晶瑩剔透,光華瑰麗,乃上古寶物,白老爺視小姐為掌上明珠,方得此名,故而才想到將妝盒做成這貝殼的式樣,在外面用螢粉塗之,夜間看了也能熠熠生輝,即合了小姐的名字,又別緻新奇,豈不正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妝盒需些功夫打磨,我們需取軟硬適度的上好鵝掌木精心雕琢,這其中的珍珠型小盒也需大量的功夫方可雕出來,這費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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