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樸歎了口氣,說:「你大娘剛才給我打電話來了,說李敢現在越來越不愛和人說話,整天就掛在電腦前面,一宿一宿的不睡覺,輔導員打來電話說這孩子缺課缺的嚴重,上學期已經掛了好幾科了,這學期再掛,可能學校就要讓他復讀了,你大娘跟我哭了一場,弄的我的心裡面也怪難受的,這李敢從小就內向,可小時候看著挺乖的啊?這大了大了怎麼這樣嗯?」
李妙詫異的問:「大爺沒說說他嗎?」
「說了,你大爺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人前看著挺和藹親切的,其實脾氣並不好,你大娘說差點要動手把李敢揍了,那孩子就是不吭聲,也不哭,就那麼陰森森的看著他們,你大娘嚇得不行,懷疑這孩子精神有什麼問題。」
李妙也覺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腦海裡不自覺的湧出那些親手弒父殺母的新聞來,渾身一激靈,趕忙說:「媽,不行找個心理醫生給李敢看看吧,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啊!」
寧樸點點頭,歎了口氣道:「也是,回頭讓你爸跟你大爺說說吧,幸好你們姐倆都挺好的,讓我們比較省心,要不然,媽可怎麼活啊?」
李妙抱著媽媽的胳膊笑道:「要麼說您有福生了倆姑娘呢!」
寧樸被逗樂了:「你這是變相的誇自己呢?」
李妙得意的晃晃腦袋,故意逗寧樸開心道:「那是,我和我姐都這麼漂亮、溫柔聰明懂事體貼,你是不是特別滿意生了我們倆啊?沒事你要是得意你就說,我們一點都不介意您沒事誇誇我們倆!」
寧樸笑著捏捏李妙的鼻子:「你啊,都結婚的人了,還這麼皮!」
李妙和李丹開始忙乎答謝宴的事情,賓客名單,司儀人選,酒店佈置,新人的衣服妝容,宴席的菜單價錢林林總總,姐倆忙的不可開交,葉踐行單位最近會議比較多,每天抽不出多少時間來,很多事情都是李妙一個人說了算。
婚宴的前兩天,葉灼、唐楓、路笑笑都到了,顧敏之因為上個月剛剛參加路笑笑的婚禮已經請了假實在不能再請了,只好打來電話表示抱歉,並把禮金打到了路笑笑的賬上讓她帶來。
婚宴當日的上午,董英忽然打來電話,說讓李妙出來一趟,有事找她,李妙剛剛做完指甲,正跟唐楓、葉灼聊天呢,放下電話跟倆人說:「董英可真是的,怎麼還讓我出去一趟呢?」
唐楓笑道:「誰知道了,上學的時候她就是個怪人,你去看看吧,不知道她搞什麼鬼。」
葉灼笑嘻嘻的要跟著,李妙也沒多想,倆人說說笑笑的下了樓,離的很遠就看見董英和一個男人站在小區大門口,李妙的心「咯登」一下,那個身影,她太熟悉了。
葉灼也發現了,立刻柳眉倒立,衝著董英就去了:「你什麼意思?這個時候帶他來幹嘛?存心吧你?」
董英並沒有看葉灼,臉色有些蒼白,目光水潤著,透著無奈的淒寒,她看著李妙苦澀的一笑:「對不起,騙你下來,我很抱歉。」
李妙無奈的搖搖頭,她當然知道董英為什麼這樣做,這男人,她愛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求她幫忙,她怎麼會拒絕呢。
她轉向他,笑容安靜淡漠:「齊浩然,好久不見!」
齊浩然,好久不見。不到兩年的時間吧,四百多個日夜而已,齊浩然,那個總是筆直的站在樹下等她的男孩長大了,他的臉龐沒有了最初的稜角,一如他的笑容沒有的原本的純淨,他的眉宇莊嚴憂鬱,彷彿廟宇中笑容悲憫的佛。
他穿著藏藍色的西裝,質地上乘,貴氣逼人,腕上的鑽石手錶在陽光下精光璀璨,灼人眼睛。
這樣的齊浩然,李妙很陌生。
李妙安靜的跟葉灼說:「你帶董英先上樓,我一會就回去。」葉灼憤憤的應了一聲,她是個識大體的姑娘,雖然有點小任性,卻很懂分寸,一聲不吭的帶著董英上了樓。
李妙歎了口氣,轉身對齊浩然說:「今晚我辦答謝宴,難為你千里迢迢的來恭喜我,謝謝你了!要上樓吃顆喜糖嗎?」她的聲音鎮靜,語氣疏離,彷彿他們僅僅是普通的同學。
齊浩然忽然覺得心如刀絞,他覺得自己在幹一件極傻的事情,他在期待什麼?期待妙妙會拋下一切,不顧一切的跟自己走嗎?他千里而來,其實只是想看看她,在她正式屬於另一個男人之前,再看她一眼,可真的看到了,他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妙妙,你好嗎?」遲疑了很久,齊浩然低下頭,聲音艱澀的說。
李妙苦澀的一笑,看看?好嗎?這話聽上去活像一個諷刺,在他為了前程為了地位毅然拋棄自己,在他向自己表示即便重現選擇,他依然會背棄她之後,在她馬上要走進婚姻的殿堂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妻子的時候,他來了,站在她的面前問她好不好?
她很想憤怒的扇他一記耳光,告訴他自己好,好的不得了,告訴他自己其實完全有能力幫助他成立自己的公司,告訴他,背棄自己他犯了多麼愚蠢的錯誤,告訴他自己吃了後悔藥,重新來一次只是希望成為他合格的妻子,希望和他相攜到老
可是,她不能。
愛情,是最精緻的瓷器,漫長的燒製過程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怠慢,一個細小的瑕疵就會成為廢品,從此只能成為殘次,成為綿延一生中苦澀的魚骨,梗在喉中,難以下嚥。
既然不能回頭,那就一直向前走吧,我們都只能一直向前,各自天涯,從此相忘於江湖。
她閉上眼睛,長長的吁了口氣,心緒慢慢沉澱下來,她睜開眼,對著齊浩然燦然一笑,彷彿春花盛開,讓齊浩然一怔:「我很好,要介紹我老公給你認識嗎?」彷彿是戀愛中甜美的小女人,像別人驕傲的炫耀自己愛人一般。
那笑容幾乎灼傷了齊浩然的眼睛,他咬牙移開目光,尷尬的笑一下:「不必了,你,幸福就好!」
如果你真正的愛上了一個人,你會發現,最終你想要的,只是他能快樂。哪怕,不是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