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突然飄起的雪花,而屋內幾爐炭火燒的正旺溫暖如春。幾個酸儒喝的有點飄飄然,藉著酒興開始賣弄起那可憐的文采起來,互相吹捧著做起詩來。
「好!」每有一人念一首詩,賽金花便拍手叫好,並雙眸含情親自奉上美酒一杯。
有美女在旁喝彩叫好,幾個酸儒更是起勁,如發情的公雞一般拚命炫耀著如白開水般毫無韻味陳腔濫調的詩詞。
龍大師不如也來做首詩以應景吧。賽金花明顯不會放過在一旁只顧大快朵頤的龍騰:或者龍大師最近又有什麼大作可供小女子賞析的!
「我?」龍騰滿嘴塞著點心抬起頭來:「我哪會做什麼詩啊!下雨淋濕還差不多!呵呵!」
「大師過謙了,上次你那……」賽金花不死心。
「上次做不得數!純粹是鬧著玩的!」沒等賽金花說完龍騰就搶著搖頭道:「做法也許我還行,作詩就算了!我還是繼續吃我的東西,洗耳恭聽各位高才繼續作詩!」
「粗坯!」下首的老學究低聲罵了句接著說道:「老夫最近偶得一佳作,吟來供賽大家欣賞!」
「沽酒倘逢天一雪,就花容借屋三間。騎驢諳盡風沙味,守住家園夢亦閒。」
「好!先生的果真是佳作啊!」賽金花第一個拍手較好。
見一首詩詞便能引得美女喝彩捧杯,長慶這個不學無術滿肚草包的滿族大少不由的也心癢癢的。頭腦一熱也端杯站起,學著他人那樣搖頭晃腦搜腸刮肚憋著拉屎的勁擠出了兩句:「賽大家,我也來做一首。大雪紛紛落地,這是皇家瑞氣。」
不能就這麼完了啊,長慶憋紅了臉又擠出一句:「再下三年何妨,再下三年何妨……」
龍騰一直埋頭和桌上的酒水點心奮戰,耳邊聽著這些沒營養的詩詞。突然聽到這樣一個奇才,實在是忍不住了,接口道:「放你ma的狗屁。」
「好,好詩!」龍騰接的聲音不大但是還是被對面耳尖的那個洋人聽去了,一直也沒吭聲的他此時突然大聲喝彩:「大雪紛紛落地,這是皇家瑞氣。再下三年何妨,放你ma的狗屁。好詩,十分的工整!」
「撲哧」賽金花沒忍住掩嘴笑出聲來。龍騰也沒想到對面的洋人會來這麼一出,不自覺滿嘴的酒都笑噴出來。
「你!你們!」長慶手指著龍騰氣的臉由紅轉白,由白轉青。
「長慶公子,別和他一般見識,他懂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何謂詩詞!」一儒生連忙起身勸長慶。
龍騰也不想引人注意連忙低頭喝酒。
賽金花也連忙起身舉杯衝著長慶盈盈一笑:「小女子敬長慶公子一杯給公子賠不是了,希望公子不要生氣。」
長慶被賽金花這一笑骨頭都輕了三兩,連忙端起酒杯:「不生氣,不生氣,哪能對賽大家生氣啊!」
一場小風波就這樣被賽金花莞爾一笑輕易瓦解了。
賽金花雖然是一介女流卻如同男子一般有一腔熱血的拳拳愛國之心,在不知不覺中引導著眾人討論起當下之時局,說道洋人逞威中華積弱不由得引起一片唏噓。
「想我堂堂中華有數千年文明之歷史,當我們習聖人之禮儀詠誦詩經之美好時洋人還是茹毛飲血的原始部落,可如今他們自封為文明之邦把我們稱之為野蠻國度。騎在我們頭上耀武揚威。眾位大師才子能為小女子解開此胸中疑惑嗎?」
賽金花不光是琴棋書畫在行對於古今歷史各國見聞也有不俗的認知,想想在當時一個女子能懂三國語言確實是少有的。加之曾隨狀元郎前夫出使歐洲數國,其眼界見識自是當時中國大多數人沒有的。隨著眼界的開闊,西洋各國的先進以及對中華落後的恥笑侮辱使得國家民族富強之使命感在一個小女子的心中生根發芽。
「我覺得是我們死抱著祖宗之法不知變通,如今的時代早就證明只有西洋之法才是最先進的,那些老頑固早就該拋棄了。你們看看一個小小的倭寇日本,那麼一個彈丸小國,卻因為一個明治維新而迅速崛起在甲午年打敗了我們這泱泱中華大國。所以只有變法維新才能讓我大清國崛起。才能不受人欺負!」一個剪了辮子明顯是流過洋的年輕人說道。
「變法?祖宗之法豈能輕易變革。說到變法兩年前那譚復生隨意篡改祖宗之法,蠱惑當今聖上是為不忠,害的老父親丟官罷爵是為不孝。此不忠不孝之輩有何可說的!」老學究倨傲的說。
「三……那譚復生之變法是為國家之強盛而變法。人之生命置於天地,原是無足輕重,渺小至極。神靈創造了人,卻創造不了各式各樣的人生,天下之大,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時光交錯,荏苒光陰,誰又會知道你的生死你的人生?生不過一聲啼哭,死不過一抔黃土,兩眼一閉之間,便是一個輪迴。可這世上,偏偏有人只為生命裡一剎那的光輝,付出了所有。古有聶政刺秦王,專褚殺王鐐,岳武穆橫槍之事,歷史的黃土一層一層湮沒,卻始終無法令如此英雄如此人物遜色,他們的生命早已化作了蒼穹上俯視萬物的星辰,吸引著一代又一代的仁人志士為國為義地前赴後繼。好男兒亦可不必橫刀立馬,鐵馬關山,只要一股浩然正氣,一顆赤子之心,縱是一介書生,也能有驚天動地令萬人敬仰之舉。」
「萇弘化碧,望帝啼血。縱是醜陋骯髒無可救藥的國家,縱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山河,縱是無以聊生愚昧至極的民族,也不能使他們放棄抗爭,不是為自己抗爭,而是為天下人,為整個華夏子孫,譚復生秉承著一顆悲天憫人的心,為國家之興盛,民族之崛起而拋頭顱灑熱血,豈是你們這些只會胡亂指點妄想空談的酸儒可比的!想他在獄中作的「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這豪氣你們誰人能比。」
龍騰一口氣說完,還覺得不過癮。又指著老學究的鼻子說道:「你一天到晚把忠孝掛在嘴邊,那當年英法聯軍攻破běijing城,氣死道光帝時,你怎麼不切腹自殺相從道光帝於地下。這便是你的盡忠盡孝嗎?」
老學究啞口無言,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漲的通紅。
「老先生何必和這裝神弄鬼狗屁不懂的妖人一般見識,他知道什麼,詩詞歌賦什麼都不懂,居然還在這裡大呼小叫。我們都是讀書人不和這粗坯計較!」長慶早就忍不住跳了出來說道。
「是啊,是啊,何必和這粗坯一般見識!」眾酸儒也開聲勸道。
「大家都和和氣氣不要爭了!我給大家彈奏一曲以助酒興吧!」賽金花忙站起來圓場,嬌俏的橫了龍騰一眼,似是怪他不該挑起是非,又似怪他不拿出才學來鎮住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