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力量,很有可能是那名為奇蒂拉的太古邪神的遺留物,不乾不淨的大有隱患。最重要的是,異質力量充斥經脈,嚴重干擾了他的正常修煉,不僅真氣運行大受滯礙,消耗掉的內力要想重新恢復,非得花上比原來多三五倍的時間不可。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李乘風嘗試散功不成,最後想了一個辦法,就是盡量消耗這股邪神異力,浪費完拉倒。
不過在這之前,他都沒什麼機會驗證這個作法是否有效。今天一試之下,意外地發現,這股異質能量雖然與他自身內力相互排斥,單獨運使卻是毫無滯礙,如臂指使,彷彿天生的膂力一般好用。
強大的力量就像噴泉一樣不斷從身體每一處湧出,前所未有的充實感,讓李乘風生出一種迷醉的感覺。
而他展現的身手,技壓全場,牙之民們面面相覷,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發起第二次圍剿時。終於清醒過來的馬雷斯.冰牙跳出來,說明了少年的身份。
有了劍虎部落的酋長做擔保,牙之民們敵意頓消,至於李乘風縱容小翼獅驚擾大家清夢一事,也沒人再計較,甚至於被視為強者的威儀。而在看清楚像貓兒一樣乖順依偎在黑髮少年腳邊的東西,竟然是傳說中的神獸時,牙之民們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敬畏。
不過,這並不代表眾人的怨氣就消散了,只是在不可抗拒的壓力之下轉移了目標,之前閉著眼睛大聲呼救的馬雷斯,遂成了他們用來發洩不滿的出氣筒。
自知出醜的馬雷斯,也只有帶著一臉憨笑,摸著腦袋任由同胞們敲打嘲弄,也不見他如何生氣。
李乘風興味盎然地看著他們嬉笑打鬧,其樂融融的樣子,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十八年來,他也只有小翼獅這麼一個非人朋友,和李侖一個親人,像眼前這種熱熱鬧鬧、的團圓場面,他只能在夢境和冒險小說中尋找。
嗯咳!
不甘心被忽視的黑髮少年,用力咳嗽一聲,提醒越鬧越忘形的馬雷斯等人,不要冷落客人。
被牙之民八部酋長迎進廬帳的李乘風,坐在首席位置上,一邊享受著豪華烤肉大餐,一邊聽馬雷斯用質樸但感情強烈的語言,向其它人講述認識自己的經過。
當在座的酋長們聽到李乘風來自遙遠的東方,情緒忽然激動起來,話題的對象,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黑髮少年身上。
每個人都想知道,李乘風是如何穿越號稱生命禁區的北極冰洋,登陸雪原。
如果能找出一條安全的航線,牙之民們便可以造船南下,而不必拼上性命去死叩人類的雄城鐵關。
這種時候,李乘風卻拿出了過去從來不會遵守的食不言、寢不語父訓,只管專心吃肉喝酒,任憑眾人怎麼說,他也只是鼓著塞滿肉塊的腮幫子,哼哈兩聲,並不做明確回答。
直到最後,他看到在座的人眼珠子都急紅了,加上肚子也已經撐圓,實在吃不下去了,方抓起一塊獸皮擦了擦油乎乎的手掌,不緊不慢地說:不是我藏私,而是我不想看到大家失望。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緩緩掃過一張張充滿渴盼、希望和祈求的滄桑面孔,本來還有幾分嬉戲的心情,也收了起來,語氣不知不覺變得嚴肅。
李乘風拍了拍還在埋頭大嚼的小翼獅的腦袋,沉聲答道:各位,我是靠著這頭翼獅的承載,才能夠穿越沒有生命可以生存的茫茫冰洋,來到這裡。
話一出口,他就看到人們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宴會的氣氛也跟著冷了下來,寬敞的廬帳中再沒有人說話,只剩下小翼獅香噴噴的進食聲在不緊不慢地迴響。
看到眾人沮喪的模樣,李乘風忽然感覺很內疚,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話來:大家打起精神來,雖然海路走不通,但我可以幫忙你們重新打通那條山谷!
十幾道視線齊唰唰地投注在他臉上,驚訝的神色彷彿看到了一頭怪物。
本來還對自己的衝動有幾分後悔的李乘風,被眾人寫滿不信任的眼神一激,火大地挺起胸膛:大丈夫說一不二,我既然說了就一定能做到!誰要是不信,就上來試試!
說著,他握起拳頭,示威xing地揮動了一下。
在牙之民的觀念中,拳頭向來是一種很有效的溝通手段。雖然之前見識過李乘風以一當百的手段,但不能理解東方武術jing微妙處的八部酋長,仍然對黑髮少年的力量抱有一定疑慮,現在少年的大話更加刺激了懷疑心的成長。
心動不如行動,懷疑不如驗證。
帶著這樣的想法,除了馬雷斯以外的另外七部酋長,都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
年輕的劍虎部落酋長,從來沒有忘記,黑髮少年並不是孤身一人。
能夠跟琉璃龍後走在一起的強者,自己有什麼資格上前挑戰了?
說起來,打自己甦醒後就沒再看到那位龍後的身影,是隱身了?還是兩人已經分手了?
就在馬雷斯腦子轉了這麼一下的功夫,第一個出頭挑戰李乘風的蒼猿部落酋長,已經被黑髮少年一招轟飛出帳。
下一個。
我來!
一頭金髮如獅鬃般威風颯爽的巨獒部落酋長跳了出來,瞇縫起眼睛抖了抖手腳,似乎在做準備活動,忽然一下就撲到了李乘風身前,速度之快,讓兩頰的犬牙刺青,彷彿活了起來一樣,朝對手的頸窩兇猛噬下。
然而,李乘風的動作比他更快,旁人甚至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巨獒酋長也緊步蒼猿酋長的後塵,倒飛出帳,把剛剛撐起半個身體的蒼猿酋長重新壓趴了。
還有誰?
李乘風在場中左右顧盼,黑色的眼眸深邃無際,一種異質的威壓隨著他的視線沉甸甸地堵在每個人心頭。
每位酋長,都是所屬部落最強健勇力者,李乘風連敗蒼猿、巨獒兩部酋長,都只用了一招,武力之強,已經令剩下的人全都服了氣。
但是,那並不代表好戰好勝的牙之民酋長們,會這樣輕易結束挑戰。
第三名挑戰者很快站了出來,那是白熊部落的酋長,這位身高二米五、體重近半噸的彪形大漢往場中一站,看上去穩若泰山,動起手來,速度竟比巨獒酋長還要快上一籌,出掌的力量,更是超出四倍不止。
好傢伙!
李乘風甚至來不及把內心的感歎化為語言,一股超越常理的恐怖力量已經通過他抬起的右手傳到了肩膀上,一下就把他的關節撞脫了原位。他相信如果不是體內的神秘能量大大強化了肌肉的韌性,吸收了相當程度的衝擊力,只這一下就已讓臂骨刺穿皮肉,脫體飛出。
厲害!
李乘風在如此想著的時候,也沒有呆呆地等著對手發動第二波攻勢,而是藉著靈巧的步法側身進馬,左足一頓,左肘抬起,對準前方狠狠撞去。
孟章七絕.亢金龍移!
白熊酋長只覺腳下一震,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上一彈,就在他身體虛懸的一剎那,對手的二段肘擊挾著無匹銳氣刺來,正中丹田。
雖然西方戰技中並無內力一說,畢竟這裡也是一處人身要害,一被擊中,只見白熊酋長巨大的身軀霎時在空中佝成了一隻蝦米,又像一張拉緊了的長弓。
下一瞬間,他整個人像是一枝離弦之箭,颼的一聲,從大敞的帳門中穿過,在空中回轉兩圈半,掃起大片泥土,猶如發石機射出的一塊大石般,猛地撞上一堆原木,轟隆轟隆霹靂巨響,一段段斷裂的原木濺射上天,雨點般向四面八方落下,砸倒了老大一片營帳。
等到塵埃落定,大營中心就像是被颶風席捲過一樣,哀鴻遍地,慘不忍睹。
望著四周倒塌的營房和受傷的人群,李乘風吐了下舌頭:這個……不好意思,力道沒把握好。
其它人的舌頭比他吐得還長,嘴巴像脫臼似地張開老大,正好方便接住奪眶而出的眼珠子。
只有小翼獅不為所動,牠用兩隻前爪抱著一根被舔得白到發亮的馴鹿大腿骨,從鼻子裡發出心滿意足的哼唧聲,很沒風度地張大嘴巴打了一個呵欠,吊著眼角往其它人臉上斜睨過去。
那表情彷彿在說:我困了,你們鬧夠了沒有?
當然夠了。
在李乘風手下,連力量最強的白熊酋長都不堪一擊,其它酋長也沒了鬥志,分頭指揮部眾收拾殘局,救治傷員。
之前落敗的兩位酋長,不僅不生氣,反而對李乘風笑臉相向,對他的武藝欽佩得五體投地,談吐中隱隱流露出拜師學藝的意思。只是李乘風年紀甚輕,讓兩位已到而立之年的酋長羞於直說。
就在他們期期艾艾斟酌言辭的時候,最後落敗的白熊酋長被從原木小山下刨了出來,傷勢超出了眾人的想像,脊椎嚴重變形,紫黑色的血泉順著嘴角一股股地往外冒,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垂死關頭。
眾酋長看了面面相覷,被招來的巫醫和薩滿也束手無策,雖然暫時還沒有人怪罪到李乘風頭上,少年也感到了事態嚴重,就算是公平的比武切磋,打傷一個酋長和打死一個酋長的後果是完全不同的。
然而,知道歸知道,救死扶傷這種工作,實在非他所長。尤其現在他功力未復,想用真氣渡穴的方法為傷者吊命都做不到,如果動用體內的黑暗神力來做同樣的事,黑髮少年嚴重懷疑白熊酋長死得不會太痛快。
圍著奄奄待斃的白熊酋長繞了幾個圈子,李乘風忽然一拍腦袋,自嘲地嘀咕一句:真笨!在旁人疑惑的眼光中,兩手在嘴邊圈成一個喇叭,仰天大叫一聲:下來吧,琉璃!
所有人都順著他的動作抬頭望向天空,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好天氣啊,真是難得的好天氣。可是,哪來的什麼琉璃啊?
自己的召喚沒有得到響應,李乘風臉上露出幾分尷尬,還有一絲怒氣。
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再嘗試一次召喚,不行就動用強制手段時,被擺在地上的白熊酋長忽然平平飄了起來,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舉著一樣,似慢實快地飛入雲層。
李乘風怔了一怔,方才明白過來,想是愛絲姬摩把一切看在眼裡,知道自己意欲何為,又不想紆尊降貴下到地面和一群蠻子打交道,所以施法把白熊酋長弄到天上動手。
動手……
想到這裡,李乘風心中一跳,竟有些害怕起來,這要是愛絲姬摩不是動手醫治,而是動手宰了白熊酋長,那身處十數萬蠻族包圍中的自己樂子可就大了。
眼看著白熊酋長飛天而去的七部酋長,卻沒他這麼多想法,只以為是大神將死去的勇士召喚上了天堂,紛紛跪伏在地,感動地朝天參拜。
聽著他們口誦白那恰的神名,跪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李乘風一臉苦笑。
這個誤會,可大可小啊!
好在愛絲姬摩並沒有做出令他為難的事情,過了片刻,白熊酋長那龐大健碩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像一根羽毛似的,飄然落下。
李乘風鬆了口氣,以馬雷斯為首的七部酋長和薩滿們卻尷尬了,他們剛剛唱完恭送英靈的禱歌,大神就退回給他們一個大活人。
這個,那個……
大家臉紅紅地相視無語,然後,就散了。
目送他們走遠後,李乘風望天一拱手,真心誠意地說了一聲:謝謝。
謝過了,心裡也舒坦了。李乘風放下手走回廬帳,小翼獅已經進入了夢鄉,只是那抱著骨頭流口水的睡相實在引人發笑。
妳可真是好命,吃飽了睡,睡飽了玩,玩夠了吃,吃夠了又睡。我要也能像妳一樣活得這麼滋潤就好了。
少年不無嫉妒地揉了揉小翼獅的腦袋,掀起牠一邊的翅膀,當成大被遮住身體,枕著如絲般滑順的鬃毛,慢慢閉上眼睛,在夢寐中忘懷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