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為睡了整整一個白天,夜裡我失眠了。
這裡最讓我感到滿意之處就是躺在床上就能透過窗戶玻璃看到星星,有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浪漫味道,就像回到了童年。
如果丁蓉躺在身邊,一同看星星,該是多麼美好的事。
「睡不著?」雷雨揚問。
「是啊。」
「我們不能出去,但可以打電話叫人進來,讓呂師師和孟依依帶著一副麻將和幾隻燒鴨來慰問。」
「不太好吧。」
「怎麼不好?我們可以站在大門裡吃完了再回來接著打牌。」
「我擔心的是呂師師和小依的安全,如果妖怪不放過他倆怎麼辦?難道讓他們跟著我們一起在這裡呆下去?」
「你說得對,人不能太自私,不可連累了朋友。」
雷雨揚低下頭,似乎在數腳趾頭,他情緒不高的時候常常這樣做。
「走,到花園裡散步去。」我提議。
寺院內部的夜色溫柔無比,一些僧人在佛堂誦經,吟唱的聲音莊重而嚴肅,我聽不出他們在唱在什麼詞,但卻感到安寧和舒適,彷彿有一隻溫柔的大手在輕輕撫摸自己的頭頂。
偶爾會響起幾下鐘聲,回音在空中迴盪,久久不散。
我覺得有些什麼特殊的、無影無形的能量流過自己的身體,靈魂彷彿受到某種洗滌,莫名其妙地感覺到幸福。
「淨空,你看看那邊。」雷雨揚小聲說,聲音裡透露出明顯的詫異。
有五名和尚脫下了工作服,身著便裝,大搖大擺地走出寺院門,其中一人還叼著煙。
「不要大驚小怪的,人家也有下班的時候,也需要豐富多彩的業餘生活。」
為了避免雷有過激反應,出言不遜或者是冷嘲熱諷,我伸手摀住他的嘴。
雷把我的手拉開。
「不用擔心,我不會胡說八道的。做神棍並非只是我倆的專利,別人當然也可以在部分信任宗教的前提之下過自己喜歡的生活。」遲疑了一會兒,他非常深沉地說。「所謂戒律的約束力畢竟是有限的,完全徹底的控制自身慾望並非易事,我能理解他們。」
「我不同意你關於神棍的說法,無論如何,我倆是有一些法力的,雖然遠談不上高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才是真正的陰陽師,而不是神棍,尤其是你,我相信在咱們所從事的這一行當中,絕大多數法師的能力遠不如你,那些傢伙甚至連最起碼的陰陽眼都沒有,他們才是江湖騙子,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有真材實料的,雖然能力有待提高,但我們確實擁有與壞陰魂和屍妖戰鬥所需要的本領,儘管你總是習慣於稱自己為神棍,這並不能掩蓋一個事實,我們是真正的——陰陽師。」
「淨空,有進步啊,這麼富煽動性的理論也能說得出口,聽得我都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差點熱血沸騰、中風死掉。」
「這是事實。」
「沒錯,我們是為人民幣服務的偉大陰陽師。」
「你可以隨意調侃,但無損於你在我心目中的崇高和偉大。」
「你真的認為我很偉大?」雷雨揚表情非常嚴肅地問。
「當然,你是一個對民族和國家有用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遠大理想和抱負的人,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其實你是一個真正的勇士,一個可作為公眾典範的優秀青年。」
「暫停,我快要爆炸了。」雷雨揚滿臉痛苦地抬起手。
為了他能好好活下去,我只得停止勵志行動。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油煎臘肉的香味?」我問。
大概是因為一整天沒粘過動物脂肪,我的嗅覺格外靈敏,鼻子清楚地告訴我,確實有一陣香氣飄來。
「會不會是那些外出遊玩的僧人偷偷帶回來留著夜裡享用的燒烤食品?」
「叫他們把東西賣給我們。」
「對,賣給我們之後他們還可以再去買。」
那一夜,我和雷循著香氣在寺院裡尋找,卻一無所獲,最終帶著滿腔的遺憾和失落回房間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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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吃過任何動物的肉,對於油膩和香脆的食物的嚮往越來越強烈,我幾乎每夜都會夢到自己坐在火鍋店大吃特吃,或者在燒烤店享用外焦裡嫩的雞腿和魚塊。
一般情況下,我和雷都會情不自禁的談論各種記憶裡的美味食物,曾經吃過或者未曾吃過的都在探討之列。
「團結路上有一家飯店的青辣牛肉絲做得非常好吃,再有一瓶冷藏過的啤酒的話,簡直——太愉快啦。」雷雨揚舔著嘴唇說。
「鹿城中路有一家魚莊的酸辣魚非常地道,越吃越想吃,我一個人都能吃下一公斤。」
「那是因為店家的秤有問題,你好好想想,一公斤的鯉魚是多大的一條,你不可能吃得下。」
「我當然能吃下,因為味道非常好。」
「就算你能夠吃下吧,我不願就此與你爭論。」
我們常常到門口,觀察外面的情況,每次都會發現一些妖異的霧氣隱藏在樹林裡,無一例外。
我們數次爬到牆頭,想尋找另一條可能的出路,卻都看到不同的怪物守候在外面,有時是一個流浪漢,有時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儘管他們裝得很像平常百姓,但仔細觀察之下,最終發現它們並非人類。
雷雨揚幾次想跳下牆頭,與妖怪戰鬥,均被我阻止。
因為我不希望看到他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