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絕塵而去,路邊的草叢裡,那些被控制了思維的傢伙已經吃光了香腸,正搖搖晃晃的走過來。
「路上橫著幾輛車,是你們的嗎?」司機問。
「那輛銀色的越野車是我的,貨車不知道是誰的。」雷雨揚點了一隻煙自己抽。「師傅,你要不要來一隻?」
「多謝了,我不抽煙。發生了什麼事能談談嗎?」
「不太清楚。」
看到雷雨揚不想多說,司機知趣地停止問話。
車內暖洋洋的,一種並不十分可靠的安全感包圍了我,我突然覺得非常累,眼皮沉重,只想好好睡一覺,一口氣睡十五個小時,天塌下來也不管不問。
現在是凌晨五時五十二分,等到七點左右,天就會亮,太陽會從東方升起,還有一個鐘頭,能撐到那時候嗎?我對此並不樂觀。
車子平穩地駛過寬敞的大路,速度飛快。
「師傅,你從哪裡回來?」我問。
我想跟他閒聊幾句,以此來驅散睡意。
「送幾個人去d市,回來的途中覺得困,就停在高速路服務區裡睡了一會兒,醒來接著跑,剛出收費站沒多遠就遇見你們。」
小怪物球球在我懷裡亂動,如果不是丁蓉身邊盯著,我真想把它從車窗扔出去。
「跑一趟d市能收到多少錢?」
「不行啊,競爭激烈,同行殺價太厲害,只給四百元,過路費還得自己掏錢,算算比在城裡轉悠一夜要更划算些,所以也就去了。」
司機的聲音有種催眠的作用,就跟開會時聽領導講話的效果差不多,我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停車,讓我們下去。」
雷雨揚突然的大喊把我從沉睡中喚醒,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非常不爭氣地狂跳,胸口發悶,渾身無力,我努力大口呼吸,想讓自己迅速恢復。
前方再次出現陰森可怕的黑色濃霧,我轉頭看來時的路,發覺也被一片同樣的霧氣所籠罩。
司機滿臉困惑地停下車。
雷雨揚打開門,鑽出去,發覺我仍然躺著沒動,他伸手拉起我。
「淨空,你怎麼了?」
「沒事,馬上就好。」我終於能夠說出話來。
「怎麼了,不就是一些霧嗎?我開車衝過去就是。還沒到地方,你們為何要下車。」司機手裡拿著雷雨揚遞去的鈔票,不解地問。
「千萬別衝進霧裡去,記住我說的話,不然你就回不了家。」雷雨揚鄭重其事地說。
「裡面有什麼邪門的東西嗎?」司機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問。
雷雨揚點點頭:「是的,霧裡有非常可怕的東西,你別進去,繞著走,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天啊,我怎麼會遇上你們,真是倒霉。」司機快要哭了。
「把車留在這裡,跟我們一起逃吧。」雷雨揚提議。
「不行,我必須得守著車,全家人的生活就靠這個了。」司機表現得很堅決,不願棄車逃生。
「祝你好運,再見。」我朝他揮手致意。
環顧四周,我失望地發現,整條公路前後都已經被完全堵住,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只有左面還留有一條縫隙,沿著未建好的樓房通向田野。
這霧既黑又濃,從地面起足有一百多米高,彷彿一道氣體構成的牆壁,矗立在眼前,讓我感到無比沉重的壓抑。
看樣子隱藏在暗處的那位強大的對手覺得已經玩夠,想收網了。
憑這樣的能耐,那傢伙讓我們死二十次都毫無問題。
「還看什麼,趕快跑啊。」雷雨揚大吼一聲,拉著我的衣袖往左面的空處逃去。
「這不對勁,為什麼留下這個方向讓我們逃,肯定是妖怪故意安排的,朝這邊跑的話,多半會直接跳到它的嘴裡。」我回以同樣分貝的大喊。
「總比坐以待斃要好。」
我認為他說得有理,於是跟在他身後拚命的跑。
腳步下時常踢到斷磚頭和碎木板,我很擔心會踩上某根尖端朝上的釘子,這東西在工地附近是很常見的。
跑出一段,我回頭看身後,發覺濃重的黑霧已經完全合攏,再也看不到那輛出租車,我感覺到一絲心疼,那位不幸的司機此時很可能已經失去思維,成為中邪者當中的一員。
我無法肯定他的結局到底會如何,除了為他祈禱,我再也沒有能力做其它的事。
「前面的小山上有個寺院,香火很旺的,不算很遠了,只要穿過田野再爬一段山坡就到,或許我們可以去那裡避難。」雷雨揚說。
「躲到廟裡能逃得性命嗎?」我問。
「或許能。」雷回答。
從他聲音裡我沒發現任何的信心。
我對佛教的哲學思想有一些興趣,但從不認為離世和放棄的態度能解決什麼問題,按照尼采的觀點,這是一種閹割療法。
我一直以來比較欣賞從容和隨意的生活方式,在不影響他人的前提下,盡可能享受ziyou和孤獨,這就是我想要的。
逛公園的時候,我曾多次見過廟裡的和尚抽著煙,開著小車進出的英姿,也曾在賣彩票的地方見過這些高僧們流連忘返的身影。
(曾聽一些人說,夜裡常有僧人身穿西服,到山腳下逛街,到燒烤店買東西吃,不知是真是假,我倒也沒親眼見過這樣的事)
我能夠理解,其實出家為僧可看作是一種職業,和尚們為善男信女提供心靈的安慰,以及追求來世幸福的途徑(是否真的管用有待商榷),讓那些通過非法手段獲取錢財的人有了贖罪的機會(香火錢和捐款),並為此付出了勞動,提供了相應的服務,得到一些報酬也屬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