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如你所言。」雷雨揚歎息。「我要熄燈了,你做好思想準備。」
我看了看身後窗戶所在位置,確定自己能夠在黑暗中也能摸到那裡,然後拉住雷雨揚的一隻衣角,另一隻手抓住球球,坐在桌子旁邊。
雷雨揚吹滅了蠟燭。
但是,期待中的黑暗並未出現,蠟燭熄滅之後,我無比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置身於一家巨大的超市內,琳琅滿目的商品和明亮的燈光讓我目瞪口呆。
那個寒冷的冬天,安徒生筆下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劃亮火柴之後見到的東西大概跟眼前我所見的差不多。當然,作為一名成年壯男,我身處此境並不值得大家同情(基本是自找的)。
還好,雷雨揚就在眼前,有個同夥陪著自己,倒也稍感心安。
「哥們,這地方算什麼回事,不是你弄出來的吧?」
「我不知道。」雷雨揚搖搖頭。
從他的眼裡我看到一些惶恐,看樣子他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咱們應該是在幻境裡,別亂動,當心身邊有什麼長矛大刀的,一碰上把自己給刺死了。」想不到的事連連出現,我很緊張。
「不用擔心這個,咱們先前是在一間破屋子裡,如果現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最多也就撞上牆,不會有生命危險。」雷雨揚說。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摸摸身邊的一大堆方便麵,然後仔細看上面的圖標,發現跟自己以往吃過的並無任何差別。
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別多,大概是見識長進了,所以我迅速地恢復了平靜,開始理智並且冷靜地思考眼前的一切。
雷雨揚伸手從貨架上拿下一瓶啤酒,咬開了蓋子,大大喝了一口,然後遞給我。
「你要不要喝點?」
「味道怎麼樣?」
我用極不信任的目光看著他,我擔心,幻境消失之後,會不會發現自己喝到嘴裡的液體是血和膿水,或者尿,一些看上去十分精美的商品也許會變成蛤蟆或者四腳蛇。
「挺地道,感覺沒啥問題。」雷雨揚又喝下一大口。
「你們幹什麼?不准在店內吃東西,這麼大歲數了還不懂規矩。」一名保安模樣的男子站在一邊大聲吼叫。
這下我開始相信自己真的是到了某家超市裡,這樣的訓斥只有在咱們地頭才有可能聽到。
我對此一點也不生氣,雷雨揚同樣如此。
「等會我付錢就是,別咋咋唬唬的。」我面帶微笑對這位保安說。
「出口在哪?」雷雨揚問。
「朝左邊走過去,就能看見一部電梯,不過現在已經關掉了電源。」保安表情嚴肅。
我看看自己和雷雨揚的形象,身上有泥,還有血跡,衣服零亂,頭髮也沒有形狀,難怪這傢伙狗眼看人低,確實比較差,說句公道話,我倆現在的模樣就好像剛被哪個幫派的大哥修理了一頓似的。
我無法猜測對手把我們送到此地的目的何在,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
「我們是不是到了天堂?」我小聲問。
「哪有天使,那個保安嗎?我看不像,他背上沒長小翅膀。」雷雨揚繼續喝啤酒。「就咱倆,下地獄還差不多。」
「這裡也不像地獄,沒有硫磺味,也沒有頭頂長犄角的魔鬼。」我四下張望。
「想這麼多幹嘛呢,但盡人事,各安天命。」
「我擔心啊,萬一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裡,誰也不認識,那可就麻煩了。」
「喝點這個,不貴,才幾百塊而已。」雷雨揚從貨架上拿下一瓶白酒,遞向我。
保安跟在我們身後五米處,臉色冷峻,一言不發。
我覺得很不對勁,這家超市規模挺大,應該十分熱鬧,但除了我和雷雨揚之外,再沒有其它的顧客。
丁蓉和小怪物也不見了,為什麼?
「老兄,這地方生意怎麼差成這樣?」我問保安。
「現在都凌晨四點半了,怎麼可能會有顧客。你們是怎麼進來的?」保安板著臉說。
我恍然大悟,雖然所處的空間換了,時間體系卻是同樣的,我們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這裡,確實可疑,如果不是因為保安先生勢單力孤,恐怕早就動手開打了(據說超市保安大部分是退伍軍人,受過專業訓練的,可厲害啦)。
「我也弄不清楚,眼前一花,莫名其妙的就進來到這裡。我很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故作輕鬆地問。
「這是本市最大的超市,你可別說從沒到此地逛過。怎麼進來的倒也沒關係,關鍵在於,你們有沒有拿這裡的東西?如果拿了,只要老老實實放回去,或者按數目把錢留下,什麼事也沒有。咱們還可以交個朋友。」保安小心翼翼地說。
「就拿了這麼兩瓶酒,你都看到了。」我說。
我猜想,今夜這裡多半只有這傢伙獨自看守著,其它的保安應該是睡覺或者到某處娛樂去了,他明白自己對付不了我們兩人,所以手下留情,以這樣一種友好協商的態度對待我們,僅僅只是臉色難看些。
我十分慎重的跟在保安身後,如同貓一般腳步輕柔,隨時做好思想準備,如果遇上看不見的溝壑就後退或者跳過去,如果眼前的影像發生變化就站在原地不動。
我覺得這一切很不可思議,如果是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所為,就更加不可理解,那東西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力氣?把我們直接弄得魂飛魄散不就得了。
也許對手打算好好折磨我們一番,玩夠了,然後再弄死,如果是這樣,那東西未免太過無聊,太過高深莫測。
保安不時回頭看我們一眼,顯然很擔心我們會從背後給他來這麼一下。
「朋友,我們是真正的良民,口袋裡有的是錢,決不會偷拿這裡的東西,請放心,剛才喝掉的酒該付幾塊一分不少。」雷雨揚感覺到保安的緊張情緒,想安慰他一下。
「這樣就好。」保安小聲嘀咕,顯然不怎麼信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