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當第四節一開始,德安東尼換上替補的時候,顧瀟就匆忙向更衣室趕去,而全場的觀眾對他抱以熱烈的掌聲,在通往更衣室的過道前,無數雙手從兩邊伸出,他們不是像平常那樣簡單的與球員擊掌相慶,而是在表達他們的祝福。
人在焦急的時候做事情總是會心浮氣躁的,顧瀟幾乎是手忙腳亂的撥通了小玫的電話,當他耳中傳出讓人氣急的「嘟~嘟」的等待聲時,更是心慌意亂,好在第三聲「嘟」時,電話那邊傳來了聲音。
「小玫,怎麼樣,醫生怎麼說?」顧瀟盡量忍住心裡的狂動。
電話那頭卻沒有傳出一個字,顧瀟唯一能聽到的,好像,似乎,大概,確實
抽泣!
是的,是小玫的哭聲。顧瀟只覺得心上被人狠狠割了一刀,頓時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醫生說是肺癌已經已經是晚期了嗚嗚對不起」小玫泣不成聲,說話都斷斷續續。
肺癌晚期顧瀟手中的電話不知不覺已經掉到了地上。顧瀟呆呆坐在那裡:怎麼會這樣?肺癌。以前怎麼沒發現。
想起父親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為了生活不得不超負荷的勞動,早把身體累垮了。而自己掙錢後卻沒有能好好照顧父親,僅僅是把父親接到了běijing,給了足夠的錢,但卻沒有足夠的時間陪在父親身邊給他天倫之樂,盡到一個子女應盡的責任。而現在,自己後悔了,無論如何要把父親留在自己身邊好好孝敬。
但是,還有機會嗎?這難道就是「子yu養而親不待」
季後賽很快開始了,太陽隊也很快開始了度假,「黑八奇跡」不是每年都能上演的,在第一場趁著對手進入狀態慢打了個措手不及,艱難取勝後。後面的幾場都是稍稍抵抗便交了槍。畢竟實力差距在那擺著。太陽隊薄弱的板凳在季後賽這種漫長而殘酷的系列賽中,絕對是致命的短板。
顧瀟在最後一場比賽結束後,連行李都沒有收拾,匆匆搭上了回家的班機。因為聽小玫說,父親只有一個月的日子了。
當顧瀟出現在醫院的時候,病房門口已經擠滿了人,許多記者和一些自發組織的球迷堵在門外,小玫死命的守住門不讓他們進去。而記者們卻乘機向她拋出無數的問題,小玫像瘋子似的搖著頭,並像瘋子似的把人群向外推。
顧瀟看著快要崩潰的女人,內心湧起一陣暖流:這樣的女人,真是上天賜給自己的珍寶。
他大步流星的趕過去,用力分開人群,把小玫擋在了身後:「謝謝大家的關心。但是我父親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我顧瀟請求大家給老人家一個清靜的環境,謝謝了。」說完給眾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本來按照他的脾氣,是不大可能鞠什麼躬的,但考慮到父親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只得強行忍住火氣。
看著大牌球星這麼鞠了一躬,球迷們都有歉意,雖然自己來純粹是為了關心,但畢竟打擾到人家了。現在還讓自己的偶像給自己鞠了一躬,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都自覺的離開了。
很多記者也離開了,雖然自己要靠這些料吃飯,但把人家逼到這份上,良心上確實有點過意不去。
但這世界上總是有著幾個「給臉不要臉」的人,個別記者仍然是不知進退,一看顧瀟鞠躬,還以為服軟了,怕他們了,於是更加得寸進尺。
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顧瀟了。最欠揍的那個傢伙正在滔滔不絕,顧瀟的一拳就讓他閉上了嘴巴,還好,這裡是醫院,他可以馬上就診。
其他的幾個一看後果如此嚴重,也都灰溜溜的走了。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不見棺材不掉淚,一旦殺雞給猴看,這些人躲的比誰都快。
小玫的眼淚一直憋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才爆發,看見自己的男人,她才感覺到自己找到了主心骨。她緊緊抱住顧瀟,哭了個天昏地暗,可以想見,這段時間,她受了多少委屈。而她的眼淚,一直留到了現在。
一進門,顧瀟就看見王向東夫婦顧富貴的床前趴著睡著了。看來這些日子,他們也沒少出力。顧瀟不禁自責:人人都在為自己的父親忙碌著,反而是自己這個當兒子的不孝啊不孝。
為了讓父親和王向東夫婦好好休息,顧瀟沒有打擾他們,而是把小玫拉到了外面仔細詢問情況。
小玫流著淚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一天到晚忙著工作,全中國的飛來飛去,把爸爸忽視了。而好不容易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說過他哪裡不舒服。聽醫生說,那天應該是他實在忍不住了,好在他還會打120,急救車才把他送到了醫院。根據醫院的檢查,他這病起碼拖了快一年了。這一年裡我都沒發現,我這個兒媳婦是怎麼做的?對不起對不起」小玫說著就不斷的給自己耳光。
顧瀟把她的手握得死死的:「這不能怪你,爸爸就是這樣一個人,辛苦了一輩子,哪不舒服從不說,有啥病就這麼挺著拖著。要怪就怪我,太粗心了,應該打的人是我。」接著他抓著小玫的手向自己臉上抽去。小玫使勁的搖頭,不住的抽泣,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這時王向東醒來了,看見顧瀟來了,趕忙遞過了一個蘋果。顧瀟讓他們老兩口先回去休息,這陣子太辛苦了,以後的事情就自己來吧。
「小玫,你也回去睡吧,看你眼圈都腫了。」顧瀟憐惜的撫摸著小玫的臉。但他得到的是一個「不」字。
「對了,這幾天還有個人每天都來照顧爸爸。」小玫神秘的說。
顧瀟正想詢問,這時顧富貴似乎醒了,嘴裡含糊不清的念叨著「水」,「水」,顧瀟趕緊倒了一杯水,然後一下一下喂到父親嘴裡。想起小時候父親就是這樣喂自己,而自己現在才平生第一次餵水給父親,心裡異常難過。
「瀟瀟,爸跟你商量個事。」顧富貴說話很困難,聲音很沉。「原諒你媽媽吧。」
顧瀟愣了一下,旋即盯著小玫,想來小玫所說的每天來照顧爸爸的就是「那個女人」。這時他一眼就瞥見那個女人進來了,提著一個保溫桶。
「瀟瀟」那個女人顫微微的叫了聲,充滿期待的看著顧瀟,顧瀟本不想理他,但父親的眼神讓他不得不收斂起心中的成見,略略的點了點頭。
那個女人似乎很滿足,接著打開她帶來的一大桶雞湯,一口一口喂顧富貴喝,還盛了兩碗給顧瀟和小玫,顧瀟沒喝,小玫倒是不客氣。
女人走後,顧富貴又拉著顧瀟,讓他原諒他媽媽,血濃於水,畢竟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現在自己又這個樣子,以後走了,她在世上可就只有顧瀟一個親人了。
顧瀟雖然嘴上不鬆口,但內心也開始動搖了,不管怎麼說,那畢竟是自己的媽,不管她做了什麼,要是沒有她,也就沒有自己。
小玫也一個勁的勸他,她知道這個自己心愛的人一路是怎麼樣走過來的,在她看見他的第一眼時,那感覺用「孤苦伶仃」來形容絕不過分。她不想讓自己的丈夫繼續孤獨下去,雖然有自己陪著他,但她還是願意看見顧瀟的父母能和他們在一起。現在這情況,過不了多久,顧瀟就沒有爸了,如果再沒有媽,那
「瀟瀟,人生最大的美德是寬恕。」小玫認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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