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山。
村口山道,一紅衣男子將遞送過來的一飲而盡,便轉身邁步。
他要走。
「大英雄,謝謝你趕走了山賊……」
民眾見紅衣男子要離開,你一言我一語的道起謝來。這個紅衣劍客不僅幫他們趕走了山賊,還打破了山寨,將被山賊擄走的村民全都放了回來。
他是全村的大恩人。
紅衣男子面白,髯鬚飄然。他從上至下的打扮都相當精緻,無論是一襲紅衫下白底皂鞋,還是腰見繫著的金絲烏雲帶。未必都是最奢貴的貨品,卻也是尋常人家採買不到的。
若不是紅衣男子手中持一綠柄長劍,怎麼看他都像個略通詩書的商賈,任誰都不會想到他會是一名劍客。
「大恩人,您弱是不願多做停留,讓我們報答您。也請告訴我們恩人尊姓大名。」村長拄著杖,又敬上一杯村裡自家釀製的米酒。
紅衣男子輕輕將村長遞來的酒杯推開,婉拒道,「不必了,在下有要事在身。」
言畢,紅衣男子腳步輕靈,轉眼間就從村民眼前消失。
一大見狀,漢將雙手圍在嘴邊,大喊道:「大恩人,告訴我們您的大名,好讓子孫後輩念念不忘,世代傳頌啊!」
——也罷。
紅衣男子已走遠,但是以他的耳力,又如何聽不到大漢的呼聲。
「斷!帥!」
紅衣男子嘴唇只是微動,渾厚內力所發出的聲響在百丈外,仍叫村民振聾發聵。
「斷帥,原來恩人叫斷帥!」大漢激動的呼喚,正是這位大恩人,從山賊的手中救下了他的獨子。
這兩個字,何止擲地有聲。它們已經如同銅鑄的印痕般,深深烙在村民的心中。
斷帥嘴角微揚,可一想到剛剛飲下的那杯濁酒,他眉頭一緊,忍不住啐一口唾沫。
——總有一ri,我要叫天下人,都知曉我南麟劍首斷帥的大名!
斷帥疾行遠去,蜀道天梯對他來說如履平地,哪怕一絲遲滯都做不到。明明是無風的天,那一襲紅衣還是因為他的速度,飄逸而起。那一身紅,驕陽似火。
天下熙熙皆為名來。
南麟劍首斷帥,便是將那「名」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的男人。振興斷家,乃是他一生夙願。
縱使斷帥他靠著火麟劍之威,打出南麟劍首的名號,但就連酒肆中端茶送水的小廝都知道,若要投靠大勢力,定是找那雄幫主,亦或是獨孤城主。
當今天下,北有天池天下會,南有無雙無雙城。世人只知道雄霸和獨孤一方兩大梟雄。非江湖中人,罕有人知曉他斷帥的名字,就像剛剛被他救了的村民一樣。
斷帥想要揚名天下,他想出的辦法便是挑戰天下高手。
月前,他遠去挑戰和他齊名的北飲狂刀聶人王,想借此一役來助壯自己的聲威,更是想從同高手對決中有所領悟,好讓自己的劍法更臻化境。誰想到那聶瘋子竟然已決意歸隱,做起了山野村夫,拒絕了自己的挑戰。
無奈回到山莊,斷帥有聽聞蜀中一些消息,便又急忙趕來。沒想到屢次三番,斷帥終究沒找到自己想要找的,倒是救了好些個百姓。
斷帥自視甚高,自然不肯和市井之徒為伍。不過以他的氣度,就連通世故的老者村長都未曾感覺到他隱藏極深的鄙夷,只知道他有一股絕世高手的自傲。
若不是大漢那句「世代傳頌」,斷帥根本不屑以這種手段讓村民知曉自己的名字。
……
……
「大當家的,不好啦,不好啦!」一個嘍囉連滾帶爬慌忙地跑進大廳,一個跟頭摔倒在地,拜伏在一塊虎皮前。
虎皮前一把寬大的月牙扶手交椅上,一個身長一丈的黑漢子正啃著雞腿。見嘍囉慌慌張張的,他隨手將手中的雞骨頭甩了過去,罵道,「什麼不好啦,大當家的我好好的坐在這裡!」
黑大漢罵聲起,脖子上掛著的鏈珠隨著一身肥肉來回抖動,發出「匡匡」聲。整個大廳都因為他的大罵微微顫動,一根斜靠在交椅旁水桶粗細、半人高的大木棍也晃蕩著「彭通」一聲滾落在地上。
眼見著這根少說百十來斤的木棍向小嘍囉滾了過去,就要將他壓扁。這時候,黑大漢動了。只見他步履從容,只一根手指輕輕一按,滾落的大木棍便登時停住,被他死死按在原地。
本來就慌的要命的小嘍囉見到眼前一幕,直接嚇傻。
「說!什麼事情!」黑大漢手腕一翻,大木棍就如同棉絮般乖乖甩離。接著是「通!」一聲,木棍安然落在身後交椅旁,紋絲不動。
小嘍囉被這一聲又震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大當家的,大寨門口來了一個中年劍客,說要見你。」
「孤身前來山寨?」黑大漢打斷了嘍囉的話,他覺得此事太不可思議。
「是啊,就一個人,一炷香功夫,就已經殺掉了我們三十多個兄弟。眼看著寨子就要守不住了,頭領叫我來通知大當家的您,好讓您造作準備。」小嘍囉知道,寨子四通八達,不止大門一口出口,眼下大敵當前,是時候帶著金銀珠寶跑路了。
「他是什麼意思?」黑大漢的大手罩住了小嘍囉的頭,裂開嘴問話時,不經意露出一口褐黃的牙。
「頭領叫我來通知您,讓大當家的收拾收拾……」小嘍囉化為說完,就聽得「噗」一聲,他的頭,竟然被黑大漢徒手捏癟了!
「老子出來混,有人打到山上還有走道理?你們誰要是想走,就和他一個下場!」大漢望了一圈周圍的手下。
大廳內,噤若寒蟬。
山寨口,屍體已經堆得有小山那麼高。可手握朴刀鐵叉的山賊還是成群的衝上去,衝向那個火紅的身影。
「ri坐愁城!」斷帥抖動手中的火麟劍,須臾間竟在身前織起一道促密的劍網!
「啊!」「啊!」「啊!」
衝過來的山賊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還未作反應,就已經死在劍網之下。
,又名蝕ri八式,乃斷家祖傳的無上劍招。ri坐愁城便是其中一招。儘管這些小嘍囉身手比之普通民眾要好上不少,卻又如何逃過以無上劍法催動的火麟劍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