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濤左面站著常皓,銀蛇劍纏在腰內。左邊站著一位女子,正是上次宮泊提到過的向淺淺。
常皓看見展劍塵時,眼睛已經瞇了起來。
展劍塵用紫竹劍逼住他眉心的那種冰冷的感覺,尤在心間。
向淺淺第一次見到展劍塵和江靖天,脫口向郭松濤說了一句:「這兩個人,果然好身手。」
郭松濤看了向淺淺一眼,面帶不悅:「都是些逞勇之夫,何足掛齒,今天我就收了這兩個人。」
向淺淺知道郭松濤心胸最是狹窄,容不得手下誇讚別人,所以收了口,不發一言,只定睛看著展劍塵如何上絕崖救關星。
展劍塵有江靖天在下面護住落腳點,便無後顧之憂,身如捷猿,手腳並用,幾下便攀到了半崖間的小石洞下,手在一塊大石上一按,翻身站在石洞沿上。
關星軟軟的坐在洞口,左手拿著一隻匕首,右手握著一塊大石,準備隨時擲下去,見了展劍塵,關星兩手一鬆,匕首和石塊都落到了地上,眼波裡閃出一線喜色:「劍塵,你來了。」再也無力說出第二句話來。
展劍塵上前一步,抱起關星,再一看關星身後,正躺著關世傑。
一代老劍客關世傑,為免女兒落入郭松濤之手,憑掌中一柄黑鐵劍,斬殺了幾十名太陽教教眾,但郭松濤帶來一千多人,如浪波洶湧,砍倒一批,湧上一批,萬竹林的莊丁也已拚殺盡淨,最後關世傑無奈之下,只有抱著關星奮力爬上絕崖,把關星安放在洞中,但在攀崖之時,已背中十幾箭,血流如注。
關世傑自知性命不長,拼盡最後一點力氣,將石洞口的一塊大石用掌風擊碎,好讓關星以碎石擊敵自衛。
好在千尺崖險絕異常,關星竟憑著這一堆碎石,在崖上守了一天一夜,但關世傑卻因流血過多,無水無糧,竟眼睜睜坐在關星面前,看著關星,與世長辭!
關星人雖柔弱,但心性堅強,她沒有眼淚,只是抱著爹爹,將爹爹移到洞內,輕輕將爹爹雙眼合上,放好,然後掏出匕首,以防一旦被郭松濤拿下,就用匕首自盡,一邊夜不合眼,用碎石擊退了一拔拔的攻擊。
在她心裡,始終有一個信念:展劍塵一定會來。
展劍塵來了。
關星剛看到展劍塵站到洞口,人就頓時軟了下去,倒在了展劍塵懷裡,雙眼一閉,兩行淚水一湧而出。
展劍塵抱起關星,輕輕理了理關星額頭上的發稍,擦去臉上一淚水,輕輕說了一句:「我來遲了。」
關星摟住展劍塵,眼裡滿是淚水,卻對展劍塵道:「劍塵,你不該來。這個郭松濤,已經設下了陷阱。你現在就走,還來得及,我見你一面,就已足夠了。」
說著,關星晶瑩如春水般的眼眸中又湧出一股鹹澀的淚水。
展劍塵用力擁了一下關星:「沒事了,我在這裡,江靖天在下面,什麼也攔不住我帶你出去。」說著回頭看了看石洞裡的關世傑,站起身來,復又跪下,在關世傑的屍體前磕了三個頭,讓關星後退了一步,雙掌一舉,奮起神力,將洞口的一塊巨石一推,將洞口死死堵住。低頭對關星道:「就讓老伯在這裡安歇吧。」
關星淚如雨注,她一下貼在石塊上,終於放聲哭了出來:「爹--」
展劍塵正要勸住關星,抱起關星跳下絕崖。突然聽下面郭松濤對上面叫道:「展大俠,久違了,泰山一別,已經一月有餘了。」
展劍塵不想和郭松濤廢話,他向下看了看,江靖天已經打出一片空地,在下面等著他了。
郭松濤又道:「展大俠,還記得你撒豆神功,廢了我郭松濤為江湖謀劃的大計嗎?」
展劍塵已經抽出身上的絲絛,準備將關星系在自己背上。
郭松濤見展劍塵並不理睬他,一聲冷笑,突然對千尺崖崖頂上喝了一聲:「拾憂和尚,準備好了嗎?」
崖頂上一個大嗓門對下面回答:「舵主,準備好了,只等舵主一聲令下,我就炸他個狗屎不翻身。」
江靖天和展劍塵一聽,心裡同時一驚。
展劍塵立即想起郭松濤在泰山上威脅群雄時用的霹靂子。
四川霹靂堂也已參加了太陽教,如此看來,郭松濤竟然在崖頂上安排了人準備向下扔霹靂子。
展劍塵一把抱緊關星,關星仰起臉,輕聲道:「他們早就準備好了。」
郭松濤這才回頭問展劍塵:「展大俠,怎麼樣,是不是再施展一個撒豆神功讓兄弟們看看?」
展劍塵這才知道,自己和江靖天已經陷入了絕境。
千尺崖崖高石險,自己在半崖之上,背著關星,除了向下跳以外,別無他路可走,而江靖天在崖下,本來可以護住展劍塵的落腳點,現在卻正暴露在拾憂和尚的霹靂子下,只要兩人稍有異動,上面的霹靂子就可如雨般向下砸來,縱有絕世神功,也難在片刻之間脫身。
只要被霹靂子踫上,立時要粉身碎骨!
展劍塵愣住了!
他本不為自己的性命擔憂。
只要能和關星在一起,死亦無足憾矣。
但江靖天,卻絕不能就此死去。
雪花越來越大,山崖上的雪花正在上下盤旋飛舞,幾乎迷住了展劍塵的雙眼。
但展劍塵額頭上卻沁出了冷汗。
如果江靖天為他而死,他就成了江湖中的千古罪人。
想到這裡,展劍塵毫不猶豫,他對郭松濤大聲問道:「郭舵主,你我之間的恩怨,與江靖天無關,請你先讓江靖天下山,展某願任你處置。」
郭松濤還沒開口,江靖天卻冷靜的問郭松濤:「郭舵主,請問你想要什麼?」
郭松濤這才哈哈大笑,他看了看崖下的江靖天,又看了看半崖之上的展劍塵,對常皓和向淺淺道:「我郭松濤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當今江湖中最炙手可熱的兩大高手,竟然在一同向我求饒。」
「沒有人在向你求饒!」江靖天對郭松濤道:「我只是想和你談一筆生意。」
郭松濤不無得意的笑了:「鈞座,我看你真的是被嚇迷了心了,你手裡一點本錢沒有,想和我談什麼生意?」
江靖天一本正經:「我手裡握有千鈞堂三千多人,怎麼會沒有本錢?何況我還是嵩山派的右掌門,你想要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
郭松濤也正經的道:「那好,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解散光明教,嵩山派和千鈞堂向武林通告,全伙加入太陽教,鈞座,這個條件,你看還可以麼?」
此時展劍塵已經將關星緊緊紮在自己背上,一手托著關星,一手提著紫竹劍,大聲對下面的江靖天道:「鈞座,不要和他廢話,你先走。」
江靖天卻問郭松濤:「如果我不接受呢?」
郭松濤:「那就只好請鈞座償償我們霹靂堂做的霹靂子的滋味如何了。」
江靖天依然冷靜:「你有把握把我們炸死?」
江靖天雖然在和郭松濤說話,其實還是在頭腦裡飛快的想辦法。
郭松濤已經看出了江靖天的企圖,他已經不打算再和江靖天廢話,正要給崖頂上的拾憂和尚發令,常皓卻舉手止住了他。
展劍塵和江靖天一齊看著常皓。
常皓冷冷的對展劍塵道:「展大俠,我佩服你劍法,如果你扔下紫竹劍,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但這位鈞座嗎,常某就愛末能助了。」
展劍塵不屑一笑,卻回頭輕輕對關星道:「抱緊。」
關星知道展劍塵已經準備孤注一擲了,她突然扳過展劍塵的臉,在上面輕輕親了一口,用手死死摟緊展劍塵的腰,臉貼在展劍塵的後背:「劍塵,就是被他們炸死,我們也不分開。」
展劍塵用力一點頭,突然對江靖天道:「打馬!」說完用力飛起一腳,將一堆碎石猛的踢飛了起來,直向崖上擊去。
碎石剛一飛起,展劍塵已一腳向崖下踏去!
江靖天同時一掌拍在青驄馬背上,青驄馬和天白已箭一般向前射出。
郭松濤也幾乎是在同時,舉手對著崖頂的拾憂和尚向下一砸:「打!」
展劍塵背著關星,在空中連連飛腳,向地面上飛奔的青驄馬大步追下。
但在展劍塵身後,崖頂打下來的霹靂子已亂雨般砸了過來。
一時間,寒風勁吹,白雪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