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靖天此言一出,除了雷步塵,舉座皆驚。
展劍塵再也想不到江靖天會在這個時候要向太陽教動手。
他看著江靖天:「鈞座請明示,現在嵩山派正處於非常時期,為何卻要這個時候對太陽教動手。」
江靖天對雷步塵示意了一下:「先請雷先生給大家談談。」
雷步塵點頭贊同:「靖天弟此舉確有大將風範,能在混亂之中困難之時不自怨自憐自歎,卻能獨具慧眼,看到某種機遇,方是大英雄本色。自古兵行詭道,此時對太陽教動手,合乎天時,我同意今晚就動手。」
展劍塵問雷步塵:「劍塵愚鈍,不明真諦,還請雷先生詳告。」
不但展劍塵不明白為何要在此時對太陽教動手,連在座的四大堂主心中也是一團糊塗。
雷步塵理了理鬍鬚,微微點頭笑:「現在雖為我嵩山派最困難的時期,卻也是我嵩山派一個極大的機緣。閔峻叛走,無意中卻是為我嵩山派清理了內奸,本是好事,不足為慮。真正堪慮的,是杜秀城的太陽教。太陽教駐紮在峻極峰右側,離峻極峰只有一箭之遙,卻眼看著我嵩山派遭遇內亂,駐地被焚,財物被搶而無動於衷,這種行為,任何人看了都會心寒,我想青無衛此時也是滿腹怒火,只是他發不出來罷了,因為太陽教本就是他請上山的。但我們千鈞堂卻和太陽教沒有任何瓜葛,我們正好可以以此為借口,指太陽教與閔峻串通一氣,妄圖顛覆我嵩山,消滅我光明教。如此一來,即可除掉太陽教這個內患,又可打掉青無衛的一個支柱,同時還可以得到太陽教所存的糧食。一舉數得,不可不為。」
展劍塵聽了,臉色發冷,問雷步塵:「請問雷先生,如此一來,確實是一舉數得,但我嵩山派的江湖道義何在?光明教又用什麼來領導武林?」
江靖天見展劍塵言辭激烈,便接過話頭:「劍塵弟,大丈夫行事,有所為,有所不為。剛才雷先生所說,只是一部分原因。問題的根源在於太陽教的本質,是基於丐幫的一個鬆散組織,人員混雜,綱紀弛廢。他們現在正在江湖各地遍地撒網,東南西北四大分舵到處開花,郭松濤和常皓,只是一例,說明他們已經在設法和官府勾結。郭松濤在泰山光明頂的所作所為你是親眼見過的。我從東海邊上歸來時,一路上就遇到了大批太陽教東方分舵的散眾,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些當地的地痞無賴,品行惡劣,舉止荒誕。南方分舵和北方分舵情形如何,不問可知。所以,我認為,太陽教實是我江湖的一塊毒瘡,一旦任其發展,必將把中原武林弄得烏煙瘴氣,不可收拾,其為害江湖的程度,只能更甚於蝙蝠島。所以,太陽教必須解決,遲早要解決。這次我嵩山驚變,只是提供了一個時機而已,這個時機就是,我雖然動了太陽教,卻也叫青無衛無話可說,不至導致我嵩山派的分裂。錯過這個機會,青無衛必將和我直接對抗,對我嵩山派不利,對我光明教不利,對我中原武林,更是不利。」江靖天說完便以徵詢的眼光看著展劍塵,等展劍塵如何回答。
展劍塵知道江靖天久有解決太陽教之意,這次也是對他說了實話。他沉思了一下,對江靖天道:「萬一因此造成江湖的更大混亂,你有把握收拾得了麼?」
江靖天點頭:「江湖確實有大混亂的可能,但如果現在不除掉太陽教,江湖卻有可能被整個毀滅。」
展劍塵又問:「即便我們滅掉了太陽教的中央分舵,他們東南西北四大分舵仍然散佈各地,到時必將公然和我光明教作對,你打算怎麼辦?」
江靖天:「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滅了太陽教的中央分舵,其他四大分舵就已是群龍無首,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值一慮,只要請江湖各派稍加打擊,便可令其灰飛煙滅,絕難再成氣候。再說,只有打掉太陽教,我才可能放手去討伐溫雲飛。不然的話,即便出兵,也是前怕狼後畏虎,到時只能一事無成。請劍塵弟三思。」
展劍塵雖然承認江靖天說的有道理,但他久在江湖遊蕩,有很重的江湖義氣,杜秀城是他的朋友,說什麼,也下不了決心支持江靖天對太陽教動手。
但展劍塵也明白,江靖天消滅太陽教之意已決。自己一旦堅決反對,後果必是不可想像。
思來想去,展劍塵難以決斷。最後只好退了一步:「我願意留守千鈞堂。」說完便低頭無語。
江靖天不想讓展劍塵為難,便告訴展劍塵:「我也給你留有重要任務。」
展劍塵抬頭看了看江靖天,等著江靖天分配任務。
他不相信江靖天會一定要他去攻打太陽教。
江靖天平靜的對展劍塵道:「你今晚帶上杜遠明分堂,悄悄跨過穎河,潛上箕山,務必要一舉拿下閔峻,消滅這些叛徒,告慰師父的在天之靈。」
展劍塵聽罷,點頭應允,心裡不得不承認江靖天的雄才大略,青無衛只知在嵩山上收拾殘局,而江靖天剛回千鈞堂,卻每一招都出的是重手。
雷步塵擊節而歎「這兩手並出,嵩山派可大局初定,下一步,就是征討溫雲飛了。統一武林,已是指日可待也。」
江靖天見展劍塵沒有意見,便簡潔下令:「顧青竹南宮狐隨我攻打太陽教,唐英彬留守千鈞堂,注意山下動靜。各路均在今晚夜深以後出動。雷先生,您幫忙督工,務必在明天一早,把師父的墓地挖好。現在時間還早,你們分頭準備吧。」
顧青竹等人領命而去。
江靖天請展劍塵留了一步,見各人走遠,對展劍塵:「劍塵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要理解我。」
展劍塵:「我當然理解你,不然我早已下山回南海了。我知道為了江湖,你也是不得不如此。」
江靖天點頭:「這樣我就放心了。」
展劍塵出了門,突然回頭道:「杜秀城的大悲掌,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
江靖天沉靜的回答:「謝謝你,我知道了。」
展劍塵讓杜遠明回去第召集三分堂做準備,現在天剛正午,時間還早,自己便漫步出了千鈞堂,在一溜樹林下徘徊良久,思緒萬千,想起自己當初在丐幫中和杜秀城一起大碗喝酒時的情景,不由的感慨不盡,想不到時事變遷,竟然把兩人的關係推到了如此地步。
杜秀城見到江靖天突然進攻太陽教,會怎麼想他展劍塵?
朋友?敵人?還是陌生人?
展劍塵愁眉不展,躊躇良久,突然間駐足遠望,那裡正是峻極峰右側,此時仍是一片蔥綠,生機勃勃,但到夜裡就將變成一個殺人的屠場。
杜秀城,一個俠義正直,曾和他擊劍談笑,飲酒縱歡的好朋友,今夜就要和江靖天進行一場生死對決。
誰將是勝者?
江靖天的青萍劍?還是杜秀城的大悲掌?
杜秀城的大悲掌?還是江靖天的青萍劍?
展劍塵一掌拍在身邊的樹幹上,痛苦的低下頭。
江湖中殺劫不斷,何必急在這一時?
但如何才能阻止得了呢?
展劍塵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他需要一個人幫忙。
展劍塵這才發現,自己剛到千鈞堂,身邊還沒有一個親信。
一種鬱悶的心緒湧了起來。正在難以排解,忽然聽到樹林裡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喊:「水,給我點水。」
展劍塵急忙向樹林裡走去,卻看到一個人被用繩子扎得密密實實,吊在一棵大樹下,嘴裡塞了一塊破布,正在含含混混的喊著要水喝。
展劍塵走到近前仔細一看,這個人竟然是黑狼!
被吊在樹上的果然便是黑狼,前天黑狼被展劍塵出手震住,呆若木雞,展劍塵讓他不要動,他真的站在那裡不敢動一下,直到溫雲飛退去,他也還站在那裡,後來被千鈞堂的兩名學徒捆了起來,拉回來吊在這棵大樹下等候發落,因為一時忙亂,早已把他忘了。
展劍塵見是黑狼,心裡一動,伸手將黑狼放下,解開繩索,黑狼見是展劍塵,早已跪倒在地,磕頭如註:「展大俠,不要殺我。」
展劍塵想了想,扶起黑狼:「我不殺你,但你要給我做一件事。」
黑狼急忙磕頭不止:「展大俠,您儘管吩咐,我就是您的奴才。」
展劍塵笑了笑:「我不要你做奴才,我只要你改過前非,做一個正常人。」
黑狼:「我一定改,一定改,如果不改,您就一掌殺了我。」
展劍塵:「好,我相信你,你起來,我正好有事,你先給我送一封信。」
黑狼問:「送到哪裡,送給誰?」
展劍塵道:「送給峻極峰右側太陽教教主杜秀城。」